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翔迎上了風塵僕僕的呂方和九尾夫人,也不做太多的解釋,只說是已經和幽冥菩薩握手言和,便帶着一行人奔着山洞內而去。
之所以將事情瞞着他們,倒不是他信不過二人,實在是此事太過重大,呂方這驢頭雖然對他極有義氣,但口風歷來是個問題,而九尾夫人不過是個小小的山神,沒必要摻和這些三界大事,所以乾脆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呂方在黑沙增吃了不少苦頭,口中罵罵咧咧地每個完,不過難得地,這次他居然只是發牢騷,而並沒有抱怨胡寧,也從側面證明他已經對那占卜之術有些信服了。
來到石門前,只見門中青光閃爍,顯然是諦聽他們已經將門戶打開了,一行人正要通過,江棘卻忽然一把拉住了雲翔,決然道:“我留下。”
雲翔一愣,頓時想起了共工的叮囑,便深深地看着江棘的雙眼道:“江兄,你可想好了嗎?”
江棘點了點頭,道:“我必須做。”
雲翔喟然嘆了口氣,有些說不出話來。
江棘的決定,無疑會加速共工的覺醒,可當共工完全覺醒之後,他自己又該何去何從?這個意識相比共工實在是太過弱小了,也許會徹底消失,也許會被共工所吞噬,可無論如何,江棘都不會再是江棘了。
從感情上講,雲翔其實很不想失去這個朋友,畢竟是多年的交情,就算對方是一塊冷石頭,他也能夠感覺到對方內心中的那一團火熱,然而,從理智上講,如果共工能夠早日覺醒,他也就有了最大的一個靠山,實實在在對他是有不少好處了。這個念頭,也讓他的內心有些複雜。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是江棘自己的決定,他必須尊重,不管願意或者不願意。
想及此處,他上前拍了拍江棘的肩膀,強笑道:“好好保重,若有難處,記得來雙叉寨找我。”
江棘的眼中也閃過了一絲不捨之色,道:“以後定會去找你。”足足七個字,足以表現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雲翔想了想,又道:“若是無支祁回去了,我該如何向他交代?可需要讓他來此找你?”
江棘略一沉吟,搖頭道:“不,讓他等我。”
雲翔點了點頭,又拍了拍江棘的肩膀,便轉身離去了。
出門前,卻聽得江棘又補充了一句:“問候神父。”雲翔不由得莞爾一笑,果然,這個江棘雖然性格內向,本質上卻還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都到了這時候,居然還記得利亞德神父,只希望,他能夠一切如意吧。
眼睜睜看着雲翔離去,江棘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便轉身出了山洞,回憶了一下路徑,便一路朝着烈河增的方向而去。
當所有人都離去之後,卻見山洞外的一處土地忽然拱起,露出了一個腦袋來,不是別人,正是最先將自己埋入土中的驚雷護法。
事實上,經過那樣一場亂局之後,根本沒有人還記得他。
可這位驚雷護法着實是洪福齊天之人,之前那樣天上地下的一番亂鬥,居然硬是沒有傷到他所在的那一片,而他醒來的時刻,卻正好聽到了雲翔與諦聽密謀行那李代桃僵之計,嚇得他趕忙屏住了呼吸,壓住了全身的靈力,將二人的談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因爲周圍睡倒了幾十個護法鬼王,也算是將他的那一絲異常波動完全掩蓋住了,自始至終,居然都沒有被雲翔和諦聽發現。
這樣的一番經歷,到底是福是禍,此時卻是無法知曉了。
他縱身躍上了地面,一臉複雜地看着江棘離開的方向,低頭沉思了半晌,長嘆一聲,便飛身而起,朝着遊增府的方向而去。
卻說雲翔一行人剛剛出了石門,頓時便愣在了當場,因爲石門外此時可算是熱鬧無比,不但有諦聽那幾十人,居然還多出來了上百人。
多出來那些人中,正前方乃是一個身着紫袍,頭戴金冠的男子,那男子的身後,帶着百餘個隨從,其中有兩人卻是他們極爲熟悉的,正是白無常謝必安和黑無常範無咎。這一行人,居然隱隱和諦聽祖沖之一行人成了對峙的局面。
只聽當先那紫袍金冠的男子開口道:“幽冥菩薩,我閻羅殿與你幽冥殿向來各司其職,井水不犯河水,但終究同爲地府之人,多少還是留些情分爲好。你幽冥殿出了禍事,本王也是感同身受,但此事與天庭來的那幾位朋友並無干係,還請你賞本王一個面子,將他們放出來吧。”
祖沖之所扮的幽冥菩薩此時表現也是不錯,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衆人,卻並不做聲,一副佛門高人的做派。諦聽則是上前替他開口道:“秦廣王,天庭那幾位朋友,與我家菩薩也是相談甚歡,並無結怨之意,至於放人,實在是......這不,他們已經出來了。”
雲翔也立刻便明白了眼前的局勢,沒想到看上去辦事不靠譜的黑白無常,竟然頗有些義氣,請了十殿閻羅中的秦廣王前來救人,倒還讓人有些感動。
他連忙走上前去,向着衆人解釋了一番,又與諦聽傳遞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便跟隨秦廣王一行下山而去了。
離開了陰山,秦廣王一行人明顯鬆了口氣,雲翔也連忙藉機上前致謝道:“小子云翔,代各位兄弟謝過王爺,小子何德何能,竟能請得王爺親自前來相救,小子心中惶恐。”
這位閻羅天子倒是表現得頗爲和善,呵呵一笑,擺了擺手道:“各位義士自天庭而來,仗義出手,爲我地府除去了孟婆那禍端,於情於理,本王也不能見死不救,只是沒想到那幽冥菩薩竟然並未爲難你等,倒是讓我白跑了一趟啊。”
謝必安此時也插口道:“雲兄弟,我們王爺一聽說你們的事,便立刻趕過來了,只是時間緊迫,不能多召集些人手,否則的話,原本還能多請幾位王爺過來的,也能讓那幽冥殿更加顧忌些。這麼多年來,能得咱們閻羅殿如此看重的,你們可算是第一個了。”
雲翔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連忙解釋道:“啓稟王爺,我等身份有些特殊,讓那幽冥菩薩心有顧忌,才能僥倖不死,卻終究還是王爺及時趕到,才讓我等能夠安然離開陰山,這份情義,我等定然銘感五內。”
秦廣王笑道:“天庭地府本是一脈,倒也不必如此客氣,日後有暇,你們可來酆都城盤桓幾日,也讓本王有機會一盡地主之誼。”
雲翔連稱一定,又與秦廣王寒暄了一路,倒是更顯親熱了不少,直到一行人過了金雞嶺,方纔行禮作別,分道揚鑣。
離開前,秦廣王卻忽然轉頭對一直悶不做聲的呂方道:“呂方義士,若是迴天庭,記得替我向上八洞的各位上仙帶個好,若是有暇,也請他們前來酆都城一敘。”
呂方茫然地應了聲是,但云翔卻已是心中雪亮,感情還有這樣一重關係在,也難怪閻羅天子表現得如此客氣了,果然是宰相門房七品官啊。呂方這驢頭,雖然腦子不好使,本事也是平平,但這個背景,實在是沒的說了,羨慕不來,羨慕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