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喂!!我快等不及了!你們再不做出一個決定,所有人都會死的啊!”
達倫露出一副窮兇極惡地模樣在大叫着,他伸長舌頭舔了舔手上的打火機,內心中急切地想要看看夕洛明和盧瑟,究竟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生命原本並無尊卑貴賤,可惜,是這個不平等的世界使人們之間劃分出了界限。無所謂的人即便是橫屍街頭也無人問津,可那些身份顯赫的人喪失了生命,卻會引起軒然大波!
“洛明,你聽我說……我知道你在乎莉亞,可是我們必須先讓聯邦議會擺脫險境。如果議會的人都被燒死了,那麼整個奧古斯大陸就會陷入莫大的恐慌中。我們決不能讓事態演變成難以接受的結局。”
眼看着身旁那呼吸粗重,幾乎要控制不住內心中憤怒的夕洛明,盧瑟沒有任何辦法讓他冷靜下來。眼下面臨的狀況讓他也心急如焚,可是又能怎麼樣呢?
敵人已經死死地拿捏住了他們的弱點,無論是放棄掉哪一方,都會讓人陷入到強烈的內疚當中。眼睜睜的看着生命在烈火中凋零卻無力挽救,這種感覺,是最讓人痛不欲生的……
“別攔我!我要救莉亞!”
夕洛明轉過頭來,能夠看到他的眼中滿是血絲蔓延,衝着盧瑟大吼道:“你都清楚,聖十字教會是跟我們並肩作戰的同袍,她們每一個人,都是最值得驕傲的戰士!而那些官老爺們呢?在我們跟宇宙惡魔浴血拼殺的時候,他們又躲藏在哪裡?”
“海倫涅斯防禦戰的時候,我們三大勢力包括聯邦軍方跟尼德霍格的殺手們死戰,付出了無數戰士的生命啊!可我們數以萬計的戰士們流乾了鮮血,付出了生命……可最終都保護了什麼?難道,那些貪贓枉法的傢伙們,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值得尊敬的戰士們嗎?”
“你冷靜點!我們不能失去更多了!”
盧瑟大喊着,可惜,在夕洛明的胸膛當中,一道道黑暗的氣流沁入了他的心口。
有那麼一瞬間,五枚邪惡的罪孽碎片掙脫了神約之力的鎮壓,趁着他悲憤難平的時刻侵入了他的靈魂。那種寒冷而無依無靠的感覺對他而言很熟悉。
從前,夕洛明在宇宙中孤獨漂泊,幾乎嚐盡了辛酸。婕拉西亞、奧古斯……那些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人都倒在了黑暗裡。
只剩下他一個人揹負着沉重的黑劍向前走去,不知歷經了多少苦修跋涉。
“我……我不想再看着我心愛的人死在眼前……”
喃喃自語之間,夕洛明雙翼一振,衝入水底,發力之下,竟然直接把困鎖住淨魔教團的那艘貨船舉了起來,向着夜幕上的海倫涅斯飛去。而當他終於做出選擇的那一刻,達倫更是淒厲地尖聲大笑着,手中的打火機遙遙一擲,扔在了困住聯邦要員們的那艘貨船上面!
甲板上早已遍灑火油,此刻燃燒起來,剎那間就將大半艘貨船吞沒在了烈焰和濃煙當中,桅杆邊捆綁的人,已經有不少都被困死在了烈焰當中!
盧瑟心中大爲焦急,手臂一揮,魔力運轉,操控着沖天而起的海水懸柱便朝着船上落去,就像是憑空下了一場大雨,當壓住了火頭之後,盧瑟瞬間縱身躍上貨船,卻怔然看到那些所謂的聯邦要員們,卻都是一隻只捆在那裡的公山羊。
先前的那一幕,都只不過是達倫按照想象所模擬出的場景。他本來的想法,只不過是藉着殘酷的手段來找點樂趣罷了。只要夕洛明等人去救那些聯邦要員們的性命,他就能瞬間燒死淨魔教團的人,從此擊潰他們的心理防線。
不過,當達倫把那些議會老爺們全部都抓進地下室裡關起來之後,卻在艾麗的照片面前流出了兩行血淚,他並沒有立刻便殺掉這些傢伙。
如果艾麗還在這裡,她一定會害怕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吧……
他已經變了,爲了證明自己擁有改變世界的能力,變成了兇殘而暴虐的惡魔。達倫的心底就像他住的這間地下室一樣,沒有任何一束溫暖的陽光能夠照射進來。
他覺得自己的存在啊!除了漫無目地的遊蕩和肆無忌憚的揮霍之外一無所有,生活空洞而缺乏意義。
他好想抓住過往時光裡那些流逝的東西。懷揣着夢想的少年來到了海倫涅斯這樣的大都市,面對困苦的生活,卻能夠堅韌不屈,拼搏到筋疲力盡。
雖然他付出的努力只能夠感動自己,但這樣的生活卻讓他感到很踏實。
他寧願一直這樣奔跑下去,品嚐那些從額角流到脣邊的,帶着鹹味的汗水,或眼淚。
如果沒有那些悲慘的境遇一次次地折磨着他,讓他心殤,讓他瘋狂……
然而現在,達倫覺得自己的靈魂就像是野獸一樣在咆哮,那種無所不能的力量,幾乎讓他享受到了凌駕整片世界的感覺。
沒錯,既然這片大陸上已經再沒有了值得被他留戀的東西,那麼他爲什麼不把世界徹底毀掉呢?在世界崩潰之後,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
而到那時,他就會以神之姿態,光照這顆蔚藍色的星球!至高無上的神會大發慈悲,爲那些擁有優良品行的人指引生存之路,並且留下重新構建世界的旨意……
所以,他向天空中飄了起來,飛上了穹蒼之巔,超過了懸浮在夜空中的海倫涅斯,就在整座城市的上空。近千萬民衆矚目之下,他龐大的意念力就像是怒海一樣遍及星穹。
在這一刻,好似神祇一樣的達倫懸浮雲霄之巔,伸手指向那無盡的天際。星斗變色,月華無痕,遮蔽天穹的赤紅色火焰似乎從雲層中滾滾燃起,以恐怖的速度向下方世界逐漸延燒。
真正恐怖的火浪還並沒有降臨到天空下方的世界,就已經在翻騰的雲層當中掀起了狂潮一樣的火浪,那些瀰漫着恐怖高溫的,是遵循毀滅意志而誕生的火雨。位居在天空上的聖者之鄉海倫涅斯,已是首當其衝!
“不好!浩劫已經降臨了!快集合我們所有的力量,保護民衆的生命安全!”
盧瑟朝着通訊器裡大吼着,他在夜空下一個人孤獨的身影,在那瀰漫天際的焰隕之雨面前顯得是那樣渺小。
可他唯有選擇戰鬥,如果沒有人去阻止那個瘋狂的傢伙,不止是海倫涅斯會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浩劫,奧古斯大陸十萬年來的璀璨文明都會被毀於一旦!
“善良的人,會在浩劫當中活下來。火焰所帶走的,是那些惡徒們的生命……”
伴隨着達倫恍若神諭一般的聲音降下,整片海倫涅斯剎那間就被飛火覆沒,一座座高樓大廈在火隕的衝擊下接連傾倒,人們尖叫着,沒命地奔逃着,卻甩不脫已經註定了的死亡命運。
“哈哈哈,燒的好!燒得好啊!把城市都燒掉吧!燒掉他們心中的冷漠,燒掉那些虛僞的善良!新時代,就要來了!!”
在達倫曾經捱揍過的那條巷子裡面,餓到奄奄一息的流浪漢從冰冷泥地裡爬了起來,他的眼神中滿懷着興奮的神彩。
沒錯,他曾努力過,可是這世界卻讓他變得越來越迷茫了。就在這場籠罩大陸的浩劫裡,他在高歌,似乎在他卑微的生命中,傾聽到了救世主的指引!
那座顯赫的聖魔大廈遭到焰隕擊中,轟然倒塌了下來。那些企圖發動聖諭守護天盾來保護總部的魔導師們,近半數都口噴鮮血,在火隕落下的一剎那慘被滅殺。
代表着浩劫的火焰燃燒在海倫涅斯每一處角落,諸生苦難的景象烙印在夕洛明的眼瞳當中,既悲涼,又痛苦。
“很抱歉,把所有人都捲了進來……這原本不是你們能夠插手的戰鬥,所以,快逃吧!逃得越遠越好。”
夕洛明斬斷了那些束縛住聖十字教會成員們的鐵索,在末日浩劫的場景當中,他肩負着黑劍仰面望向長空,在那裡,他必須親手去了斷這一切。
“相信我,我會斬殺那個惡魔,守護好這個世界。”
他黯然回首望了一眼,不忍再看莉亞那滿懷着悲傷的目光,雙翼展開,衝向長空。這是他的使命,也更是夕洛明一個人的戰鬥!
可惜,他背後展開的翅翼是黑色的,他熟悉的神約之力,還有聖靈之力,都已經在強烈的恨意之下逐漸消退,被邪異的黑色所取代!
身懷五枚原罪碎片的夕洛明,他已經很難壓制這份巨大的邪惡力量了,怨恨、殺戮、嫉妒、孤獨、和貪慾五種罪孽的力量正在凍結着他的靈魂。
他用磅礴的雙翼迎向浩劫火雨,掌心中的奧古斯之劍光芒大放,想要調動聖光普照來迎擊漫空火隕。
可是,無論他怎樣歇斯底里地調動聖靈之力,也沒法發揮出聖劍一絲一毫的力量!
蘊藏在這柄劍中的聖靈之力,好似不聽從他的調遣。在夕洛明愕然地目光下脫手飛出,在天空中直墜下了海倫涅斯,插落在了奧古斯雕塑的面前。
緊接着,便有一大片浩瀚的金色光幕籠罩住了聖殿本部,在火雨當中,那光幕就像是無堅不摧的屏障一樣挺立。
這是聖光之力的抉擇,它,已經完全切斷了與夕洛明之間的聯繫!
“這……這怎麼可能……”
失去了聖光之力的夕洛明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末世景象,同時,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神約之力正在衰退。好像他體內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了,只剩下了那並不屬於自己的黑翼託舉着他的身體,在天空上浮動着一道道極盡黑暗的死亡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