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與惡魔的契約

在很久很久以前,夕洛明沒能保護好他的婕拉西亞,在奧古斯大陸的浩劫中他曾失去了一切。而現在,他不想再看到任何珍視的人會隨風逝去。哪怕是與煉獄中最恐怖的惡魔簽訂契約,他也要不惜一切代價去拯救羅蘭,然後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

顫抖的手掌中,王權帝國的秘寶憑空懸浮,閃着奪目的赤紅色光芒。而心存執念的夕洛明沒有任何猶豫,他直接用自己的力量灌注到了寶藏中,異變,發生了。

寶箱徐徐融化,化爲猩紅色的粘稠液體從夕洛明的指縫中滴落,那宛如鮮血般淒厲的豔紅色液體落在地上,不停地滋生蔓延。

流淌出的猩紅色液體,逐漸瀰漫了整間黑暗的地底囚牢,孤單佇立在屋子裡的夕洛明就像是站在血池深處。當翻滾瀰漫起的血水沒過膝蓋,在夕洛明的面前凸起的紅液交織起來,組合成了一頭比夕洛明更加高大的怪物。

即使他曾經親眼見證過積累無窮罪惡的炎火煉獄,也從來都沒有見到過擁有如此可怖形態的惡魔……它的外形酷似兇暴的地獄三頭犬,但是卻生長着五個醜陋無比的巨大首級,整個身軀就像是無數骸骨堆積而成,他看到那其中既有人類的頭骨,又有惡獸的獠牙。

“你,是我見過最強大的人類。說說看,你想要在我這裡換取什麼……”

惡魔的聲音近在咫尺,在夕洛明身畔悲風呼號,那些被束縛了萬古歲月的怨靈繚繞在惡魔身軀下方,正發出聲嘶力竭地咆哮。但這些,都不足以動搖夕洛明的意志!

“我想把她救回來,僅此而已。”

“哈哈哈……”

眼前的惡魔尖銳笑着,在它那難聽之極的笑聲中,對夕洛明的嘲諷不言而喻,甚至,還對他抱有一分憐憫。

“瞧,多麼令人扼腕的故事情節啊!作爲守護人類的神約騎士,卻不能守護摯愛之人的生命。我很同情你的悲慘境遇,但我不得不說,你實在是糟透了,搞砸了一切。”

“如果你有無比強大的力量,甚至比傳承你力量的聖主更加強大……那麼,你還會有什麼無法守護的事情呢?你能做到更好的,可惜,你不敢邁出那一步。”

“我不想聽到你這骯髒的傢伙,在這裡冷嘲熱諷。”夕洛明極其厭惡地頓了頓,繼續用冷硬的語氣對它說道:“早在十萬年以前,我就不會再對黑暗心存畏懼了。所以,儘快說出你的條件吧!”

“很簡單!古拉德陛下將我創造出來的目的,既是爲了幫助那些最強大的戰士們,繼續追尋存在的真正意義。既然你已經打開寶藏,向偉大的黑暗發出吶喊……你就必須接受它對你的重新洗禮。”

“捨棄掉你的神約之力吧!偉大的黑暗,會讓你重獲新生!”

夕洛明默然不語,神約之力是傳承自聖主的偉大力量,更是身爲神約騎士的象徵,如果他在這裡捨棄掉了所有的神約之力,那麼就代表他將會徹底的墮落,成爲一名邪惡的宇宙惡魔啊!

想要救她,就要付出無比巨大的代價來交換。倘若失去了神約之力,那麼夕洛明就已經背離了聖主的教誨,還有一位騎士的畢生榮光啊!他怎麼能夠輕易放棄?

儘管,他的神約之力已經歸於沉寂了,但夕洛明依舊能夠感應到它的存在。過往一次次地血戰之中,隨着他發動惡魔碎片的次數愈見增多,夕洛明逐漸清楚,是惡魔罪孽的力量抑制了他體內的神約之力。光與暗,宇宙中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它們註定不能夠共存。

“不……我不會捨棄神約之力!!你別妄想着,用黑暗的力量來支配我……”

銳利尖嘯猶如刀鋒,不斷地刺痛夕洛明的腦神經。他在惡魔的干擾中奮力掙扎,可卻不如說,他在與自己苦痛的內心激烈相抗。沒錯,他動搖了。

如果他有強大到不畏懼次元之主的力量,那麼他一個人,便可以保護所有人都安然無恙地活下去。那個孩子也不會被空間亂流捲走,羅蘭她……也絕對不會爲了保護奧古斯大陸,而犧牲自己的生命成爲魔力之源,去填補諾亞次元魔力秩序的空缺!

一切都是他,他沒能保護好所有人啊!!!

夕洛明仰天長嘯,強大的哀傷從身軀中毫無保留地迸發而出,七枚惡魔碎片漂浮而起,在半空中化爲輪轉不息的猩紅色光環,那罪孽之光環繞在他的周身,散發出了強烈的罪孽氣息。

“沒錯,這些碎片之所以會存在,是因爲累積於世的罪孽面所創生。但它還遠遠不僅於此,這些原罪碎片,更是你內心當中那如淵如獄的黑暗!來吧!在此刻掙脫那些所謂‘正義’的枷鎖,你的靈魂與軀體,將會得到昇華!”

它能夠看到,在夕洛明皮膚的表面,正流動起一股聖潔的金色光輝,但這,絕不是夕洛明體內的神約之力,在他的意志掌控下運轉起來,與那些邪惡氣息對抗。

而是始終沉寂在體內的神約之力感受到了無比巨大的威脅,它們自行地凝聚起來,抵抗外圍血色光環的攻勢。夕洛明的身體夾雜其中,已經變成了光明與黑暗間的角鬥場。那體外縈繞的罪孽光環每輪轉一週,庇護在夕洛明周身上下的神約之力,就會暗淡下一分!

在被黑暗吞噬之前,夕洛明在苦痛中微笑着,彷彿回到了第一次遇到她的場景。

迷失古堡外的森林裡,那個甜美可愛的女孩子從天而降,突兀地闖進了他的世界。當熟識之後,關於她的歡喜,她的憂傷,包括很多日常生活裡的碎念……都成爲了心底深處,無法忘懷的美好回憶。

可那些珍惜的回憶,卻在眼下成了致命阻礙。由於夕洛明心底強烈地想要挽回羅蘭的生命,所以,他根本沒有用任何意志力去對抗侵襲身體的黑暗。

伴隨着毛骨悚然的嘎吱聲響,聖主賜予的神約之力被罪孽光輪,摧枯拉朽般地碾碎了……

淒厲的慘叫聲中,一切聖潔光輝都不復存在。血色圓環從夕洛明頭頂貫入,一共七道原罪之力,源源不絕地注入進了神約騎士強韌的身體當中。他所能夠感受到的除了沖刷氣脈的痛苦之外,唯有墮入冰窟般的寒冷,似乎連溫熱的血液也在冷意中被逐漸凍結。

“哈哈哈……真是完美啊!與內心中的黑暗面徹底同化,纔是命運所註定的道路!”

“救……她……”

半蹲着身體的夕洛明在血池中擡起頭來,那一雙猩紅色的眼眸充斥着強烈煞氣,不過,徹底墮入黑暗的夕洛明,心底依舊還銘記那個女孩的身影。他竭盡全力剋制着不斷升騰起來的暴虐氣息,用嘶啞的語調,在那個惡魔面前不停咆哮着。

“既然你已經放棄了那令人噁心的光明,出於憐憫,我就把它交給你吧。”

血池上方盤桓的巨怪張開魔爪,一道七彩色的光柱朝着夕洛明徐徐降落,那,是王權帝國時代,封存在秘寶中的遠古異物。銀色的茶壺中,盛滿了翠綠色的,盈滿生機的水液。

“這竟然是……生命之水!”

親手將盛放生命之水的銀壺捧在掌心,夕洛明登時覺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羅蘭就是因爲偷喝了聖主賜予創世衆神的生命之水,才擁有了近乎無窮盡的生命!

銀壺內的生命之水,已經完全可以讓她脫離死神的威脅。而且她喝下生命之水後,風燭殘年的模樣也會褪去,還原自己最美麗的青春年華,再擁有足以抗衡時光的,不滅的生命……

……

努力揉着朦朧的眼,當她終於看到光明之後,卻對周遭的一切都感到無比陌生。

“咦?羅蘭這是在哪裡?你們都是誰?圍在這裡做什麼?”

原本她從沉睡中甦醒過來,應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守在屋子裡的聖殿六大騎神瞭解她現在的狀況之後,每個人的心底都異常沉重。

在她燃燒魔力的時候,她體內的一切魔力都已經毫無保留地輸出到了那個魔禁咒文當中,但這個咒文之所以能維護世界的秩序,靠的遠遠不止是魔力,還有羅蘭無窮的生命力。

當她點燃身體後,連同她無盡歲月裡積累而成的龐大記憶也隨之煙消雲散了。

所以說,她除了記得自己的名字之外,關於當下的一切記憶都已經消失在了腦海裡。那一壺生命之水雖然成功令她甦醒過來,但卻無法繼續修復她的記憶,還有她那已徹底解散掉的魔力!

清醒過來的她對陌生環境感到恐懼,所以,她起初對聖殿中的所有人都很冷漠。但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她清楚了這裡的人都對還不能離開輪椅的她關照有加,如果她離開這裡的話,也不知道該去哪裡纔好。

所以,她也安然在聖殿住了下去。

不過在這裡什麼都好,卻唯獨有一個令她無比厭惡的男性騎士。對於那個像牛皮糖一樣纏人的傢伙,羅蘭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讓他對自己死心。

每天,那個煩人的傢伙至少有二十個小時都纏在她的身邊,還經常給她說一大堆她根本聽不懂的故事。每當受不了他的時候,羅蘭就會捂着耳朵把頭深埋進被子裡,她實在是不想再聽這個陌生的男人,像個喋喋不休的老阿姨一樣在她房間裡嘮叨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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