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怎麼可能?”
袁洪見其“拿日月”的大神通都沒能擊傷眼前這妖,其摘取的日月星辰,被眼前這妖悉數吞掉,也是略感詫異。
袁洪萬萬沒想到,自己苦練多年的天賦神通,在這位“無名之輩”面前竟然失效。
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敗感與好奇交織在一起,讓他的眼神更加凌厲。
“吼!”
暴怒之下,袁洪仰天長嘯,聲音如龍吟虎嘯,震顫着整個北俱蘆洲的天空。
隨着嘯聲的落下,袁洪的身形開始發生驚人的變化。
只見一道耀眼的白虹劃破長空,疾速向蕭辰逼近,那是袁洪將自身法力與“八九玄功”融合到極致的表現。
白虹之中,袁洪的身影逐漸清晰。
他已徹底化作一隻巨大的白色巨猿,渾身散發着白色的光芒,雙眼如同璀璨的星辰,閃爍着濃濃的戰意。
他手中的長棍也隨之變化,化作一條翻騰的巨龍,龍身纏繞着熊熊烈焰,帶着呼嘯的風聲,朝着蕭辰橫掃而來。
袁洪顯然是要與蕭辰進行一場近身肉搏,以體魄之力決勝負。
袁洪之所以如此自信,全仗他身懷“八九玄功”這門絕世神通。
此“八九玄功”一成,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幾乎立於不敗之地。
除非擁有如“斬仙飛刀”那般級別的法寶,否則很難傷他分毫。
如今他通臂猿猴真身在此,自然是無所畏懼,準備與蕭辰一決高下。
“袁洪,精通八九玄功……差不多相當於另一個楊戩了。”
蕭辰與袁洪一番交手下來,也覺得麻煩。
他雖然有諸多法寶,但面對袁洪這樣精通八九玄功的強者,普通的後天靈寶根本難以傷其分毫。
哪吒的九龍神火罩,可釋放出三昧真火焚燒一切,韋護的降魔杵一旦出擊便重達八萬四千斤,威力驚人……但都無法擊傷袁洪。
蕭辰心中明白,能夠真正對袁洪構成威脅的,只有那些主殺伐,或主控制的先天靈寶。
他手中確實有一件這樣的法寶——“陰陽二氣瓶”,或許可以將袁洪設法收入其中,然後殺而煉之。
“陰陽二氣瓶……”
這個念頭在蕭辰腦海中閃過,但蕭辰很快便否定了這個念頭。
這實在沒什麼意義。
且不說,如今的袁洪身爲封神榜上有名之神,元神不滅。
即便設法把袁洪收入瓶中,也未必能真正殺死他,反而可能引發更大的麻煩。
而且,更重要的是,蕭辰看中了這個長臂大妖,還想收了這長臂大妖做手下。
若是他當着這長臂大妖的面,直接把袁洪給吞殺了。
那就不用收了。
他金角大王就只能斬草除根,一起把這長臂大妖一起給殺了。
這……實非他願也。
但同樣的,蕭辰也有刀槍不入之軀,不畏水火之能,這袁洪也傷不了蕭辰分毫。
戰鬥至此,已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一時間。
羣山皆碎,江河斷流。
兩妖之間的交鋒越來越激烈。
袁洪與蕭辰之間的對決,彷彿是兩座巍峨山峰的巔峰對決,震撼着周圍的一切。
袁洪救子心切,全力進攻,每一招每一式都傾盡了全力,那一雙鐵臂如同狂風驟雨中的閃電,每一次揮動都帶着毀天滅地的力量。
然而,蕭辰也憑藉着自己刀槍不入之軀和不畏水火之能,以及那精湛的武藝,如同一塊堅不可摧的磐石,任憑風雨如何肆虐,都屹立不倒。
蕭辰一次次地化解了袁洪的攻勢,並向袁洪發起了反攻。
二妖各盡了本事,相鬥了六七十回合,這袁洪逐漸落入了下風。
隨着時間的推移,袁洪逐漸感到了力不從心。
雖然袁洪救子心切,使出了全力。
但是,這來的只是他的一縷神威,附在了他的本體之上,並非他的全盛狀態。
這樣的他,又能發揮出幾成實力呢?
不過,這一番交手下來,袁洪對這蕭辰的實力也是有了解。
眼前的這個妖怪,不僅肉身強橫,法力深厚,而且戰鬥技巧也極爲精湛。
其實力之強,遠超他的預料。
袁洪深知,以這妖怪的實力,在這北俱蘆洲中,足以稱得上一方大妖王。
出了北俱蘆洲這片地域,那就是一洲的妖界霸主了。
想到這裡,袁洪不禁在心中暗自嘆息。
他知道,自己今日恐怕難以取勝了。
袁洪再次和蕭辰對拼一記後,虛晃一棍,化作一道白虹迅速拉開距離。他看向一旁的長臂大妖,眼中滿是慈愛與不捨。
天庭有天規。
他這種神仙有天規的約束,是不能隨便下界的,除非是公務在身,纔有下界的可能。
下界降妖露臉,這是人前顯聖,掙香火的機會。
天庭是混人情世故,吃背景關係的地方,你再能打……沒有用,官大一級壓死人。
以他袁洪的倨傲的性格,自然做不來那些向上諂媚的事情。
而但他一個雜牌星君,比不得玉帝的嫡系星君,一般,玉帝也不會派他下界降妖,來賺取這個香火。
他此次畢竟是借了泥像,才下界的,呆不了多久。
而且,他下界也是要消耗大量的香火之力的。
若不是這泥像昔日被眉山羣猴日夜香火供奉,才積攢了這麼多香火之力,他也下不了界,只能在天上呆着。
時間一到,這泥像中的香火之力一旦耗盡,他就要回天上去了,下一次下界就不知道是何年了。
那他的兒子怎麼辦?
蕭辰見袁洪退了,也沒再追擊,看向袁洪。
“父親!”
“我想你了。”
袁洪的兒子,名爲袁通,他那帶着哭腔的呼喊聲劃破了空氣的寧靜。
袁通跌跌撞撞地跑到袁洪面前,雙膝跪地,滿含熱淚地擡頭看向自己的父親。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激動、敬畏,還有深深的思念。
袁洪被殺那會,他還小,只是梅山上的一隻小猴兒。
他只知道,父親和楊戩交戰,被那楊戩暗算了。
回來的,只有他父親,那一具屍首分離的冰冷屍體。
更可恨的是。
那楊戩,沒打過父親。
最後那楊戩是拿法寶欺騙父親,然後暗算了父親。
此恨刻骨銘心,怎能消?
封神,什麼封神。
終身在封神榜上做個奴僕,哪比在下界佔山爲王快活。
呵呵……
楊戩這個打不過父親,就在背後耍花招的卑鄙小人,他袁通深恨之。
父之仇,即是子之仇!
此恨絕難消!
有朝一日,他袁通必將斬下楊戩的頭顱,爲父報仇雪恨!
斷頭臺下,不該只有通臂猿猴的頭顱,也該有那楊戩的。
他結交“天狗”一族,也是聽說楊戩有一條“哮天犬”。
以後他打楊戩的時候,也好拿“天狗”對抗“哮天犬”,不至於吃虧。
而楊戩之前,常常在南贍部洲、東勝神洲、西牛賀洲這三大部洲蕩妖。
他明白自己現在不是楊戩的對手,也怕自己看到了楊戩,抑制不住心中仇恨,上去戰楊戩。
那無疑是去送,飛蛾撲火,毫無意義。
太愚蠢了。
所以,他便遠遁到這北俱蘆洲發育來了。
待他袁通出北俱蘆洲之日,便是和那楊戩決戰之時!
他父親當年的仇,他父親當年的恨,他父親當年的遺憾!
他袁通來報!
“通兒,爲父也很想你。”
袁洪輕聲呼喚着,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慈愛與溫柔,輕輕呼喚着兒子的名字,每一個字都彷彿承載着千斤重的思念。
他的目光柔和如水,滿滿的都是對袁通的慈愛與寵溺。
袁洪緩緩伸出手,那雙手曾經揮舞着鐵棒,戰天鬥地,所向披靡的鐵臂。
如今卻只是輕輕地、溫柔地撫摸着袁通的頭。
就像小時候那樣,給予他安慰與力量。
袁通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而下,他哽咽着說道:
“孩兒驚擾到您了。”
“當年周軍斬了您之後,將您拋棄在荒野之中。”
“是梅山的叔叔伯伯,他們知道您在和周軍交戰,待周軍走後,四處尋找,才找到了您的屍體,併爲您收了屍。”
“孩兒一直想着能再見您一面,沒想到今天真的實現了。”
“無妨無妨。”
袁洪輕笑一聲,話語中透露出對天庭生活的無奈與對兒子深深的思念:
“這天庭孤寂,規矩繁多,我也不得自由。”
“難得下界,見你一面。”
“看到你如今很好,我也放心了。”
袁洪的話語中充滿了欣慰,他的目光在袁通身上流轉,再次仔細打量了他一番,彷彿要將兒子的每一分變化都銘記於心。
“哎……”
隨後,袁洪輕嘆一聲,有些無奈,他的神色變得堅定而嚴肅,彷彿在這一刻,他做出了某個至關重要的決定。
袁洪轉過身,看向蕭辰,那雙歷經滄桑的眼睛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
“可知你之名諱?”
袁洪問道,似乎在評估着蕭辰的資格與能力。
蕭辰微笑着迴應,他的笑容中帶着幾分自信與從容,道:
“我名金角,號金角大王。”
他明面上的身份金角大王,還是清清白白的好妖怪,只是佔山爲王罷了,沒犯什麼大事,倒是也不怕。
再說了,他現在住在北俱蘆洲,不在天庭和靈山的統轄範圍內,自在得很,怕個錘子。
今時不同往日。
即便是他的事情全都發了,他如今在北俱蘆洲也算有了立足之地,往北俱蘆洲一跑,也不慌。
“金角大王……”
袁洪聞言,目光閃爍,他似乎在權衡着什麼。
片刻之後。
袁洪緩緩開口道
“金角大王,我讓我兒袁通從此跟隨於你。”
“你可否善待於他?”
袁洪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無奈,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畢竟,妖怪能爲妖王,誰願意做妖將?
但這……也是實在沒辦法的事情。
他又一時戰不勝這妖怪,他又不能在下界久待,他還能有什麼辦法?
只能讓他兒子先投身於這金角大王的麾下,以求自保。
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實無他法。
不過袁洪也看出來了,以這金角大王的本事,真要想殺他兒子袁通,早就殺了,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顯然是想收了他兒子做手下。
不過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他通臂猿猴一族,天賦絕屬一流,只要成長起來,必成蓋世大妖。
這金角大王實力不錯。
若是他的兒子,能在這金角大王的庇護之下,安全成長。
如果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對他兒子來說,也算好事。
“那是自然。”
“令子若投我麾下,我必善待之。”
蕭辰開,向袁洪承諾道。
“好。”
袁洪看向袁通,拍了拍袁通的肩膀道:
“通兒,你去吧。”
“爲父在下界不能久留,也該走了。”
袁通聞言,心中五味雜陳。
他雖然不甘願就這樣失去自己的山頭,不當妖王,去給別人當妖將,但父命難違。
而且,自己父親也打不過人家,這……還能怎麼辦?
袁通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着內心的情緒,走到蕭辰面前,不情不願地拜倒在地,開口道:
“袁通拜過金角大王。”
蕭辰也沒在意。
畢竟這事本來就是自己奪了別人的山頭,別人有脾氣,也算正常。
腦袋長在別人頭上,你還能不許別人有脾氣了?
而且。
這可是混世四猴中之一的通臂猿猴了。
通臂猿猴,天賦異稟,和靈明石猴一樣,都是不可能輕易屈服於人的主。
怎麼可能沒有一身錚錚傲骨?
什麼是絕世妖才?
眼前這通臂猿猴就是絕世妖才了。
西方如來佛祖,爲了得到了一尊靈明石猴所化的鬥戰勝佛,還要煞費苦心,大費周折,壓那靈明石猴五百年、喂鐵丸銅汁、套緊箍咒……什麼的。
何況是折服一隻同爲混世四猴的通臂猿猴?
他金角大王想收服這樣一位絕世妖才,急不得,需得慢慢來。
這首要之事……自然是收了做手下,確定了主次名分,以後再慢慢收心折服這隻通臂猿猴了。
就像他麾下的黑熊精一樣,先把黑熊精騙過來再說了。
至於以後,怎麼用這黑熊精,再慢慢套路了,再慢慢洗腦了。
這上了賊船,自然就不好下船了。
這黑熊精走過最長的路,便是他金角大王的套路。
這個時候,場面話是一定不能少的。
這個時候,就要學那劉備……或者曹操了。
正如曹操所說的那樣: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於是,蕭辰慌忙丟了手中的方天畫戟,快步上前,一把攙扶起地上的袁通。
蕭辰的臉上滿是真摯的誠意與喜悅,彷彿是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一樣的大喜事。
蕭辰攙着袁通,開口道:
“我得袁通將軍,便如久旱逢甘霖,心中歡喜難以言表!”
蕭辰的聲音洪亮而充滿感情,每一個字都蘊含着他對袁通的重視和期待。
蕭辰繼續說道:
“真恨不早相逢也!”
蕭辰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遺憾,彷彿真的爲沒能早點遇到袁通而感到惋惜。
“願此後共聚一山,共謀大業!”
“有將軍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也!”
蕭辰的話語中充滿了豪情壯志,他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和袁通並肩作戰,共同征服妖界的場景。
“這……”
袁通聞言,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自腹誹道:
“這什麼早相逢?”
“如果有可能,這……我們還是不要相逢的好。”
他雖然表面上拜服了蕭辰,但心中那份不甘與傲氣並未完全消散。
袁洪見狀,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袁洪知道兒子心中的不甘與傲氣,然而,現實卻讓他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袁洪但更明白自己不能在下界久留,必須爲兒子的未來做打算。
袁洪與蕭辰對視一眼,那雙眼睛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有不捨,有期許,也有他對蕭辰的警告之意。
袁洪和蕭辰對視一眼後,再次叮囑道:
“金角大王,請務必善待我子。”
“他雖然年幼,但身上流淌的是我通臂猿猴一族的血脈,天賦異稟,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蕭辰也是再次承諾道:
“一定。”
隨後。
袁洪仰天長嘯,向四方傳音道:
“四廢星君袁洪,今日冒昧降臨北俱蘆洲,驚擾到諸位妖族前輩,實乃無奈之舉。”
“望諸位妖族前輩勿要責怪我子袁通。”
“他年少無知,若有冒犯之處,袁洪願自損廟宇,在此向諸位前輩賠罪了。”
“此後,我袁洪,與這袁通再無一絲一毫的關係!”
“絕不聯繫。”
袁洪的聲音在北俱蘆洲的空中迴盪,帶着深深的無奈與決絕。
話音剛落,一道白光閃過。
袁洪的“神猴大將軍”廟在衆目睽睽之下瞬間炸開,化爲了烏有。
袁洪自碎了自己的廟宇。
這是袁洪以自己的方式向北俱蘆洲的妖族表明態度:
“我不會再踏足此地,也不會再與兒子有任何聯繫,更不會干涉兒子的事情。”
他袁洪和兒子從此以後,便斷絕了關係。
袁洪深知,他兒子在北俱蘆洲,私設神廟,供奉天庭的星君神仙的行爲,終究還是犯了北俱蘆洲妖族的大忌諱。
這和通敵無疑。
更何況,他袁洪如今還是封神榜上的神仙,是四廢星君。
不管他曾經的立場如何。
現在的他終究,只是天庭封神榜下的一個奴僕罷了,行動尚不能自由。
他想做什麼,他能做什麼,終究受到封神榜的制約。
不是他自己能完全做主。
而他的兒子,是下界的妖怪。
他保護不了他的兒子。
甚至,如果有一天,天庭讓他來圍剿他兒子,他能拒絕得了嗎?
他有拒絕的權力嗎?
哎……
他和袁通,雖是父子,可雙方的立場已經截然不同了。
他怕兒子在北俱蘆洲受到妖族的排擠,更怕自己的身份,會給在北俱蘆洲的兒子帶來更大的麻煩。
妖神兩隔,終難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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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雖然此後身爲妖將,受他人所驅使,但至少還在下界,還能在下界享受自在逍遙的生活。
這遠比他這種被那天庭的封神榜所禁錮,不得自由,無期徒刑要快活得多。
他通臂猿猴一族,也不至於絕了後。
父愛如山。
父爲子,計之深遠,何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