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無聲的,小道童掌中的那一截枯枝自她的指間滑落,一段落在水裡,點起一圈淺淺的漣漪。
“你……你……”
她看着敖睺,嘴脣懦懦的顫動,吃力的吞下了一口口水。
“你在怕我。”
敖睺道隨口道。
身上麻痹的感覺漸漸的消去了,“譁”的一聲水響,他微微擺了擺尾巴,將身子又在水面上翻了回來。
刷!
敖睺微微張嘴,嘴巴里一縷青色的妖氣飛出,在遠處那中年道士破碎的肉身上一卷,隨即便將那一枚芥子戒裹了回來。
當青色的妖氣,從小道童的眼前掠過時,她的身子又是一抖。
悄悄的,小道童轉頭,隨即,自家師叔那破爛不堪,找不到一絲好肉的屍身便映入了眼簾,月光下,暗紅色的鮮血亂濺的都是,死相恐怖。
小道士微微低下了頭,她將自己的雙腿蜷起,縮在道袍下,瘦小的身子簌簌的輕輕顫抖着,黑暗中,從她眼眸的最深處一絲絕望閃過。
“放心,我不殺你。”
敖睺道。
片刻前,小道童和中年道士的那番對話,他盡數全聽在了耳中,自然清楚發生過了些什麼事情。一邊說着,他看也不看小道童,左側的魚鰭伸出,微微曲着,像是人手一般拿住了這枚芥子戒指。
刷!
青光一閃,一絲妖氣注入。
戒指中,中年道士殘存的金色法力被一掃而空,而於此同時,似乎戒指裡的某些禁制也被觸發了,內裡白濛濛的光一閃,隨即諸多的東西便統統灰飛了。
敖睺眉頭微微一蹙。
雖然這種情況他早就有預想到過,但當真的還是發生了時,自然也是不會讓人愉快的。戒指裡面空了,只剩下一片數十丈的儲物空間。
“啊嗚!”
敖睺張嘴,將戒指暫時吞入了腹中。
這邊廂,小姑娘在恐懼中低頭等了一會,沒見到敖睺有什麼接下來的舉動,她的逐漸升起了一絲希望。
擡頭。
月光下,這一隻鯉魚精張大了嘴巴,牙齒既尖且白。
小道童的臉色“刷”的一下便白了。
“咕嚕!”
敖睺將戒指吞下,他閉起嘴巴,終於將眸移向了岸邊的這小女孩。
“你……”
敖睺開口,但話還沒說完,他便看到,眼前這小女孩正擡着頭,滿臉驚恐的看着他,而在他說話之後,小女孩忽然手腳並用着慌亂的爬了起來,一轉頭,朝着遠方拼命的跑去。
刷!
青色的妖氣一閃,下一刻,一柄冰槍便刺在小道童身前一丈的土地上。
“跑什麼!”
敖睺沉聲道。
“你……你……”小道童迴轉過身來,月光下,她一張小小的臉佈滿着淚痕,忽然雙腿一軟,做倒在了地下,“求求你……別吃我……嗚嗚……別吃我……”
畢竟還只是個小孩子,到了此刻,她終於再也忍不住了,聲音裡帶上了哭腔。
“吃你?”
“我吃你幹嘛!”
敖睺有些莫名其妙,開口道。
但他不說話還好,這一說話,立時小女孩哭的更兇了。卻是剛纔的那一道雷也傷到了他的嗓子,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惡形惡狀。
看着對面傷心哭泣的小道童,一時間,敖睺只覺得頭痛無比……
……
足足耗費了兩刻鐘的時間,敖睺說幹了口水,終於對面的小道童勉強有些相信自己不會被吃掉了。
哭聲暫歇。
“你……你真的不是想要吃我……”
女童小心道,月光下,她那一張小小的臉上佈滿着的全是膽怯。
“我不吃你!”敖睺無奈,他又重複了一下,沒好氣道,“我看起來就那麼的像是喜歡吃人麼。”
話音入耳。
下意識的小道童輕輕點了點頭,但只是下一刻,她便又反應了過來,趕緊飛快的搖起了頭。
“不像!您不像!”
“您……您一點都不像……而且……而且我……我沒肉……對!我不好吃……我……我一點都不好吃……”
小道童又補充道。
敖睺深深的閉起了眼睛。
片刻之後,當他再睜開眼時,眸中已無喜無悲。
“好了!我問你,你和剛纔死的那個,你們是茅山門下?”
敖睺問。
靜默了片刻,女童遲疑着輕輕點了點頭。
“我看剛剛那個道士會些陣法還有符籙,這一些,你也會?”敖睺又問,月光下,他的眼神像是閃爍了一下。
在他的對面,小道士聽着,眼眸像是也一閃,片刻之後她輕輕搖了搖頭。
“我……我入門的時間尚短,您……您也看到了……我纔剛剛開始修行不久,法力也只有煉氣期,陣法還有符籙這些東西,都是入門時間長些的師兄師姐們纔會學到的,我……我還不會……”
小道士輕聲道,她微微低下頭,眼神有些閃爍。
“您剛剛說過……說過不吃我的……這話……現在還……還算數吧……”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聲音怯怯的,像是帶着一絲忐忑。
敖睺沉默,氣氛陡然尷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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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眼神如刀,在小道士的身上來回的掃視了起來。
小丫頭在玩心眼。
哪裡是什麼不會。她又怎麼可能不會?
若真是一個普通的剛入門弟子說她不會,敖睺或許還真的就信了,但換成這個小丫頭……
呵呵……
方纔那中年道士的話,敖睺全聽在了耳裡。
這小姑娘,可不是什麼一般的弟子,他是茅山這一代掌教的女兒。
掌教的女兒,說什麼一點不會畫符。
騙鬼去吧!
果然麼,想要人家派裡傳承的法門沒這麼簡單。
看來要從這小丫頭嘴裡掏出點話,和和氣氣的說話時不行了,還是得兇一點啊。敖睺想,下一刻他的聲音拉長,忽的輕笑出了聲,恫嚇的聲音從嗓子裡傳出:
“不會……原來你不會啊……原以爲你是會的,所以我沒打算吃你,但現在……”敖睺裂開嘴,微微仰頭,一縷月光正照到他的嘴巴里,那一口細密的牙齒尖銳森白,似乎有一股逼人的寒意升起,他斜覷了小道士一眼,“但現在,既然你說你不會……那我再留着你也就沒什麼用了,說的話自然也就——”
“不算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