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之下,一切皆爲飛灰。拖着疲憊身軀,一個靈魂佔據了這個身體,周身白鱗體如魚,尾長似蛇尖而帶刺,頭頂獨角短直衝天,身前兩爪尖銳,身後兩蹼厚重,額眉繩扎束,細頸套白纓。這個不屬於此方世界的靈魂,失去了自己的記憶,卻帶着自己的行爲習慣和知識智慧穿越了,代替這一條化龍失敗的蛟身,成了一隻化身成人型的妖(人妖?)。
早就飄過了十洲三島,飄過了大陸大島,乘坐着俱蘆洲北來的浮冰號破船漸行向東南,也不知已經漂浮了多久,忽然看見一座小島,潮涌銀山魚***波翻雪浪蜃離淵。是繼續順洋流隨意飄着還是登島一遊,這個就完全就不需要考慮,蓋因爲浮冰號破船已經不足方圓一米,也不知道這是天意還是運氣。對於一條蛟來講,游泳完全是本能,可惜的是現在的蛟卻是個人型,只能說體能還是相當不錯的。相比於海水,淡水總是顯得那麼親切(對於這個靈魂來講,只有淡水纔是可以飲用的),溯流而上,順澗爬山,終於找到了那麼一個桃園深處:源流之處一股瀑布飛泉,讓這水遠通山腳之下,直接大海之波。頂着水流爬上瀑布,裡面有個山洞,洞裡有座板橋,過橋有一石碣,不會這麼巧把,這裡不會是水簾洞把……不過,洞外少花少果少猴子,石碣上也沒字呢,洞內也沒有人住過的情型,看來這裡不是什麼水簾洞了,這島也難再說是花果山了,反正現在的蛟也記不得這些,有什麼所謂呢。
經過十年的整理,記憶他並沒有如潮水般把蛟直接淹沒,只是如泉涌般輕思,佔據以前穿越的記憶只剩下了一些本能,而這條蛟化形以前的記憶中有關於修行和法術的事情就已經佔據絕了大多數,最後卻是後腦的那一條縫隙,該是天劫劈到後腦而裂開後形成了一道傷痕(遭雷劈的),有如火燎一般的久痛而不能癒合,忍着忍着吧,就會成爲習慣的。又十年的修行,這靈魂穩固了自己化形的境界,按照蛟化形前的記憶中修行的方法吸收靈力,結妖丹,雖然方圓百里靈氣聚集暴漲,但是這蛟能吸收利用的卻少之又少,十無一二,法力的錘鍊只能使得數量一直增加,質量卻完全沒有提高,也許是蛟的功法實在太低級了吧。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再用了十年來摸索法術,錘鍊技藝,既把已經熟悉的技巧練習得如火純青,如使指臂,終於也能夠把後腦縫隙裡的雷火逼出那麼一點,用以點燃身後的一切。
修爲既然都不能得到有效的提升,看來也是該離開這個他住了幾十年的僞虛假的水簾洞了,這裡的鬆梅竹蘚,鍋碗竈盆,鐵橋石碣什麼的,都將會成爲過去,也許是該留點什麼吧,留點什麼呢。於是這蛟憑藉本能,鬼使神差的在石碣上鐫刻下了“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的一對字樣,你還別說這字還真的是頗有王羲之之遺風,好在他的本能可不知道王羲之離他現在的時間都還有差不多千年纔會出現,蛟更不知道這以後還會不會再回來。穿過瀑布越過水簾,仰天大笑出水門而去,此時的僞虛假花果山島上靈氣渾厚,也已經是松柏常青、花草不謝,可惜這蛟卻偏偏是懶得欣賞哪怕一眼,枯坐了三十年之久,終是看厭了。削出一節巨木泛作成木舟,他選擇了繼續東進,也不知道是習慣了太陽升起的方向還是壓根他就不認識路(壓根沒來過)。控制着水排列呈箭形,用後腦勺那縫隙上的火眼點燃了身後的水花,速度愈飛,也不曉得這蛟知不知道這法子到底是靈光的一閃呢還是知識的延展。
隨着火箭的速度越來越快,獨木舟開始越來越飄忽了,漸漸變地更加難以掌握,但見遠處起了風暴,霧氣靄靄,蛟一頭衝入風暴之中,但見前方有巨大的黑影時,已經躲閃不及……一頭撞到了山石上(所以說千萬別超速駕駛)。
流波山上,一個高壯的身影把也許是昏迷的蛟拎進了一個山洞。山是浮山,周圍風雷起,洞是玉洞,四方暈光生。流波山的吸力很大,磁力很強,周圍的雲霧從來未曾消散,四方的雷霆總是響徹天際,山上沒有陽光,土地難長草植。昔日流波山上曾有一異獸,壯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估計是側面),出入水則必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可惜黃帝得之,以其皮爲鼓,橛以雷獸之骨,聲聞五百里,以威天下。
睡了許久的蛟昏昏然睜開了眼:“泰哥!”看到高壯的身影的第一眼,就會讓人不自覺的想起《喜羊羊與灰太狼》裡那強壯的老虎頭(喜劇),如山一般厚重的氣勢,海一般廣闊的心胸,所以顏值不高。“醒了!”……“啊,醒了。”看來這是個不怎麼愛說話的傢伙。“嘿,你叫什麼。”“……牛。”“這裡是哪裡啊。”“山洞”“咳--劉,劉哥,我是說這洞外是什麼地方。”半晌,高壯的身影似乎是確定了自己的答案:“山!”蛟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於是蛟起身慢慢走出了山洞,高壯的身影也跟了出來,山周圍風雨大作,雷聲不斷,蛟覺得自己根本就不認識這座山,卻又莫名的覺得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方向,他不實在太瞭解這就是傳說中的流波山,東海入海都已經有七千裡之遙。蛟:“嗨,哥們兒,這是個什麼地方。”“山!”對於一個三十年來都沒怎麼遇到人,說過話的人來講,突然遇到且只遇到一個惜字如金的人確實是一件讓人感到非常懊惱、異常痛苦的事情。“哥們兒,這地方還有其他人沒有。”高壯的身影搖了搖他碩大的腦袋。蛟隨手撿起了一塊石頭,儘管覺得這石頭大概也許可能應該好像似乎比較有價值吧,卻委實不知道其價值究竟在那裡,這可是玉石啊什麼眼力勁兒。“哥們兒,哪裡有船啊。”高壯的身影又搖了搖他碩大的腦袋。“哥們兒,那這哪裡有樹啊。”高壯的身影再次搖了搖他碩大的腦袋。儘管蛟在肚子裡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卻一點都不敢,也不好意思外露:“哥啊,這哪裡還有什麼可以漂浮的東西麼。”化形不久的妖怪,飛對他們來講就是一種極其奢侈的事情,現在就只能搞個浮艇玩玩那什麼水上漂。“走。”難以啓齒得寧人髮指。不一會一根碩大的腿骨呈現在兩人面前,其他骨頭呢?骨頭很輕啊,也不知道放在這裡多久了:“哥,這傢伙事兒還有麼。”高壯的身影又一次搖了搖他碩大的腦袋。蛟實在是無語了,要知道這個靈魂來到此間裡三十年還沒說過什麼話呢:“喂,你就不能TM的多說說話麼,我實在是悶得慌,你有名字沒有啊,你讓我叫你什麼好啊,你在這裡生活了多久了,難道你都不覺得空虛寂寞冷麼,那你是怎麼生存下來的啊,悶都悶死你了,這座山除了這些石頭和這根骨頭還能有點其他東西嗎、啊?哪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呢。”蛟暢快的一口氣吐出了老多的話語,終於長舒了一口氣,這時很突兀地那叫牛的說起了話,緩慢而有力:“恩,我的確可以可以多說說話,先只是因爲一直以來都沒說過什麼話,都快不知道怎麼說話了,所以還比較的不習慣。我的名字應該是叫牛,你(身形)那麼小要不就叫我哥吧,我在這山洞裡大概睡過兩萬多次覺吧,至於說生存,海里面那麼多血食,我一個妖還真餓死不了,大海里弄點吃食那還不簡單麼。另外,這裡好像除了還有我以外,也就沒有其他的什麼能動的了,至少從打我記事以來,周遭除了魚以外就沒看到過什麼其他活物,我肯定是要和你離開這裡的,如果能離開的話,這裡實在是太冷清了。”蛟異常驚訝的張着大嘴瞪着牛半天,點了點頭,心裡面其實很想說出些什麼,但是都到了嘴邊上了又好像實在沒有什麼可以開口問詢的了,默然的開始準備着離開所需乘坐的骨舟。
蛟帶着牛從自己撞到了山石的車禍(船禍)現場乘坐着大骨號獨骨舟,點燃了身後飛騰的海水,也許是牛還從來沒下過水吧,也許是牛還從來沒出過門吧,獨骨舟上的牛的話語漸漸的變得多了起來,反而是蛟大概是因爲要控制那才下水獨骨舟,話暫時還少了些。只三天後,兩人便已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對於兩個幾十年來都沒法怎麼說話的人來講,這還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卻偏偏又在情理之中。
大海啊,它到處都是水。由於海水洋流漸漸的南轉,蛟卻反向西北行,航道自然出現了偏差,蛟並沒有路過幾天前才離開的小島,反而路過了一座險峻的高山,筆峰挺立,曲澗深沉,兩人飽飲清水,蛟還在陡崖下放出了他在這塵世間的第一道泡水,噓噓涓流入洞中,難聞其聲不見人。離山繼續西行,偶見了一個巨大而狂暴的海漩渦。漩渦方圓百里,順時針旋轉不停,上空層層風雲聚集,下方不停攪動海流,周遭幾千裡海水被逼着緩緩轉動。正是因爲這漩渦的存在,蛟乘坐着浮冰號破船從西向東而來時,在沒有動力的船經過漩渦後航向就不斷開始往南轉;如果不是現在乘坐的大骨號獨骨舟有自己的超動力,怎麼能直接進入了漩渦範圍,老早就偏向了南方,直至過漩渦才能北漂。現在由於蛟的控水技術高超,老早就停下了獨骨舟,並施法固定住:“牛哥,這裡好似有什麼東西吸引着我,你且在此等等,我下水瞧瞧,一會就來。”牛手中捏着一隻烏龜,滿嘴血食:“好的,你且去吧。”蛟一個猛子紮下海中,驟然遊向了海中的大漩渦。離得漩渦越來越近,蛟也就感覺到越來越吃力,漩渦的吸引力並不算太大,彷彿是由什麼東西攪動而成。漸漸經受不住離心力和壓力的蛟回覆成原形發動了自己控水的超能法力緩緩地進入了漩渦中心,只見有十二顆寶珠順時針飛速旋轉,有三顆還仍然在吸收着海水。所謂財帛動人心,蛟開始順着寶珠旋轉,想要追上寶珠的速度,拿下寶珠。但是那寶珠反而越轉越快,漩渦在擴大……如此看來不想辦法減緩寶珠的速度,就休想得到寶珠。於是蛟頭腦一熱,以頭爲尾,開始逆時針遊動自己的身體,同時調動水流,努力反轉。三天後,隨着反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周圍水流反開始助推,漩渦的大小開始逐漸變小,此時蛟的法力和體力早已經達到了極限,可是蛟卻咬緊了牙根,決不放棄。所謂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蛟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努起了嘴,終於用嘴吸入了九顆飽飲海水的寶珠,一個接一個的吞了下去,留下三顆仍然在吸收海水的寶珠。蛟無力的脫離了漩渦的中心區域,隨水流旋轉開去。
大漩渦漸漸的開始消失,剩餘的三顆珠子開始緩緩的隨着蛟剛剛遊動的軌跡反向運動,並逐漸擴大了旋轉的半徑……
逆時針流動的海水把蛟從幾百裡外帶到了獨骨舟的附近,牛一手抄起蛟,運風起力緩緩離開了漸變的漩渦。
逆時針的漩渦緩慢而柔和,蛟卻是無知覺中吞下了九顆寶珠,卻不知道其也吃下了九海的海水,剩下的三顆寶珠緩慢的吸收海水,緩慢的逆時針旋轉,隨着旋轉半徑的擴大,漩渦影響的半徑也開始越來越大,漸漸恢復成百里大的漩渦,影響着幾千裡的海域,只是不再狂暴,方向也與此事前相反,洋流也開始逆向。也不知這三顆珠子能在什麼時候纔會吸滿海水,更不知誰會有這偌大的運氣得到這三顆遺留的寶貝。
由於蛟脫力處於修養狀態,骨船沒有了前面所擁有的超動力,以牛的妖風那差勁的動力,終於還能在三十多天以後,蛟和牛才堪堪登上了莒國的土地。莒國,周朝諸侯國,北方連齊國,西方接魯國,南方爲吳越,國君爲己姓,齊桓公爲公子時,曾到莒國避難,留下“勿忘在莒”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