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朝之上,玉帝顯得格外的沉默,對一切事情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所有天官都能看出玉帝似乎壓抑着什麼火氣,因此每人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
天王李靖此時也覺察出了不對,輕輕一拉旁邊太白金星的衣角,低聲問道:“李兄,陛下今日這是怎麼了?好像有些不太高興。”
太白金星嘆了口氣,無奈道:“陛下親自下旨宣的人都沒來,他又怎能高興得起來?”
李靖一聽這話,頓時倒抽了口涼氣道:“你是說,有人膽敢抗旨?”
太白金星道:“這人抗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罷了,罷了。”
李靖聞言,頓時更加吃驚,接着似有所悟,點點頭便也不再吭聲了。
今天的早朝,顯得格外簡短,每個人都將自己的話儘量簡略,三五句就說完,所以纔不到一個時辰,這早朝眼看就要結束了。
羣臣終於都停止了發言,玉帝也是沉吟不語,整個凌霄寶殿頓時變得靜悄悄的,便如同空無一人一般。
太白金星察覺出氣氛已是越來越詭異了,便連忙出列奏道:“陛下,若無其他事,不如便先退朝吧?”
玉帝恍然,悵然若失地長嘆了口氣,擺擺手道:“退朝。”說罷,便站起身來,向着後殿走去。
羣臣頓時鬆了口氣,正目送着玉帝先行離去,卻忽然聽得殿外有門官奏報道:“啓稟陛下,灌江口二郎神前來覲見。”
玉帝頓時渾身一震,原本略帶失落的神色中暴出了兩道精光,猛然迴轉身體,又坐回了龍椅之上,沉聲道:“宣他進來。”
待到這句話被一個個天官逐次宣到了殿外,便聽得一陣沉重有力的腳步聲不急不緩地走了進來,乃是一個金盔金甲的男子,相貌巍然正氣,最爲惹人注目的,卻還是他的額頭之上有一道縫隙,裡面隱隱有精光透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名震三界的二郎顯聖真君楊戩。
此時的楊戩,卻正是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不徐不緩地走到大殿的石階下,拱手行禮道:“臣楊戩參見陛下,還請恕臣甲冑在身,不能全禮。”
玉帝面沉似水,卻也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楊戩,似乎想要看透這個飛揚跋扈至此的外甥究竟心裡在想些什麼。
而楊戩此時也擡頭看着玉帝,嘴角反倒透出了一絲不羈的笑容,好像眼前這位三界之主,在他眼裡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太白金星察覺到氣氛更加異常,忙上前一步打圓場道:“二郎真君,陛下面前,不得無禮,昨日一早便已通知你今日來上早朝,你又爲何不穿朝服,反倒要穿着一身甲冑來此?”
楊戩聞言,卻是哈哈一笑道:“李太白,你是謙謙君子,卻是不知,如今三界之中宵小甚多,便是天庭中也有不少,本君身系灌江口一衆兄弟的身家性命,還是要小心爲上的。”
說着,他的眼光,卻是不經意地瞥向了一旁的李靖。
李靖一擡頭,卻正好與他對視個正着,頓時勃然大怒道:“楊戩,你說誰是宵小?”
楊戩輕蔑一笑,道:“我在這裡說宵小,你李天王卻非要跳出來,卻是讓我如何是好?”
“你......”李靖怒指楊戩,卻是氣得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太白金星心中暗喊一聲糟糕,連忙平移兩步,擋在了二人的中間,隔斷了二人幾乎要迸出火星的目光,道:“罷了,罷了,甲冑之事,不說也罷,只是既然來上早朝,你卻爲何如此之晚?可是讓陛下等了許久了。”
“晚了嗎?”楊戩淡淡一笑,掃視羣臣道:“這不是大家都還在嗎?我看倒也不算晚吧。說來也是慚愧,昨晚與衆兄弟們飲宴,不想如今下面的兄弟已是越來越多了,個個都要與我對飲,我推拖不過,卻是一不小心便喝多了,是以起得晚了些,想來大家都不會怪罪吧。”
太白金星的面容頓時一僵,呆立在當場。
其實,說了這麼多,他原本的目的也不過是逼楊戩低頭認個錯,讓玉帝有個臺階下,大家才能繼續溝通,可誰曾想,楊戩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眼看局勢反倒卻是越來越僵,以他的口才,竟然也說不出話來了。
“夠了!”玉帝低喝一聲,怒道:“楊戩,你可知罪?”
楊戩輕輕一笑,再次轉向玉帝道:“臣不知罪從何來?”
玉帝沉聲道:“你肆意收取天下妖怪爲私兵,根本不服天庭的法度,難道還不知罪?”
楊戩搖頭道:“這難道不是陛下的意思?又如何算得是罪?”
“放肆!”玉帝怒喝道:“你以前收用一千二百個尋常妖怪聽用,我也便由得你胡鬧,可你如今已收了超過兩千妖怪了吧?而且多出來的還個個都是妖怪大聖的修爲,你且說說,我何時下過這樣的旨意?”
楊戩仍是淡淡地道:“好,既然陛下想知道,臣也只能如實稟告。四百年前,妖猴孫悟空禍亂天庭,後有本去佛祖親來天庭除妖,鎮壓妖邪之後,還開了個安天大會,陛下可還記得?”
玉帝道:“卻有此事,那又如何?”
楊戩此時臉色也沉了下來,繼續道:“好,既然陛下記得,那我就繼續說,那個安天大會臣雖然不曾參加,卻也聽人說起過,陛下在會上曾說過,佛門有大功德,乃天庭只楷模,李太白,安天大會你肯定也去了,可有此事?”
太白金星頓時一愣,皺眉想了半晌,又看了看上方的玉帝,方纔道:“這個......好像確實有這麼一說的。”
楊戩面沉似水,聲音也冷了下來,繼續道:“陛下,臣不才,也僥倖收伏過那妖猴,卻不曾有幸參與過什麼安天大會,更無法成爲天庭之楷模,所以,臣痛定思痛,便決定好好學學佛門的處世之道,陛下可想知道,臣都學到了什麼?”
這時,玉帝已經隱隱猜出了他想要說什麼了,頓時不再言語,只是狠狠地瞪着楊戩。大殿中,再無半點聲息,所有人都靜靜地聽着楊戩說話。
楊戩繼續道:“臣專門請教了不少佛門高人,只學會了一件事,就是佛門廣大願者入,魔也可以成佛,只要佛多了,佛門也就成楷模了。臣慚愧,如今度入門下的,也不過兩千魔頭罷了,相比真正的佛門,卻還是差了太多啊。”
“你......”玉帝頓時語塞,身形晃了晃,便跌坐在了龍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