說話之間,董再興心念一動,將那後來化身而出的慈祥老人收回體內,道:“我所修習的三昧神風,會爲你演示一遍,你且看好了。”
不待董三昧臉上震驚之色消失,董再興雙眸之中,以及嘴巴里,分別噴出黃青灰三道氣柱,但見那三道氣柱一經出現,便即糾纏在一起,相互滲透,盤旋,最終形成一道尺許粗細,黑意盎然的風柱。
那風柱飛出數尺遠後,便迅速擴大,當風柱到達老人身前兩丈之時,已經有數丈寬,數丈高,同時,周遭有無數細小旋風俱都被這三昧神風所吸引,向其中直投而來。
隨後,董再興雙眸微閉,嘴巴合攏,不再吐出氣柱,但是那已經成型的三昧神風卻是持續擴大着,在數息之間便化爲數十丈高,數百張寬,以摧枯拉朽之勢,直直向前涌去。
所過之處,所有的一切,包括旋風、冰末、沙石、塵土,俱都被這三昧神風吸納而入,天地之間,除卻三昧神風之外,再無他物。
葉長生二人癡愣愣地望着這三昧神風肆虐天地,最終在數十息後,消失在百里之外。
董三昧訥訥地道:“這,這三昧神風威力如此之大,還有什麼可以提升的空間麼?”
董再興道:“傳聞之中,風吼陣內,三昧神風一出之際,黑氣遮天,有萬千兵刃出現。經我多年揣測,那萬千兵刃,必定不是金鐵之法寶,而是風刃。然而,無論我如何改良三昧神風,俱都無法在其出現之際,在其中生出形如刀劍的風刃來。如此一來,這三昧神風雖然看上去勢大,然而威力散而不凝,對付你等修士足夠,對付化神期修士便力有未逮,如果遇到化神期以後的修士,那便是送死了。”
董三昧奇道:“那麼師父,爲何你以後不再繼續參悟此法,卻是要將此重任交給我?”
董再興慘然道:“你可曾聽過,棋盤之蟻,不知世間大,只知縱橫,坐井之蛙,不知天地高,只知片水,我便是再強大,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大一點的螞蟻,或者強壯一點的坐井之蛙罷了。而你,與風靈合體,自此以後,再無人能夠在風系法術之上的天賦能超過你,或許有一曰,你能夠尋得三昧真火修習之法,然後再現風吼陣。”
說着,董再興臉色一變,有兩道血淚自他眸中落了下來。他不管不顧,厲聲道:“我以黃道控命大法煉製命痕傀儡,艹控命痕,爲天所嫉恨,已經聚集了太多的逆靈之意在身,看來,不等到下次渡劫,我的大限已經到了。董三昧,你須謹記,有生之年,即便是無法重現風吼陣,你也必定要修成真正的三昧神風。我以餘下的所有命數爲祭,現立此誓,倘若你此生無法修成真正的三昧神風,那便同我一般,魂飛魄散,身化飛灰,命數歸元,萬世不得轉世!”
此言一出,董再興流出兩道血淚的眸子陡然炸了開來,噴出兩道血泉,與此同時,一隻血紅色的印記自董再興眉心飛出,雖然緩慢,但卻堅決地落在了董三昧身上。
便在這印記落在董三昧身上的一霎間,董再興的身軀陡然炸開,化爲漫天血沫,然後徑直消散在了兩人眼前。
直到此時,葉長生兩人才反應了過來,葉長生嘆了口氣,退後一步,默默不語。那董三昧卻是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叫,單膝跪在地上,有極強的颶風,在他周遭凝聚了起來。
自同那風靈融合以後,他的一舉一動,俱都牽動着風的變化,如此時他這般悲傷欲絕,自然會凝出此等異象。
董再興的交代來的太倉促,也太突然,突如其來的劇變,讓久經風霜,內心極爲堅定的董三昧,亦有些難以承受了。
大半個時辰後,董三昧站起身來,隨手散去周遭颶風。他淡淡地道:“葉道友,我於風靈記憶中,得知從此往北萬里之外,乃是風靈誕生之地。我擬前往那處,修煉三昧神風,你願意同我前去一觀麼?”
葉長生本擬推辭,不過想到自己同董三昧來到此處,卻是未幫上太多忙,於是便點了點頭。
隨後,兩人便向北而去。
此後,葉長生便見識到了,董再興口中所說,無人能在風系法術上的天賦超過董三昧,是一種什麼樣的概念。一路行去,但凡是大大小小的颶風,只要在兩人身周十丈之內,董三昧只要心念一動,那颶風要麼直接吹向一旁,要麼就此消散。而那鋪天蓋地、夾雜在颶風中的無盡玄冰,亦是跟着颶風散落到了一旁,再無一絲無盡玄冰能落在兩人身上。
葉長生曾經問過,董三昧爲何不如那風靈一般,將這些颶風盡數吸納,董三昧答道:“風,乃是火木二系之組合,真要吸納的話,只要我心念動處,方圓數裡之內的旋風,我俱能一吸而入。我與其直接吸納這麼多的颶風入體,卻不如藉此感悟颶風產生、旋轉、消散之間的變化。”
葉長生暗道:“董三昧自從同那風靈合體以後,說話之間,都多了幾分玄奧之意,當然,他自己估計是沒有體會到這一點。”
有董三昧在,這一路走的輕鬆之極。只不過當兩人再行向北行了四五千裡之時,周遭的氣溫,已經降到了極爲難忍的地步。
在此間,已經看不到任何活物的存在,鋪天蓋地、能夠撕裂堅石精鐵的颶風,以及四處彌散,冰寒徹骨的無盡玄冰,能夠將任何活物,在接觸到的瞬息之間化爲粉齏。
董三昧仗着對風系法術的艹控之能,以颶風將周遭的無盡玄冰粉末盡數吹散,然而對於那直接降低的溫度,他卻是無能爲力了。好在兩人俱都修煉有火系法術,因此卻也盡能抵擋的下來。
然而,再向前行出一千多裡,距離董三昧所說的,風靈誕生之地還有四千餘里時,一切都不一樣了。
空氣當中,原本彌散的無盡玄冰粉末,此時開始逐漸變大,個頭小的有指頭大小,個頭大的甚至有尺許大小。而那颶風之中,亦開始有大大小小的風刃出現。
風刃倒是不足懼,那隨着颶風呼嘯來去的無盡玄冰塊,卻是有些麻煩了。董三昧艹控颶風之時,卻是無法將這些冰塊盡數照拂到。而且這些無盡玄冰冰塊,一定程度上屬於冰系法術的範疇,對靈力護盾的破壞力也是頗爲強大,因此抵擋起來很是困難。
好在兩人俱都是元嬰期修士,靈力恢復極快,法寶亦是不少,也盡能抵擋的住。
隨着一步步深入,當兩人距離風靈出生之處還有一千餘里之時,周圍空中,已經無時無刻不被一人高低的巨大風刃、乍聚乍散的無盡玄冰所包圍。
葉長生摸出了鶯羽扇,用來抵擋漫天擊來的無盡玄冰,他此時元嬰期修爲,終於能將這鶯羽扇的威力盡數發揮出來了。但見他每扇一扇,均有數丈大小的火團直涌而出,所過之處,無盡玄冰爲之一淨。
此外,極端冰寒的低溫,讓兩人不得不時時運起火系法術,在體表生出一層火光,用來抵禦寒冷。
雖然行的極爲艱難,每向前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然而兩人誰都沒有停息之意。葉長生隱隱發覺,董三昧對周遭颶風的艹控,比之先前,已經強了不少。
當靠近風靈出生之地五百里時,周遭情形又是一變。但見前方之處,有一道粗不知幾許,高不知幾許的粗大風柱,自地平線上直聳而起,探入雲層,參天而立。
無盡的呼嘯之聲,自那風柱之中傳了過來,兩人耳畔,再也聽不到一絲其他聲音,入耳所有,只有那可怖的風聲。
葉長生敏銳地發現,有無數大小各異的無盡玄冰冰塊,在那風柱當中碰撞翻飛,時不時被旁側的風刃割裂,然後又撞在一起,碎裂凝聚,最終跟着沖天而上的風柱,飛入雲層當中,消失不見。
此時,他終於明白,一路行來,那麼多的無盡玄冰,是從何而來的了。
兩人對視一眼,董三昧艹控旋風,隔開一塊空間,這才道:“此乃極北冰風之眼,冰風荒原所有的無盡玄冰以及颶風,俱都是從此處產生的。只要穿過冰風之眼,便能夠到達我們此行的目的地了。還要多多感謝葉道友,陪我前來此地。”
葉長生笑道:“在下亦受了你不少好處,送你來此,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董三昧嘿嘿一笑,道:“葉道友,是遊民吧。”
葉長生哈哈道:“董道友當真是明眼人,卻是不知,董道友自何處得知的?”
董三昧道:“除去葉道友那不可捉摸的命數以外,最重要的,便是葉道友這般身手,卻在妖界居然只是籍籍無名之輩,那麼便只有一個解釋了,葉道友並非是妖界中人。”
他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我那吉凶之眼,果然未有騙我。此行如果不是葉道友,我必定無法見到家師。同葉道友這等命數不可捉摸之人呆久了,在下亦能夠對自己的命數,多了幾分把握出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