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也不管金頭揭諦的反應如何,自顧自調整身形,默唸咒語,駕雲下去,雖然速度還是跟爬雲相似,卻比剛纔麻利熟練了。
這一日,三藏果然和猴子努力前行,走出羣山,剛好日暮,見山腳下有一人家,草房茅舍,炊煙裊裊,旁有小溪,屋後有大樹,兩人上前去投宿。
猴子上前,把門擂得震天響,喝道:“開門開門,有行路僧前來借宿。”
門裡,卻傳來用重物頂門的聲音,一個蒼老的聲音喝道:“牛二,這已經不是你的家了,你給我滾。”
猴子怒道:“什麼牛二,我乃是過路的僧人,要去西天取經,天色晚了,來借宿一下。”
那聲音戰戰兢兢的說道:“你,你果真不是牛二的同黨?”
三藏法師上前,雙手合十說道:“老施主,你從門縫裡看我一看,我們真不是牛二,也不是牛二的同黨,我們是東土大唐去西天取經的和尚,請老施主行個方便,我們天一亮就走。”
門裡沒有了聲音,過了一會,有那眼睛從門縫裡往外面瞧,果然看見一個年輕的高大和尚,五官端莊,佛氣飄然。
然後,就聽見有搬動頂門柱的聲音,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三藏和行者看見了三個人:兩個老人和一個年輕媳婦。三個人手裡都拿着武器,老丈手裡緊握一根扁擔,老婦人手裡是一根擀麪杖,年輕媳婦的手裡是一把缺了刃口的柴刀。
老公公見了三藏,丟了扁擔,臉上堆起了笑容,忙不迭的出門,請三藏進屋,卻突然看見三藏的身後,有一個高不過四尺的毛臉小雷公,尖嘴猴腮,目露兇光,煞氣逼人。老丈嚇了一大跳,幾乎暈倒,口呼鬼啊鬼啊,他想逃跑,卻根本掙扎不動,手腳都已經痠軟了。
三藏一把攙扶住老丈,微笑安慰:“老施主,千萬別怕,他不是鬼怪,是我的徒弟孫悟空。”
老丈身後的老婦人和年輕媳婦都攥緊了手裡的擀麪杖和柴刀,只是手腳都抖得厲害,牙齒咯咯亂響,無法控制。
猴子怒道:“喏,老頭,我不是什麼妖魔鬼怪,你凡體凡胎,自然不知道俺老孫大名,實話跟你說,我是齊天大聖孫悟空。你們這附近村子裡的人,我也有見過的熟人。就算是你,我也見過。”
那老頭在三藏的攙扶下,三藏人佛氣飄然,給老丈很安全可信的天然親切,他漸漸不那麼害怕了,當下說道:“你這大——師,在什麼地方見過我來?”
猴子笑道:“老頭,你小的時候,光着-屁-股-蛋子,在我身前撿柴,也曾用石頭投擲我的腦袋,還和幾個小屁孩,麻着膽子,用長竹竿戳過我臉。”
那老丈睜眼看着猴子,說道:“大——師,我真見過你?”
猴子呲牙怒道:“老頭,你是假裝不知道還是真的忘記了,你小的時候,不是跟着一個黑大漢經常去兩界山打獵砍柴的麼?區區幾十年過去,你就真忘記了?”
這老者再仔細看看,疑惑說道:“你,你,你就是那兩界山石匣裡壓着的那頭神猴?只是,只是,只是你怎麼能夠出來的?”
猴子說道:“老頭,是觀世音菩薩看我本事高強,特意來找我,跟我說了許多的好話,求我出來,保護取經人去西天求取真經,我看菩薩誠心誠意,算起關係來,她又拐彎抹角的是我的遠房表親,我就給她一個面子,皈依了佛門,做了取經人的徒弟,保護我這師父上西天去求取真經。”
那老丈一家三口這才鬆口氣,老婦人和年輕媳婦都丟了手裡的‘武器’,恭請三藏和猴子進屋。老婦人和媳婦連忙去洗鍋做齋飯,老丈則陪着三藏猴子說話。
那猴子不單人閒不住,蹲在椅子上搖來晃去,話也挺多,他說道:“老頭,跟我齊天大聖說說,你今年有多少歲了?”
“回大聖,一百三十歲了!”
“一百三十歲,算起來,也最多是我重孫輩了。”
三藏法師喝道:“悟空,不得對老人家無禮。”
猴子強嘴說道:“師父,你也別以爲我在欺負老人,我單是壓在五行山下,就已經五百年,在沒有學成道術神通的時候,我就已經三百多歲了,仔細算算,我老孫也是千歲年紀,我說這老頭是我的重孫輩,還是擡舉了他呢。”
那老丈笑道:“那是那是,大聖說得沒錯,我聽我的曾祖爺爺說過,數百年前,那兩界山是從天而降,山下有一石匣,石匣中壓了一個神猴,我村裡的老人們口口相傳這個故事,算起來,五百年是有的。我想起我小的時候,和幾個小夥伴遠遠的用石頭投擲你,又綁了長竹竿,用竹竿戳你的臉,大聖那時候臉上都是泥土,頭上都是青草,只有那雙眼睛賊亮,閃着兇光,我們大人小孩都知道你並不能動,也不能使神通,所以也並不怕你呢。”
三藏,老丈,猴子,三個人都哈哈大笑。聽到笑聲,那老婦人也出來閒話,她曾在小的時候也見過大聖,也曾在大聖面前採摘過野花,對大聖做過鬼臉,用泥土丟過大聖的頭。說起往事,大家都笑。
說笑間,齋飯已經做好。吃過齋飯,老人家又燒了熱湯,請三藏和猴子洗澡。洗過澡,三藏說道:“老施主,借你家針線一用。”於是老丈人拿來針線,三藏挑亮油燈,就在燈下,用自己帶的僧衣,撕開來,爲猴子縫製多一套內衣短裙。那猴子沒心沒肺,又難得的洗了一個熱水澡,自去舒舒服服的休息了。
三藏爲猴子縫好一套內衣裙,正要吹燈休息。卻聽見有人敲門,起來開門,卻是老丈一臉緊張的站在門口,手裡掌着油燈,另一隻手裡抓着明晃晃的菜刀,低聲說道:“法師,趕緊熄燈睡覺,不管你聽見了任何聲響,都千萬別出來,千萬記住了,否則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