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說明

風雨之中。

茅蘅將專項組的人員殺得一個不剩, 看到舉着槍的芮陽平安無恙時,胸中的怒火才漸漸平息。

慢慢的,芮陽看到他變回熟悉的樣子。

很快, 茅蘅將她帶離現場。

——

被哄搶過的超市內。

茅蘅帶着芮陽來到就近的地方躲藏, 見芮陽因暴露在夜幕下奄奄一息的模樣, 男人心疼的將她放在超市家紡區的牀上。

“陽陽, 陽陽?”

沒得到迴應的茅蘅焦急的找來鞋油, 好在哄搶的人對鞋油不感興趣,否則他得到外面去找,花費時間。

吃過鞋油, 芮陽好了許多。

渾身溼透芮陽躺在牀上,見狀的茅蘅去找了還沒拆價籤的新衣服過來, 難掩心中的自責:“陽陽, 你換上。”

超市有監控, 茅蘅將牀推到角落,趁芮陽換衣服之際, 自己也去找了一身乾淨衣裳換下。

換衣服的芮陽照了照鏡子。

茅蘅走來,見她蒼白的臉色,男人涌起無限自責,停在原地,垂下頭, 說:“陽陽, 起初和茅蘅謙都清楚怎麼讓你痊癒, 他們卻不願意告知。”

見男人失落, 芮陽走過去, 抓住他的手。還未說話,茅蘅快速抽開手, 目光閃躲的走到一側,不敢對上她探尋的目光,說:“我去找點吃的。”

不等芮陽反應,茅蘅已消失在眼前。

十幾分鍾後,茅蘅帶着從超市一樓搜刮的食物上樓,芮陽見裡面有面包,看了一眼生產日期,說:“保質期只有五天,過期不能吃了。”

茅蘅火速將麪包扔到一旁。

屢次三番的出現慌亂逃避的情況,芮陽無法視而不見。她不是拖拖拉拉的性格,明顯他有不得已的原因抗拒與她身體接觸,儘管沒言明,她已多次察覺了。

芮陽心平氣和的叫住:“茅蘅。”

茅蘅頓了頓,應道:“嗯。”

芮陽毫不避諱的打量渾身不自在的男人,開口道:“告訴我爲什麼,我想知道你爲何幾次不願與我接觸,我能理解你有心理壓力,我要聽實話,而不是謊言。”

還是到了這一步。

茅蘅站起來,走到因他舉動傷神的芮陽面前,在要靠近她時不得不停下腳步,交代道:“陽陽,我沒辦法與你過多接觸,危難時刻可以,偏偏靜下來想與你親近時做不到。我的腦海裡有個莫名其妙的想法,彷彿我與你的關係不是情侶,我不應該對你有逾越的舉動,就像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一樣。我的內心非常煎熬,我的意識不允許我靠近你,甚至連對你的心動都要極力剋制,變成對你的尊敬,對你的稱讚,對你的忠誠,對你的話惟命是從。就好像,好像……我成了你的下屬,你的僕人,不敢對你有非分之想,只能按照你的命令行事一樣。”

聽到這些話,芮陽心中涌起無數心緒,緩緩說道:“意思是,你不喜歡我了……”

“不是的!不是的陽陽!”見她理解錯誤,茅蘅慌亂的解釋道:“我正是怕你胡思亂想纔不敢輕易靠近,讓你認爲我不——不——”

“怎麼了?”茅蘅突然難耐的模樣令芮陽擔心:“你想說什麼?”

“陽陽,我是——xi——”

“茅蘅!”

“呼!對不起。”茅蘅面色通紅的退到一邊,別說舉動,他甚至連喜歡或愛這樣的字眼都沒辦法說出口。喉嚨像被人狠狠地掐住一樣,僅僅是字都無法說出來。

以爲他身體沒完全康復,芮陽扯開胸前的衣服,走到一直迴避自己的男人面前,低聲關切道:“需要血嗎?”

茅蘅搖頭:“不需要。我現在幾乎對鮮血沒有任何慾望,反而對人類的食物充滿興趣。”

芮陽攏好衣服,生硬的轉移了話題,問道:“在岸邊,你變得比平時大了好多倍,刀槍不入,甚至把橋撞斷了。吸血鬼中有像你哪樣的嗎?”

茅蘅清楚的記得當時的情況,芮陽被用槍指着腦袋,見到那一幕的他控制不了心中的怒火,異常憤怒的想要殺光所有傷害她的人。

隨後,他不受控的變得更高更大,碩大的身軀頂破了堅固的橋樑,將全部的怒火發泄出來。

“我沒聽說有吸血鬼會變那樣。”

“問問夜無憂,不着急。”

“好。”

兩人間的氛圍變得尷尬,無論說什麼,茅蘅都怕扯到他避開她的話題上。

芮陽則在想爲何茅蘅會變得與其他吸血鬼不同這件事。

——

擁擠的地下室。

茅蘅譫全家都擠在陰暗潮溼的地下室裡,搬離寬敞乾淨的大平層到此處來,全是茅茯霈的主意。

茅茯霈得知茅蘅譫偷走屈念珍,怕被茅蘅謙報復,領着全家躲起來。他聽說茅蘅謙將茅家住宅挨個搜了一遍,沒找到人的茅蘅謙暴躁得能把他們全都吃掉。

沒有輪椅,沒有手機,茅蘅譫整日發脾氣,住在家裡的人全都被他罵過。

這些都被趙亦歌看在眼裡,趙羽恆找她談過話,認爲他們一家三口在別人家借住實在不好,加之茅蘅譫性格暴躁,趙羽恆想搬出去。

趙亦歌猶猶豫豫。

之所以搬進來,無非是因爲家裡住址曝光,她和芮陽的關係人人皆知,怕有心人利用自己脅迫芮陽,怕爸媽再受傷。

暴雨之夜,趙亦歌又聽到茅蘅譫在客廳罵人。

茅均爍杵着柺杖敲門,趙羽恆和妻子給兩個年輕人留下空間,雖不願意到客廳與茅蘅譫碰面,明顯茅均爍有悄悄話和女兒說,不得已夫妻二人硬着頭皮到客廳坐下。

茅均爍對趙亦歌說:“讓你受委屈了,我們家我爺爺比較強勢,說話不太考慮別人的感受,希望你和叔叔阿姨別介意。”

趙亦歌扯出笑容:“我懂的。”

狹小的空間裡,茅均爍將柺杖靠在牆上,貼近趙亦歌,在她脣上輕輕吻了一下。

門外是茅蘅譫罵茅茯霈將他軟禁起來的怒吼聲,趙亦歌彆扭的側過臉,說:“爺爺還在生氣住到這裡嗎?”

兩人落座在沙發上。

“唉,我小叔偷偷跑出去了。”

“他怎麼出去了?”與茅家人住了一段時間,趙亦歌從茅均爍那裡聽說茅屹霄爲何還未結婚整日醉酒的原因。

“不知道。爺爺因爲我爸讓姑姑一家離開絳城的事心裡不舒坦,加之小叔又不在,恐怕會罵好久,你忍忍。”

“我沒事。均爍……我發現你們家的氛圍有點奇怪。”

“你看出來了。”

“你也感受到了?你爺爺奶奶的感情好像不好,我常常見奶奶獨自一人,不和爺爺說話,不跟大家交流。他們是夫妻,就算那個年代相親認識也不至於生活幾十年孕育幾個孩子還像陌生人一樣吧。”

“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奶奶之所以和我爺爺結婚,是因爲她當年被我爺爺強.奸懷孕。我是從我媽那裡聽到的,我奶奶家很普通,茅家家大業大,爺爺的性格你看到,奶奶家沒辦法只能妥協。這種情況下結合的婚姻,能有多少感情。奶奶和爺爺沒感情,和幾個孩子也很疏遠。”

這樣的情況令趙亦歌匪夷所思,她只看出茅蘅譫暴躁易怒,沒想到竟在年輕時做下犯法之事。

雖沒與魏瑜婉說幾句話,趙亦歌能從老人平靜的目光中看出對生活沒有任何渴望。

想來這是一件悲傷的事情。

就在這時,劉已逢從外面回來,見茅蘅譫在痛罵膽小懦弱的茅曉雯一家,見趙羽恆和妻子坐在角落,劉已逢說道:“親家公,你罵曉雯幹嘛,她兩個女兒長得漂亮,留在絳城多危險,走了是好事。”

“關你屁事!”坐在椅子上的茅蘅譫沒輪椅,想動都動不了。

“哎呀,親家公你的脾氣太躁了,我無所謂,我怎麼說是你親戚。”劉已逢瞥一眼坐在角落尷尬的趙羽恆夫婦,說:“好歹有客人,你別把均爍的老丈人嚇走了。”

這麼一說,趙羽恆夫婦更尷尬,無奈的朝兩人扯了扯笑容。

茅蘅譫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勸誡的話,惡狠狠的盯着剛從外面回來沾了一身雨的劉已逢,訓道:“你出去做什麼!你姐嫁給茅茯霈是茅家的人,你老呆在這裡什麼意思!你自己沒家麼!”

劉已逢揹着茅蘅譫翻了個白眼,回頭態度誠懇的道:“哎呀,不是不太平麼,茅蘅才被抓就被救出去了,我哪裡敢四處走動。”

提到茅蘅,茅蘅譫臉色更加惱怒,張口破罵道:“趕緊滾,別礙我的眼!”

見趙羽恆夫婦關注兩人的對話,劉已逢無奈的攤了攤手,走到夫妻面前,坐在一旁,小聲嘀咕道:“你們別介意,我姐夫擅自做主搬到這裡來,茅屹霄跑了出去,茅曉雯帶着孩子不打招呼逃了出去,老爺子發泄下情有可原。”

趙羽恆:“能理解。”

見三人嘀嘀咕咕,茅蘅譫猛地將手中的水杯扔過來,幸好撞到牆上,若是砸到人就危險了。

聽到聲響,趙亦歌與茅均爍來到客廳。

趙亦歌走到爸媽面前,只聽茅蘅譫故意拔高聲音自言自語道:“這麼點地方,要住多少人,不歡迎閒雜人等!”

趙亦歌低着頭,趙羽恆自知指的是自己一家三口。

見狀的茅均爍杵着柺杖走到爺爺面前,說:“爺爺,他們是我的客人,請您不要讓我爲難。”

“關我屁事!你找的女朋友就這德行,以後你得養她全家!我看早晚分了得了!”

“爺爺,您消消氣。”

茅均爍在茅蘅譫面前說情,趙亦歌看在眼裡。

她早看出茅家人都懼怕茅蘅譫,其中包括茅均爍。不僅自己,爸媽住在這裡也是度日如年,在外面會被激進分子針對,此處已到了無法居住的地步。

趙亦歌提出帶着父母離開。

茅均爍杵着柺杖起身,走向三人,見趙亦歌下定決心的模樣,抓住了她的手,說:“我爺爺說的是氣話,你聽到之前的話,他是在氣我爸媽帶他藏起來,氣我姑姑懦弱,氣我小叔亂跑,和你沒關係。”

趙亦歌鬆開手:“我明白,我還是要帶爸媽離開,你好好養傷。”

茅均爍不捨:“亦歌……”

趙亦歌同樣不願與他分開,爲了爸媽着想,趙亦歌不得不做此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