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還好元航站在你這邊,難怪你離不開魯家,要換作是我老早走了!哪個豪門會那個樣子?連買尿布都計較花了多少錢,這算什麼?”黃阿姨簡直聽不下去了。

“我不想跟元航說這些,我怕他會跟我婆婆吵起來。”

和黃阿姨在嬰兒用品店裡逛著,突然有人喚了她的名字,藍芸兒回頭看去,整個人愣住了。

“爸……你怎麼在這裡?”

魯世研大大方方的握著一個女人的手,那女人年約五十左右,不過她身上沒有藍芸兒以爲狐狸精都會有的濃妝豔抹,而是留著俐落的短髮,臉上掛著一抹微笑望著她。

“我這趟回臺灣想買點禮物給小海,本來想去買玩具,可是爲珊說買些平常用得到的東西比較好,所以我們纔來這兒,沒想到正好遇見你。”

魯世研完全沒有絲毫的尷尬,仿彿那帶著女人遠走他鄉的事從來沒發生過似的,和往常一樣熱情的和媳婦打招呼,開心的走到孫子身邊,一把將小海從嬰兒車裡抱起。

藍芸兒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一切,可是身爲晚輩的她又沒立場對魯世研提出任何質問,尤其魯世研和那女人表現得落落大方,他們看起來就跟一般老夫老妻沒兩樣,她可以從他們的言談中看出那些屬於他們之間的默契,彷彿只要一個眼神對方就能瞭解自己的心意。

魯世研大手筆的挑了一堆小海用得著的用品,全部由他買單,而一旁的董爲珊也幫忙提供意見。

“唉,還好遇上了你公公,要不然你想幫小海多買些東西,有你們家那個太后在,我看你什麼也買不下手。”黃阿姨在旁邊感嘆的說。

這話聽在魯世研耳裡像是聽出了點什麼。

買完東西后,黃阿姨有事就先行離去,藍芸兒正想說她也要回家,董爲珊卻先開口。

“世研,該吃晚餐了,我們帶芸兒到前兩天去過的那間餐廳吃好不好?你不是說你想在回美國前再去吃一次嗎?”

魯世研點點頭,“當然好。”

“爸,時間很晚了,我太晚回去不好。”

藍芸兒早該在一小時前就要到家,她光想到婆婆會因她的遲歸而生氣就開始緊張了,但她看到魯世研抱著小海開心得捨不得放手的模樣,那些想回去的話就遲遲說不出口。

“你把手機給我,我跟元航說一聲就行了!”

藍芸兒乖乖拿出手機交給他,魯世研立刻撥了兒子的號碼,電話一接通,他語氣輕鬆的交代。

“我要帶芸兒跟小海去吃飯,晚點我就讓他們母子回家。”魯世妍只簡單的交代了兩句就掛斷電話,然後笑著對藍芸兒說:“這手機我要先沒收,等吃完飯再還給你,要不然他們會一直打來煩我們,我可不想破壞了我們一家人吃飯的情緒。”

他說著還朝董爲珊眨眨眼,活像是個老頑童。

藍芸兒呆呆的問:“最近公司很忙嗎?他們爲什麼要找你?”

“纔不是,他這趟回來根本沒跟任何人說,也沒跟任何人聯絡,我看現在全天下的人都在找他吧。”董爲珊一點面子也不給的拆他牆角。

“也沒有跟元航聯絡嗎?”藍芸兒嚇了一跳連忙問道。

“我剛不是聯絡了?”魯世研說得理直氣壯。

可是……剛剛他只簡單的說了幾句話,通話時間連十秒鐘都不到,哪算什麼聯絡?

“安啦!我很放心把公司交給元航,他不也做得很好嗎?反正他現在天天都要加班,一定沒空帶你跟小海出去吃頓好料,走!我們先去吃東西!”

魯世研抱著孫子就往外走,藍芸兒只好舉步跟上。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可是公公說的話她也不敢有任何違逆,或許就一起去吃頓飯,她還可以從中打探些消息也好。再說跟和善的公公還有他那位親切的女伴一起吃飯,比在家裡戰戰兢兢的服侍那位太后好。藍芸兒心念一轉,臉上也跟着浮現笑意。

董爲珊走到她身邊,像個老朋友似的握住她的手,和她相視一笑,那溫情的動作讓藍芸兒忍不住對她涌出好感,她可以想像今晚這頓飯一定可以吃很開心,只是她沒料到吃完飯後,她卻得面對難以承擔的責難。

一頓飯吃下來,果然如魯世研所說的,他們就像和樂的一家人似的,董爲珊不像何文淑那樣嚴肅拘謹,她甚至還會和魯世研鬥嘴,不過看在藍芸兒眼裡他們的互動是快樂的。

他們關心著藍芸兒的狀況,在幾次問答後,藍芸兒說溜了嘴讓他們知道何文淑已經搬過去與他們同住。加上先前黃阿姨在言語中幾度透露了藍芸兒在家中的處境,魯世研不是傻子,他當然猜得出來是怎麼回事,所以在臨走前他開了一張支票給藍芸兒,硬是要她留著備用。

帶著滿滿的關懷,藍芸兒開著車回家。

走進屋裡,魯元航和何文淑都在客廳裡等著她,客廳角落擺滿了爲數可觀的嬰兒用品,顯然今天採買的東西已經送到了。

“他人呢?”一見到她進門,何文淑劈頭就逼問她。

“什麼人?”藍芸兒有些心虛的問。

她心想元航應該不會告訴婆婆自己今晚是跟公公吃飯纔對。可是話一出口,何文淑就把簽收單丟向她。

“你很清楚我說的是什麼人,這上頭的簽名明明就是他的!你以爲我會認不出來嗎?”

何文淑氣得臉色發青,沒想到魯世研會偷偷回臺灣,更讓她發火的是藍芸兒竟然背著她去見他!她或許有機會被矇在鼓裡,但是當這些嬰兒用品送來時,光看簽收單上龍飛鳳舞的字跡她就認出了那是丈夫的筆跡,原本元航還想幫妻子說謊,可是她何文淑沒那麼好騙!

“你告訴我,魯世研現在人在哪裡?”

“我、我不知道……”藍芸兒搖著頭,公公的確沒讓她知道他們住在哪裡。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就是跟他約好了要見面,所以才帶著小海出門,還跟他一起吃晚餐,你現在還敢說謊!”

藍芸兒慌亂的看著丈夫,希望魯元航能幫幫她。

“媽,我真的沒有跟爸約好,我是在買東西的時候遇上他們的,我們真的不是事先約好的!”

“他們?!你的意思是魯世研不是一個人去,你還帶著小海去見那女人?!”

“不是這樣!”藍芸兒發現越解釋情況越糟,何文淑簡直快發狂了。“我真的是恰巧遇上他們的。”

“芸兒,你看到爸的時候,就應該打電話跟我說你跟爸在一起。”魯元航的語氣裡有著明顯的責備。

藍芸兒被他的話震住了。以往婆婆責罵她時,元航都是護著她的,怎麼這回他也跟著指責她起來了?

“我打了好多通電話給你,手機完全不通。”

“爸說會有很多人打來找他……所以不想被打擾……”她講得吞吞吐吐的。

“元航,你看看你娶的是什麼笨蛋!連這種事她都不會處理?”何文淑氣得破口大罵。“我知道你一定是故意的,你故意幫著他們來跟我作對!魯世研買點東西收買你,請你吃頓飯你就站到他那邊去了!”

“不是的……”藍芸兒連反駁都顯得無力,抱著兒子她整個人都快縮起來,原本已經睡著的小海也被一連串的怒吼聲驚醒,她只好拍著兒子的背安撫。

“算了,你先帶小海去睡覺,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魯元航朝她揮了揮手,一副打發她走的樣子,那動作充滿了不耐,但藍芸兒無心去解讀他動作裡對她的反感,像是收到了特赦令,趕緊抱著孩子上樓。

她可以聽到樓下不時傳來惡罵聲,心情跟著跌進谷底。她知道自己這下慘了,連元航看起來都很不高興,他從來沒有對她生氣過,對照今天下午她感受到的溫情,現在的她仿彿回到了惡夢裡。這麼想著,她的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魯元航走進房裡,見兒子已經睡了,藍芸兒一看到他就別過臉,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假裝在整理東西。

他不是看不出來她在哭,可是此刻他的心情真的很糟,根本沒那個心思去顧慮她的感受。

“芸兒,你告訴我,爸真的什麼都沒有跟你說嗎?”

現在唯一和老爸接觸過的只有芸兒了,除了她以外沒有人知道老爸的去向,她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