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城素有固若金湯之說,只是這說法顯然指的不是城池本身,在一衆頂級妖王手下,那青石城牆與鐵包城門實在是與紙糊無異,轉眼間便倒塌了數里長的一段,任由十萬妖兵殺氣騰騰地衝進了其中。
然而,面對那些空空蕩蕩的街道,還有死一般安靜的建築,所有人的臉上卻都露出了怪異的神色。畢竟,靈山城可是天下有數的大城,城中百姓數十萬,本去不管要戰還是要逃,都大可不必將那些百姓撤退一空,這般反常之舉,反倒讓人心中隱隱生出了幾絲不安。
衆妖王之中,尤以通風大聖彌風耳力最佳,用來偵查敵情最合適不過,他側耳傾聽了片刻,便手指城中央那靈山的方向道:“山上大雷音寺中有佛法干擾,我聽不出其中的狀況,可那山下卻像是藏了不少人,怕是少說有十萬之衆,也不知是否是本去佈下的陷阱?”
雲翔曾經來過靈山城,自然知道,那靈山之下,有一圈寬度達數裡的菩提樹林,將靈山聖地拱衛在中央,只怕彌風所指之處,便是那片菩提樹林無疑了。
孔雀明王不屑一笑,道:“就算將大雷音寺中掃地、知客的僧人一併拉出來,怕是也遠不足十萬之數,我倒要看看,這賊子到底又在耍什麼花樣?”說完,他率先閃身而出,便朝着那菩提樹林中衝去。
有他帶頭,獅駝國、佛緣香榭衆人只得紛紛跟上,雲翔此時已是滿心不解,本打算謹慎些行事,只是這孔雀明王的資歷實在太老,即便是以他如今的身份,卻也不敢太過違拗,只得率領其餘人也跟了上去,只是心中卻已打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
隨着大軍進入那菩提樹林,他們果然見到了所藏之人,的確是不止十萬之數,只不過,這些並非佛門的埋伏,卻只是尋常百姓罷了。然而,更加詭異的是,那些百姓全都盤膝坐在地上,面對着靈山的方向怔怔發呆,即便是有大批妖族進入林中,也沒有引來任何人的關注。
這般情景,就好像這些密密麻麻的並非真人,只是一些泥雕木塑一般。
如此詭異的場面,即便是孔雀明王也生出了幾分戒備之心,遠遠停下了腳步,冷喝道:“爾等百姓,不在家中躲藏,卻留在此地作甚?”
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然而,那些百姓卻仍是無動於衷,只是擡頭遙望靈山城,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一般。
衆妖頓時面面相覷,要知道,百姓最是膽小不過,如今面對十萬妖兵卻毫不懼怕,莫非都已然喪命了?不過,這個觀點很快就被人反駁了,因爲已經有不少妖族放出神識探查,眼前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無疑。
然而,很快又有人發現,這些人雖然活着,神魂卻有些異樣,便好像他們的體內已然沒有了魂魄,蘊含其中的,只有深不見底的黑霧一般。
衆妖雖然心中不解,卻已然察覺,山頂大雷音寺處定然是發生了什麼異變,纔會使得城中百姓表現得如此怪異。於是,他們便也不去管那些百姓,越過了人羣,朝着靈山之處走去。
大軍剛剛穿過人羣,卻忽然聽得山頂大雷音寺處有雷音傳了過來,雷聲中卻隱隱蘊含着中正平和佛法之力,讓所有人的妖力瞬間就是一滯,滿腔殺心竟也有幾分動搖。
孔雀明王首當其衝,自然感受最是清晰,便冷笑道:“這等不入流的法術,便想傷我大軍士氣,當真是可笑至極。”說話間,他手掌一揮,周圍便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鳥鳴之聲,將那雷音中蘊含的佛法盡數驅散,再也難以影響衆妖分毫。
衆妖尚不及感嘆這位上古妖王的高強手段,忽然間,卻聽得有人道:“咦?這些百姓好像有動靜了。”
衆人一愣,連忙回頭看去,卻見那些原本端坐不動的百姓,身體果然開始輕微的顫抖了起來,而且,他們口中也是喃喃自語,似是在誦唸着什麼東西。
一個距離較近的妖兵湊上前去,將耳朵貼在一個年邁男子嘴旁傾聽了半晌,臉上卻現出了古怪的神色,道:“我的,全都是我的?咦,這是什麼佛門咒語嗎?爲何聽起來如此古怪?”
另有妖兵指着一箇中年尼姑道:“她說的是:我明明沒錯,錯的就是你們。怪了,什麼佛經裡會有這樣的咒語?”
又有一人湊到了一個年輕男子嘴旁傾聽,結果對方所說的卻是:“你們該死,全都該死。”這等噬殺之言,顯然便更不像是什麼咒語的內容了。
每個人口中所頌念之辭皆有不同,卻無一例外都是些怨言,卻是顯得更加詭異了,一時間,衆妖都是面面相覷,猜不出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中了什麼瘋?
“小心!”雲翔猛然出聲提醒,只可惜,卻已是遲了半刻,只見百姓中忽然有人飛身而起,朝着旁邊一個妖兵猛撲而去,那妖兵躲閃不及,竟是被撲了個正着。
按理說來,妖族肉身遠較凡人強大不少,即便是最爲孱弱的妖兵,也遠非一個尋常百姓可以輕鬆擊敗的。
衆人本以爲那妖兵會立刻展開反擊,然而,更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那妖兵被一個年輕女子按在地上,竟是根本無法掙脫,只見那女子雙眼翻紅,口中喃喃道:“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我要看看,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說話間,她竟然探爪如鉤,朝着那妖兵的胸口便狠狠地挖了過去。
“啊!”那妖兵慘呼一聲,堅韌的皮甲竟是被生生撕裂,被那女子一爪狠狠地插入了胸口之內,竟好像真的要將他的心臟挖出來一般。
要知道,那妖兵可是獅駝國中的精銳,雖然尚未歷劫成聖,身體之強卻也遠非常人可比,更何況,他身上所穿的,也是經過九蒸九曬而成的制式皮甲,無論哪一樣,也不像是一個尋常女子就能夠輕易撕開的。
嗤,一杆長槍斜插而上,將那女子挑落一旁,卻是附近一個大聖修爲的將領忍不住出手了。眼見那女子腸穿肚爛,已是死在了一旁,而那士兵手撫胸部傷口,卻漸漸停止了掙扎,慘叫之聲也慢慢低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