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是.....”
“是什麼?”狹長的桃花眼有一絲促狹,顏素卿翹起一隻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按。
鏘!
泛着冷光的劍應聲入鞘。
馮文冀忽然渾身一冷,彷彿臨頭一擊。
他震驚的望着顏素卿好整以暇收起手指,依舊似笑非笑的促狹眼神。
就是這麼一根看似毫無力量的手指,輕而易舉的將他的靈劍按入鞘,就是這個男子,笑着封閉了他全身的感知。
他若不是親眼見到,親身感受到,根本無法相信會有這樣的人。
如此強大,如此,變幻莫測。
比他所知曉的魔修,還要難以預測。
一滴滴冷汗莫名的從他的額角滑落,能給他如此強大感覺的修真者,這是第一個。哪怕是他先前掛名門派的掌門,都不會產生這樣沒有絲毫反抗的念頭。
“到這裡了麼?”
“應該是這裡,真的是馮文冀師兄麼?”
“肯定是他!”
遠遠的傳來幾聲急促有些興奮的問候,伴着凌亂的腳步聲。
顏素卿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散去,整個人像沒了骨頭一般半軟在牀上。他有些懶洋洋道:“還不錯,也算有些劍修的樣子。”
馮文冀瞬間感覺渾身一鬆,心裡那股莫名的恐懼也消失不見。他這才明白,方纔面前這個男人,對他做了什麼。
他不動聲色的默唸了一個口訣。
顏素卿瞥了一眼。
他都知道!馮文冀又是一震。
但是還好,這個口訣只是一個沉心定神的口訣。哪怕按理說只是有關本身,又只是簡單的平穩心神,更像是一種自我勸服,沒有絲毫靈力波動,所以是不會被他人得知。
但是顏素卿察覺到了。
正在此時,那些劍宗的弟子們也都快步趕了過來,只不過到了劍閣門口,他們立刻放緩了步伐,依次有序的進來。
“顏長老。”
“長老。”
衆弟子齊齊問安。
顏素卿胡亂的擺擺手,懶懶的擡眸看了他們一眼。今天人來的挺齊,一共二十三個人全到了。
看來馮文冀對這些人的影響還是挺大的。
他手指一彈,一道淡綠的微光飛向馮文冀。
馮文冀下意識接住,入手是一塊溫潤的玉簡。
“墨染劍訣,劍宗弟子們真正修行的功法。你師父在閉關,有什麼需要問你師弟們。平時沒事不用來找我。行了,走吧。”顏素卿像是不耐煩一般揮揮手。這般動作在他做來也是極爲有魅力,讓人生不出絲毫不悅。
劍宗的弟子們完全習慣顏素卿這般作態,領先的一名青衣男子一拱手,然後對着馮文冀低語幾句,隨後所有人退出劍閣。
顏素卿合上雙眸,像是睡着了一般。
微微泛紅的禁制一閃,劍閣回覆的平靜。
“馮師兄!”
“師兄好!”
出了劍閣,這二十幾個弟子們一下亂了起來。
畢竟這是馮文冀,而他們都曾修行過馮文冀的傳承。
一雙雙眼睛又是激動,又是欣喜的望着馮文冀,那樣子完全與他們成熟的外表完全不合。
馮文冀看似少年模樣,卻是出奇的沉穩。一下子面對這麼多同源弟子,他只是微有些惆悵,一一頷首之後,他簡明扼要:“不知道諸位,哪位是師尊的首徒?”
“這......”衆弟子們面面相覷,半晌,纔是一個眉梢有顆痣的男子邁前一步道:“馮師兄,我是原天,姑且算是諸位師弟們的師兄吧。”
這句話說完,原天自己都感覺有一絲矛盾“哎,這還真是沒法分吶!馮師兄不妨先跟我們來。”
邊說着,他邊給馮文冀引路。
“師尊將我們一同收爲弟子,這個輩分問題根本是誰也不知道。我們本以爲馮師兄是大師兄,但聽師兄這麼說,好像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兒。”
“說起來,我們這些師兄弟都算是您的後輩,當初......”
他將馮文冀離開後,整個江湖的腥風血雨一一說明。
等到完全說完這些,天已經徹底黑下來,馮文冀也總算知曉前因後果以及劍宗弟子對他莫名的熱切。
“這麼說來,我們都倒都算是一個家鄉的同門師兄弟了。”他微微一笑。
“呃,確實。”
“沒想到馮師兄,最後會成爲我的同門師兄,有時候想想,都覺得有些不真實。”一名弟子有感而發。
“是啊。”其餘的師兄弟也都點頭,深有感觸的樣子。
“這世上沒有什麼事不可能的,”馮文冀說道這裡忽然停住,像是想起了什麼,露出幾絲懷念的表情。
他很快收斂。
“對了,幾位師弟,不知你們已將墨染劍訣,修行的如何?”
“這.....”幾個師弟猶豫了一下,一人苦笑道:“師兄應該也看出來了,我們中最好的是田師兄,易師兄,已有辟穀後期,正在衝擊融合。”
“師尊收我們爲徒後也只是教我們呼吸吐納的方法,還有玉簡的使用方式。剩下的均要我們自己領悟,師尊向來寡言少語,弄的我們也不敢多問。”
“之後師尊又閉了死關,我們幾乎都是自己摸索,或是請教師兄....”
“其實有關劍修,玉簡中已經很詳細了。”馮文冀垂眸道。
在對方敘述時,他早已探入神識大致瞭解了玉簡的內容。
這一下,卻令他無比震撼,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贊服?自愧?自得?還是對這些弟子們微微的嫉妒?
複雜的難以表述。
龐大而精細,繁多而複雜。遠比他手中改編過多次的,自行摸索的劍訣更難以想象。
是他不曾見過的,不曾窺見到的,真正的劍修者的功法!
那是將劍意,融入萬法的方式。
僅僅目錄,就耗費了多半天瀏覽。
玉簡中有兩種劍訣,分別爲墨梅劍訣,與墨染劍訣,兩者是爲同源,又屬同種劍氣。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其中微妙的劍意。每一種,都有特殊的劍意理解。
他本以爲劍宗,便是和修真界其他宗門一樣,有自己的特色,以劍修爲主,修煉同樣的功法。
那就是他所理解的劍修。
但是不同的,他的理解,無論眼界還是涵蓋,都遠遠不夠。
墨染劍訣的前部分與墨梅劍訣的前部分並無什麼兩礙,而在後半段,卻是衍生出不同的分支。這種劍訣都在,這分明是鼓勵各人修同源功法並悟出自己劍意!
馮文冀在修真界闖蕩過,他知道自己所修的特殊。
至少他這個境界沒有哪個修真者能不借法寶的力量發揮那麼強大的劍氣。
也沒有哪個修真者認爲他的境界和實力相符和。
原來,是這樣麼,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手。
“師兄?”
身旁劍宗的師弟輕聲叫道。
“恩?”他回過神,像是要掩飾什麼一樣清咳一下繼續道:“玉簡已將劍訣註明清楚,而劍意,卻是需要自己去領悟。”
說着,迫不及待的,似乎是掩飾着某種情緒,長劍出鞘!
霎時間周遭的樹木晃了一晃,發出沙沙的響聲。而劍宗弟子因爲皆屬同源,反而覺得如沐清風。馮文冀見狀目露一絲複雜,最終轉成一抹淡笑。
他擡起手,寬約三指的長兵被握在手中,不像是一件法寶靈器,倒像是世俗普通的長劍。
他轉過身,背對着大家。
青影劃過,伴着點點劍光,墨染劍訣,流暢的綻放出來。
聲聲的劍鳴暈染出大片銀白的淡芒,長劍融入化作散落的寒梅,又彷彿一枝獨放,似是初冬的聲音。
‘鏘’
劍已入鞘。
衆弟子恍然,這才發現,從一開始,馮文冀便背對着他們。
從未動過。
與此同時,劍閣旁側一棟不起眼的閣樓。
‘嘎吱’一聲,木門緩緩打開。
顏素卿猛然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