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丹確實是個考技術的活兒,你看老君還仔細着把繩索解去,放了穿琵琶骨之器,煉丹可不得去掉多餘的東西麼,一個不小心可是會炸爐的。但是問題卻在於老君煉丹的材料竟然只有孫猴子這一味,還應該包括孫猴子頭上的鳳翅紫金冠,身上的鎖子黃金甲,腳上的藕絲步雲履,龍王送的東西可是好材料哩,對了孫猴子耳朵裡面還有一根老君煉製的遊標卡尺。老君放猴子的意圖實在太明顯,八卦爐誰有老君熟悉,老君居然不知道巽位無火麼,而孫猴子第一次進八卦爐只一試便完全明瞭,老君薰紅了孫猴子的眼睛,讓他弄做個老害病眼,不就是正說孫猴子有眼無珠麼,孫猴子偏偏還叫個火眼金睛,彷彿宋江把頭上的發配刺字喚作紋身一般。人世間講話不也總是喜歡炫耀自己平生得意的事情,由此看來,還正是個個孫猴子,人人孫猴子也。
數日後,畢竟猴急不耐等,獼猴王先口說道:“這天庭殺個猴子還那麼慢麼,難不成還要看猴戲不成。”獅猊王道:“只可惜那猴子太能惹禍,害的手下也被捉。”禺狨王:“那羣猴子根本不把我們當同類,四哥心眼就是太實誠。”獅猊王:“那羣猴子我不關心,也輪不到我關心,只是可惜獨角鬼王什麼的。”獼猴王:“若是獨角鬼王真是因孫猴子養馬受天錄來投,估計再投天庭也沒事,只可惜我猴族一類死得莫名其妙,地府銷名,不過而而。”獅猊王:“猴族千千萬萬,你還怕他絕種不成,反倒是那獨角鬼王只此兩個,不定就沒了。”蛟魔王:“投猴子是投,投天庭更名正言順,這事兒沒必要瞎操心。反倒是我們在這天邊一直轉悠,速度雖然無人可及,但是總在臥榻之側徘徊,徒惹天庭注意。”牛魔王:“賢弟說得透徹,更況乎三弟背上雖然風景獨好,然獨勞數日,想是累了。”鵬魔王:“哥哥這話我愛聽,可弟弟我不接受哩。別說數日,風在我身,我既是風,扶搖數十年那也只是小事,若天地間有鉅變,我就是這輩子在風裡活着,也只能算個正常,論速度我敢爲先,論身法,我獨步天下。別個須法力,用力氣,施神通,總有盡時,唯獨我在空中,等同呼吸般易爾。”蛟魔王:“三弟這身法,果然獨步天下。”獼猴王:“三哥的身法估摸着是沒辦法習得,二哥的化妝術,可教交於我否。”鵬魔王:“我這身法乃是物種傳承,再加上從來練就天魔解體大法,強化自身屬性,一身傳承,怕不得超一百二的水平發揮,咱兄弟功法各異,實難有相容。”蛟魔王:“別人的東西總是不易得(別人的東西總是最好的),還來學此化妝術把,很容易就能發揮出水平。”
數年後,鵬魔王依然在空中繞天庭盤旋,獼猴王依然猴急:“他媽的,這天庭殺個猴子磨磨蹭蹭,幾年都不曾下得刀來,白白浪費了你我時辰。”蛟魔王:“一個化妝術也不夠你學的,怎的又猴急起來了。”禺狨王:“此數年了,想是那猴子早就死掉了吧。”獅猊王:“那我們還下界去吧,這裡待着也不是個事兒啊。”牛魔王:“本想替那猴子收收屍,不想幾年來不曾有什麼動靜,那猴子要死早死了,不死命還大,我們且回山去,兀累殺我三弟矣。”鵬魔王:“哥哥說的是啥客氣話,坐穩咯。”衆人方回太行山稍歇。
至公元16年,六大聖修煉不輟,坐等孫猴子生死,天庭西邊忽然下起了火殞,人世兵燹還未止,天間戰火又重燃。八卦爐開,孫猴子來,蹬倒八卦爐,往外就開走(着什麼急),把老君捽了個倒栽蔥(60級戰士掰手腕贏了99級法師也值得炫耀麼),他也不扶,就怕碰瓷兒。青年力壯,腳踢北海敬老院;武藝高強,弱貧肉身也要撞。不分好歹,卻又大亂天宮來,暴怒的猴子打到通明殿裡,靈霄殿外,被佑聖真君的佐使王靈官截住,調三十六員雷將圍困在垓心(這個就是大鬧天宮,鬧字實在是用得出神入化)。衆神把孫猴子攢在一處,此時的犯罪分子已經被警方控制之,但玉帝卻詔來了如來救駕(上下級關係很明確,更何況救駕專指救天子,這難道不是把到手的功勞替着雷部往外推麼),看來孫猴子第二次從老君手上走脫,玉帝反倒是已經見怪不怪了,直接使用了當時觀音使用的辦法,找外援。
正因孫猴子最大的神通就是筋斗雲,偏生如來就用筋斗雲打賭,結果如來翻掌一撲,把這孫猴王推出西天門外,將五指化作金木水火土五座聯山,喚名“五行山”,要輕輕的(重一重就壓死了)把他壓住。
天上降下五行山,獼猴王氣急暴怒:“遭瘟的孫猴子,我哪裡惹你了,給我太行山上下帶來如此大禍患。”獅猊王匆忙間逆運移山大法,法力震盪逆涌,只是鬆動了一點山下石,也就能讓孫猴子露出個頭面而已,獅猊王就此留下內傷。蛟魔王滿布雲雨扛山起,一口精血飈出三丈遠,剛好吐到一條白蛇身上,不想那白蛇就此善能漫江使水。禺狨王滿扶獅猊,鵬魔王御風回塵,牛魔王善言寬慰。此時太行山族羣憑空消逝萬萬千千,黑氣漩繞在獼猴王左右,所謂積怨入魔正當時,難知禍福在身邊。獼猴王有心怒問蒼天,恨比山高,仇比海深,魔氣卻只是越轉越快,越來越瘋狂,越來越暴戾。鵬魔王急道:“五弟啊,平心靜氣,平心靜氣……”五人衆急忙圍住獼猴王,偏偏這獼猴王隨心起來不要命,衆魔王拼命彙集靈氣導入,欲止住魔氣攻心:“五弟穩住啊。”“五弟彆着急,慢慢來。”“三弟,怎麼辦,怎麼辦……”
此時天上一衆神仙謝過如來,與如來做了個安天大會,如來真好好的露了一把臉。王母娘娘淨手親摘大株蟠桃數顆奉獻,畢竟不知熟了幾個;壽星又到,見玉帝禮畢,又見如來申謝,也不知幹他多少事兒;赤腳大仙又至,向玉帝前禮畢,又對佛祖謝,保衛工作欠妥該謝,更不知被孫猴子騙至通明殿傻等一天。此時孫猴子露頭,如來壓貼,卻將五行山召一尊土地神祗,會同五方揭諦,居住此山監押,難道五行山還不夠堅固麼。讓孫猴子飢時吃鐵丸子,渴時飲銅汁,不知道的以爲在虐畜,知道的這不明顯是給孫猴子補元氣啊(孫猴子屬金沒人不知道吧),難道這猴子真是如來家的猴口?
太行山下,經過五人數十年的合力拖延,終究是保住了獼猴王一半的魂氣,獼猴王因恨氣一念入魔實太急,非但難以自成,反是禍害了自身。鵬魔王道:“畢竟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兵解把。”言畢獼猴王終是隨心兵解,入魔失敗,化作了一方靈石。蛟魔王:“看來我們聚集起來已經被成了不安定因素,上面藉機在敲打我們呢。”禺狨王:“我們既不打家劫舍,也沒違法犯罪,甚至少有食人,聚集一方,也不曾對外稱王稱尊,有必要針對我們麼。”牛魔王細細思索道:“我們是什麼人,我們是一堆妖仙啊,既不打家劫舍,也沒違法犯罪,甚至少有食人,聚集一方,也不曾對外稱王稱尊,那我們究竟是想做什麼大事呢。”鵬魔王:“我們不也沒想做什麼大事兒啊。”蛟魔王:“重要的不是我們沒做,甚至沒想做什麼大事兒,重要的是天庭上面會以爲我們聚集起來想做什麼大事兒,看此情況,我們得散了。”獅猊王:“哎,五弟怎麼辦。”牛魔王:“四弟,你的傷勢如何。”獅猊王:“我還死不了,損了點真元。”牛魔王:“恩,那就好。咱還得找個靈氣充足的地方,讓五弟將養將養,爭取早日復原。”蛟魔王心間忽然靈光一閃,靈機一動:“花果山頂上,正是將養的好去處。”五人面面相覷,終還是救人要緊。於是五人急送獼猴王兵解石至花果山頂部安置,設陣保護。事畢,鵬魔王腳程快,也心直口快:“如此,我們就此盡散?”“盡散吧。”“那我回北俱蘆洲把。”說話間已擺擺手不見蹤影。獅猊王:“我回我壓龍山。”禺狨王:“我回烏斯藏,四哥我們同路。”“我們走吧,大哥二哥,有緣再會。”“再會。”牛魔王:“賢弟,又剩我倆了,此去何方啊。”蛟魔王:“現在我腦子還比較零亂,咱先回南贍部洲把。”太行山旁壓五行,六個大聖各散分。有此一行人衆各分各散,東去西蕩,又爲中原大地埋下了次分裂的禍根。
兩兄弟一路西行,也無言語也不駕雲,路上風景從不在眼裡,越山過水已整走三年,早早走過南贍部洲,到達西牛賀洲,住腳白虎嶺。牛魔王:“賢弟,我們這時往那裡去啊,我怎麼覺着是不是少了點什麼東西啊。”蛟魔王:“隨走隨停吧,我們少了什麼嗎,忘記了,我不就少了口血麼。”牛魔王是在想不起什麼:“哎,人走茶涼,這冷清的日子還真難過。”蛟魔王隨手點了具骷髏伺候着:“那我們就在這裡先修行修行,商量商量研究研究考慮考慮。”牛魔王:“腹下一團火,心中一團火,難以靜下來。”蛟魔王:“這可對修行不利啊,看看五弟的下場,牛哥請清心啊。”牛魔王不語,憋了會兒:“真難看。”隨手打散了那在旁伺候的無辜骷髏。蛟魔王腦門豎起三道紋:“大哥暫休,我着他畫畫妝容,一會來侍奉你。”
久坐山中無歲月,轉眼將近貳佰齡。此日牛魔王修行驚醒未覺,但高呼一聲:“二弟!”涌泉穴下陰火起,直透泥垣宮,二魔急點霧水若干圍住牛魔王。但見牛魔王只變些火鳥,火蛇,火獸,但不覺功夫不到家,一地燃火三百里,止不住火勢蔓延:“牛哥,收火內斂,那火橫豎都是自己身上的,找個地方安放就是。”到底是近千年的難兄難弟,耳聞蛟魔王話語,那牛魔王憤憤然不再着急散火出身,反而悉數回火收之到自己身上,與身上原吸收的陽氣放一起作伴,只可惜這一地的靈氣被這火燒了個乾淨。牛魔王:“這次又虧了兄弟幫忙,否則這劫數難逃。”蛟魔王:“牛哥說的什麼話,妖族既然以實力爲上,敢於與天爭,劫數雖有,未必不能力破。”牛魔王:“我妖族千千萬萬,爭此機會只萬一,古往今來,又隕落了多少英雄豪傑。”蛟魔王:“怪只怪當得妖怪不團結,若非實力相近,自相殘殺已多,更不說探討妖族大勢,縱論渡劫飛昇。”兩個魔王在此地修養談心,不覺幾十年瞬間過去,已到蛟魔王渡劫的時間。陰火還是那個陰火,人卻不是那個人,有了牛魔王渡劫的經驗,蛟魔王直接把劫火往後腦勺的縫隙上引,這火眼兒倒是越發兒紅亮了,相對的蛟魔王這火劫也是渡得非常之輕鬆。
連續迎來兩個魔王的劫火,此地本是在鎮元大仙的福地旁邊,卻也變成凶地一方。渡劫後使得蛟魔王大腦更加清晰,思維更加敏捷,瞬間想起了兩兄弟來時還有一口犀牛:“大哥,我們少了牲口一頭。”牛魔王頓覺:“對哦,是了是了是了,幾百年沒騎那憨貨,倒是忘記了此家口了。”蛟魔王:“那我們回去找找?”牛魔王:“找找,再怎麼說也騎了它一路。”臨走時蛟魔王看了看照顧了他們二百年的白骨,脊樑上刻一行字,叫做白骨夫人。弟兄兩個暫時的忘記了煩惱,忘記了憂傷,勁直一路東行尋那牲口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