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曉月!”

“不錯,她正是你心裡最愛的柳曉月哦,雖然這麼講對瑪麗有些殘忍。怎麼,不想走近一點嗎?”

束縛身體的那股力量消失了。掉在地上的我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向那座雕像走去。但是,越向前走,我的心就越不安……一個足以摧毀一切的可怕念頭讓我很想逃走。越接近真相,就越覺得真相的可怕。

心裡好難受,我跪倒在雕像的不遠處,豆大的汗珠很快滴滿一地,尤如一朵朵刺目的血花,陣陣窒息的感受竟讓我感到本以爲不會跳動的心臟在劇烈跳動着。它在警告我,別再靠近那座雕像!

皮埃爾走過來,硬架着我來到雕像面前。

“來吧,好好看看自己的愛人吧,快用手去摸摸她的臉。對已經死去的人來講,這種機會可不多哦!”

手顫抖得好厲害,我瞪着兩隻眼睛,喘着粗氣,看着這隻手慢慢地伸向雕像—不,應該說是曉月的臉。時間的每一秒都變得好漫長,漫長得讓我甘願就這樣死去,再不用忍受這種折磨。

……難以置信,這種柔滑的感覺就像有血有肉的真人一樣,臉頰、鼻子、嘴脣……都是我所熟悉的,這分明就是活生生的曉月麼。

“曉月……”

這種真實感竟讓我以爲曉月的死,只不過是她跟我開的一個天大的玩笑而已。

我開始微笑,一邊用手指摩挲着曉月的臉,一邊慢慢地湊上自己的臉,想去感受一下是否會有溫熱的感覺。

所有的動作都在一瞬間突然停止。心呢?心還在跳動嗎?不,它碎了,一塊塊碎片向咽喉衝去,想衝出來,從嘴裡逃出去。我想要忍住,拼命忍住,可我忍不住,受不了,身體像要爆炸開來。

“哇!”

隨着慘叫,我雙手捧着腦袋踉蹌退後幾步,終於支持不住,坐在了地上。

“猜對了嗎?”皮埃爾笑容可掬,“那的確是柳曉月的臉,所不同的,只是它現在只留下了一張皮而已!”

“順便再告訴你一些事情。柳曉月遭遇的那場車禍是我安排的,而吸她血的人,並不是克羅,而是,呵呵……我!還有,在決定是否處死你的那場投票中,我那一票是要你死。哦,對了,我投中瑪麗的那一矛很漂亮吧?不要問我這一切是爲了什麼,我無法給你答案。你們就是我導演的這場戲的主角,非常感謝你們精彩的表演,我……”

夠了,別再講下去了。我在心裡拼命地喊,卻怎麼也出不了聲。眼睛開始模糊不清,有什麼東西從裡面流出來,抹了一把,滿手的豔紅,越抹越多,怎麼抹也抹不乾淨。我應該還活着的吧,心還在跳動呢,聽,那搏動聲多麼清晰……

“呯呯,呯呯……”

“你愛我嗎,曉月?”

“愛!”

“呯呯,呯呯……”

“瑪麗!”

“我愛你,不管你是否也愛着我!”

雖然一會兒變成一具被吸乾血的人幹,一會兒又變成被燒焦的黑炭,但我知道,你是曉月,你是瑪麗。可你們爲什麼要不停地旋轉呢?整個空間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我拼命向上爬,卻不停往下掉……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這樣黑?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能感覺到有心跳聲,猛烈有力而又非常可怕的心跳。

我覺得眩暈,一個漆黑的身影走過來鑽進了我的身體,意識開始慢慢喪失,掙扎間我應該發出了聲音,可這嘶吼聲是我發出來的嗎?它聽起來就像是一頭來自遠古兇獸的嗥叫。

“對,這樣恨吧!讓那股濃濃的恨意充塞你的整個身體。我的作品要完成啦,哈哈……”

……

緩緩睜開眼睛,面前站着一位英俊的男子。但他笑得真討厭.對了,似乎是叫皮埃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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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我爲什麼會這樣興奮呢?明白了,我渴望吸掉他的血,撕碎他的身體!我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就像我來到這個世間就是爲了做這件事,沒有理由,沒有原因。這難以言語的誘惑讓我開始顫抖,喉嚨的乾渴已經無法抑制,眼睛裡已容不下其他的東西。只有這個人,能讓我有活着的感覺。嘿嘿,最美妙的事情莫過於沐浴在他噴灑出來的血液之中。

“現在就讓我砍下你的頭來,完成<;<;惡魔的祭祀>;>;吧!”

血順着脖頸往下淌着,我卻感覺不到疼痛。舉起右手,回味着剛纔插入對方腹部時的那種溫熱和柔滑。就連殘留在手指上的粘稠血液所散發出來的腥氣,都讓我興奮不已。

皮埃爾捂住被穿了一個洞的腹部,喘息着,扭曲了的臉龐上竟有了一絲後悔的神色。

“也許我做的太過頭了……在你剛開始憤怒時就應該解決掉你,而不是徹底摧毀了你的理智防線,讓那黑色的慾望再無任何阻擋地爆發出來。咎由自取恐怕是我最好的寫照了。真想不到原始的獸性一旦不受控制竟是這樣可怕……”

“喂,你在那兒唧咕些什麼啊?來吧,再讓我多享受一些樂趣。”

“哼,我就不信憑我收拾不了你。擁有上千年經驗的我會給你打敗嗎?”

……

“哈哈,再來再來,希望你下手要重一些。”

“可惡!”

……

“咦,想不到你忍受痛苦時的表情仍然可以那樣迷人哦!”

“受死吧,呼呼……我是不會輸給你的!”

……

“好濃,好香的血啊!”

……

儘管一次又一次被擊倒,身上的傷口也變得數不清楚,但我依然興奮異常,情緒高漲。在這黑暗的天空下,兩個男子如同野獸一樣嘶咬抓扯,什麼優雅風度,只是點綴外表的不必要的裝飾品。

這間屋子很快就像屠宰場。不,還不準確,怎麼說呢?好比裝滿了血漿的氣球爆裂一樣。天花板、地面、玻璃窗,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濺滿了血跡。有的像人形,有的像向日葵,而那蜿蜒曲折的血河中的小魚則是我身上被抓扯撕咬下來的肉。但我可以保證其中絕對沒有皮埃爾身上的,哪怕是零星碎片的皮肉。因爲他的皮肉一經撕扯下來,就被我塞進嘴裡,吞嚥了下去。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我都可以看見自己映在玻璃上那體無完膚的造型了。那樣子,就像一塊被撕咬得支離破碎的肉塊剛從浸泡的血池中取出來的一樣。呵呵,很有趣啊。

終於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喘着粗氣的皮埃爾趴在地上,眼睛裡的神光已消失殆盡,閃着幽幽藍光的長髮染滿了血跡,變得骯髒不堪。

我走過去,重重地踏在他的脊背上,骨碎的聲音如同樂曲般美妙,但皮埃爾已無力發出慘叫,他累了,需要休息。

左手抓住他的頭髮,右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湊到自己面前細看。

“你有話要說嗎?”我微微鬆了一下手,“快對這個世界說最後的悼詞吧,我沒時間爲你請牧師了。”

皮埃爾艱難地用舌頭舔了舔嘴脣,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絲笑容,那笑一如既往,燦爛而優雅。

“……這個世間,真寂寞啊……”

雙手用力,彷彿要把天空撕開一道大口子,皮埃爾的頭顱跟身體永遠分離開來,但那笑容則停留在了他的臉上。

隨着那噴灑的血雨,我旋轉亂舞,繼而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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