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景霖雲淡風輕的面對兒子扔下的拒絕,他不想娶親,一大早,兩人便結束了這個不愉快的話題。那個人究竟是誰?一個似乎在嚴天沐的生活中從未真實存在過的女人,究竟是誰?他的兒子,他的驕傲,什麼時候已經長成如此英挺不凡的將軍?又是什麼時候開始會爲一個女人而對抗父親?嚴景霖目送兒子在清晨的陽光中出門,回身,便吩咐手下去兒子房中搜查,總會有蛛絲馬跡,掘地三尺,他也要知道箇中原由。
一個少年的畫像在暗格之中靜靜的躺着,不僅單獨佔據了一個大空間,旁邊還放了驅蟲去潮的香木,看得出主人對它的珍愛。
嚴景霖拿起來端詳,翩翩美少年,畫中人的風姿綽約,畫的人更是用筆精妙,極爲傳神的勾勒出了少年的情態。他這個上了年紀的人,也能感覺出兒子筆觸間的愛意,若不是有情,怎能躍然紙上?嚴天沐念念不忘的居然是個男人?直覺的,他不相信。但有這樣美貌的人,性別倒成了其次。他不介意兒子有什麼獨特的癖好,但前提是,他必須爲嚴家傳宗接代,必須。
嚴景霖心事重重的等在廳中。女兒自小與弟弟感情深厚,或許,她知道些什麼。
紫蘇一看,就呆住了。嚴景霖看着女兒異常訝異的表情,心裡咯噔一聲。她不會看錯,雖然畫中的是個男子打扮,可那樣貌,分明就是夕顏。他們是什麼時候攪在一起的,他們怎麼會攪在一起,爲什麼她一點都沒發現他們之間有什麼異常?一個又一個的疑問不停的冒出來,她盯着眼前的畫,以往的許多事情都浮現出來,一件件單獨的事情,之前看來,稀鬆平常,可串聯起來,哪件都不簡單,她越想越心驚。天沐真是長大了,在她的眼皮底下竟做出怎麼多事情,而她還傻傻的跟着他的計劃走。如果不是看到畫,他還會揹着自己做出什麼事情?她兀自出神,旁邊的嚴景霖見他久久不語也不安起來。
她思量了一下,對父親說:“這個就先放我這裡,您就當不知道好了。其餘的事情,我和天沐講。”
“那這上面的男子,你可有耳聞?”嚴景霖明白一定有什麼事情是紫蘇在刻意隱瞞着的。
“只是聽有人私下傳,說天沐喜歡男人。”紫蘇笑笑,父親並未見過夕顏,這件事情,他還是不知道的好。“現在看來,也不完全是謠言。”
“可從未見他與誰來往過密,這男子又是哪裡來的?”嚴景霖並不相信只是如此而已,她剛纔的表情分明透露出畫中的人她即便不認識也是知道的。
“爹,您就不要追根問底了,您就當從未見過這畫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問了。”嚴景霖嘆口氣,“你要和天沐好好談談。”
紫蘇特意在自己宮裡的花廳內擺了酒,將所有下人摒退,讓他們都到門口守着。嚴天沐匆匆趕來,一進去,就見桌上佳餚美酒,姐姐一臉寒霜。
“怎麼?”他坐下來,有些不解的問。
“沒什麼。”紫蘇冷淡的說,“吃吧。”
“你這樣子,我怎麼吃的下?”嚴天沐打量着她的臉,想找出些端倪,“還在生我的氣?好吧,我道歉,姐姐是爲我好,我不該頂撞你。”
“你現在翅膀硬了,頂撞我是小事。”紫蘇倒了酒給他。
嚴天沐語塞。
“找我來就是爲了訓我?”他環顧四周,發現侍女都無一人,一定是有要緊的事情說。
“想聽你說說你喜歡的那個女子。”紫蘇緊盯着他。
嚴天沐笑了下,飛快的想爲什麼姐姐突然提到這個,難道她知道了什麼?“沒什麼好說的。”
“真的沒有?”紫蘇冷笑,“我看是有太多,你說都說不清吧。”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不用繞彎子。”嚴天沐放下酒杯,看向紫蘇。說開了,反而都輕鬆。
“看看這個。”紫蘇見他也不避諱,索性也就直接來了。她將懷中的畫遞給他。
嚴天沐一看,也不打開,“怎麼在你手裡?”
“哼,若不是到了我手裡,我還不知道要被你矇騙多久。”紫蘇懶得和他解釋緣由。“我不知道是小看了你還是小看了她。”
“和她沒關係。”嚴天沐立刻撇清。
“還說沒關係?”紫蘇厲聲說,“事到如今,你說沒關係誰會相信?要是被旁的人知道,嚴家都會被牽累。”
紫蘇說的是事實,他心裡也十分清楚,“那就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世上有不透風的牆嗎?”紫蘇恨不能用酒澆醒他。
“姐姐,幫我。”嚴天沐轉而懇求。他臉上的堅持看了分外的礙眼。
“你是不是瘋了?”紫蘇挺挺脖子,呼出一口氣,她的嗓子裡快有一口血要上來。她恨鐵不成鋼的瞪着弟弟。
“不管你說什麼,我就是要她。”嚴天沐毫不妥協的回視。“除了她,我不會娶任何人。”
“哼哼,我怎麼幫你?她嫁的是普通人嗎?你要?怎麼要?”紫蘇一杯酒潑到他臉上,“醒醒吧。”
嚴天沐不躲閃,也不擦拭,任由酒水從他臉上滴答而落。他執拗的看着紫蘇。
“我求你了,就算不爲自己,也想想爹孃。”見硬的不行,紫蘇便放軟了口氣,希望能讓他回心轉意。
“我不會連累嚴家,也不會放棄她。”嚴天沐沉聲說,“你若肯幫我,就幫,如果不幫,就當什麼都不知道,我自會想辦法。”
“你......”油鹽不進,紫蘇氣到無話可說。她有的選擇嗎?已經知道了事情,還能隨他怎樣,假裝一無所知?天沐的性子她比誰都清楚。“那好,別的以後再說,這畫,你不能再留着。”
見紫蘇鬆了口,嚴天沐也不再執著其他,順從的將手中的畫遞給了姐姐。
她迷糊着,想睡了。日子真是無聊,只有夢裡纔是自由快樂的。她寧願每日都活在自己編織的夢中。
牀一沉,她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整日裡來來去去,對於他的來到,她已經習以爲常。
嚴天沐坐在牀邊,凝視着她的容顏。對她,總是看不夠。她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每一個小動作,都會被他收藏於心。從他們第一次相見,或許就註定了要彼此糾纏。糾纏到天荒地老。他愛她,她有沒有一點愛他?這個沒良心的小傢伙會不會象救雷堯一樣不顧一切的救他?想到雷堯,就有莫名的不舒服。
“爲我生個孩子。”嚴天沐忽然對躺着的夕顏說。她發睏的眼睛倏的睜大,是聽錯了吧。
“夕顏,爲我生個孩子。”他俯身,對着她的眼睛重複。夕顏有心臟被握住的感覺。她嘴脣顫抖着,卻發不出聲音。
“答應我。”嚴天沐語氣溫柔卻不容拒絕。
“爲什麼說這個。”她勉強找回聲音。
“我只要你生的孩子。”他笑笑,看她的樣子,真是被嚇到了。如果她當初嫁給他,那一切不是簡單很多?他一定會讓她生很多很多的孩子,他們的孩子。
“不要說胡話了,那是不可能的。”夕顏不敢看他的眼睛,太熱切,熱切到瘋狂。
“爲什麼不可能?”嚴天沐的手從她的臉側滑過,順着她的頸線一直向下。
“不要。”夕顏抓住他的手。她很慌亂。她不能接受這樣的繼續。
“我要。”嚴天沐翻身上牀,重重的壓着她。他們面對面,如此的接近,他能感受到她飛快的心跳,她急促的呼吸,她的不知所措。他深情的看着她,他不讓她躲開,他要她看着他的眼睛。
“你總喜歡強迫我。”夕顏氣惱的說。他的氣息灼熱,他的重量讓她透不過氣來,他眼中不顧一切的瘋狂讓她害怕。她不想也不要。
“是嗎?”他笑,身體的震動也傳遞到她身上。“是你逼我的。”
“我沒有。”她皺眉,“不要壓着我。”
“怎麼,你要爲一個根本不在乎你的男人守身如玉?”嚴天沐尖刻的問。他最怕的就是她眼中的嫌惡,哪怕只是一點,他也覺得難以承受。
“不是。”她撇過頭。什麼都不是。
“你不愛我,對嗎?”嚴天沐將她的臉轉過來,面若芙蓉,他愛她愛的發狂。
夕顏不語。她很矛盾也很害怕,她完全想不出他究竟會做出什麼事情。
“你不用愛我,”他的脣在她臉上細密的吻着,“給我一個孩子就好,只要一個孩子。”是的,他要她和他的孩子,他要他的孩子在自己所愛的女人身體中孕育。
夕顏苦笑,手慢慢撫上他的臉,愛,她不是那麼懂,究竟怎樣才叫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