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在這個時候遇到涅槃後的蘇伽羅,也讓雲翔覺得着實意外,想起當年第一次潛入旻天縣之時,蘇伽羅也曾幫過他不少,也曾替他隱瞞行蹤,一時間,竟讓他生出了一絲故人相逢的喜悅之情。
沉吟了半晌,他笑道:“看來,這些年蘇兄弟在旻天縣過得不錯,如今已是壬等酥人了吧,倒要恭喜你成功涅槃了一次。”
蘇伽羅打量了雲翔半晌,嘆了口氣,道:“這又有什麼可恭喜的?一世又一世,最終也不過是化作一罈酥合香油罷了,倒是你,這麼多年也沒什麼變化,看來我猜的沒錯,你果然不是平常人。對了,這次你又來旻天縣,可還是爲了盜取酥合香油嗎?”
雲翔想了想,搖頭道:“這次倒不是,不過蘇兄弟你也不必多問了,且安心睡上一覺,待得明日一早,我們便會離開了。”說着,他便打算施展法力將對方弄昏過去。
然而,蘇伽羅此時卻慌忙道:“雲天,等一下,我還有話說。”
雲翔止住了動作,奇道:“何事?”
蘇伽羅道:“轉眼已是四十多年過去了,我想問問你,如今獅駝國的情況如何了?這些年來,可有神仙願意爲我婆羅國主持公道,去剷除那獅駝國中的妖怪?”
雲翔聞言面容一僵,卻已說不出話來。
蘇伽羅是婆羅國的王子,而婆羅國正是被混天大聖所滅,二者之間乃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當年他還曾告訴蘇伽羅,百年後會有人替他誅滅那些妖怪,可如今看來,這話卻是有些可笑了。
經過了此次討伐靈山之事,孫悟空與本去佛祖已結下了大仇,當然不可能再去西天取經,也更加不可能對自己的結拜兄弟混天大聖下手,歷史已被他親手改變,婆羅國怕是永無復國之日了。
更重要的是,如今混天大聖正是勢大之時,在與佛緣香榭合力討伐靈山城,而自己卻是他們的戰友,此來旻天縣,也正是爲了幫助他們。蘇伽羅這麼一個簡簡單單的問題,他卻偏偏不知該如何回答。
沉默了半晌,他正打算隨口搪塞對方几句,卻不想一旁的無支祁已是等得急了,插口道:“雲翔,大事要緊,何必與這個小和尚浪費如此多的時間?小和尚,不妨告訴你,獅駝國如今勢大,怕是連靈山都能佔了去,三界之中,怕是沒幾個人能治得住他,我們雙叉寨與他乃是盟友,眼下正在幫他對付佛門。”
“什麼?”蘇伽羅驚呼一聲,一臉不可置信地指着雲翔道:“雲天,那大鵬妖如此兇殘,你怎可助紂爲虐?”
雲翔看着蘇伽羅那張稚氣未脫的小臉已滿是憤怒和絕望之色,忽然間,他覺得這個兄弟很可憐,作爲昔日舊友,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多說兩句話。
想及此處,他上前攔住了正打算對蘇伽羅出手的無支祁,道:“無前輩,讓我再與他說兩句話,耽擱不了太多的時間。”
說完,他轉向蘇伽羅,淡淡地道:“蘇兄,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到底是想要公道?想要復國?還是僅僅想要報滅族之仇?”
蘇伽羅皺眉道:“這三者難道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怕是不小,”雲翔搖了搖頭,嘆道:“我曾經見過獅駝國不少妖怪,在他們口中,獅駝嶺本就是妖族的土地,你們婆羅國人被他們所救,卻恩將仇報,反客爲主,不但使他們淪爲了奴僕,甚至還讓他們難以生存,混天大聖帶領他們殺光了人類,不過是天道輪迴罷了。
若是爲了公道,我可以告訴你,婆羅國人並非正義所在,公道已經存在了,你也無需再去尋找。
你若是想復國,我倒可以幫你,爲你找上一塊安靜的土地,你可以去收攏你的族人,重新建立國家,休養生息,以我如今的能力,當足以庇護你的國家百年。這是爲了你我的交情,與獅駝國並無任何干系。
所以,你要先弄清楚,你究竟想要得到什麼?”
作爲婆羅國的王子,國家與妖怪們的淵源,其實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事實上,當初他四處尋找神仙,便有人與他說過類似的話,只是當時的他卻怎麼也聽不進去。事到如今,在旻天縣活過了一世,又聽得雲翔一語點破其中真味,方纔讓他再次回過頭來思考起了自己的行爲。
沉默了半晌,他纔開口道:“若我僅僅是想報滅族之仇呢?”
雲翔點頭道:“可以,此乃天經地義之事,不過,這是你一人的仇怨,卻不應強加給旁人,更不該想着假手於人。你可以繼續留在這裡做酥人,也可以離開這裡,尋仙訪道,學成了本事,再去獅駝國報仇,到那時,不論是你親手殺光了妖怪,還是妖怪殺了你,都與旁人無關。”
蘇伽羅聽得這話,再次沉默了下來,不錯,自始至終,其實他都不明白自己到底要什麼,庸庸碌碌幾十年,不過是求個心裡安慰罷了,根本於事無補。想及此處,他雙眼一紅,便已流下了眼淚來。
雲翔再次嘆了口氣,道:“蘇兄弟,今日我有要事在身,也只能言盡於此,你便好好想想吧。”
說着,他再次一伸手,便要按向蘇伽羅的前額,打算讓他就此睡去。
“再等一下,”蘇伽羅慌忙道:“雲天,你說這些話,並非全無道理,我需要好好想想。不過,你這次能不能帶我離開這裡?無論如何,我都不想再做酥人了。”
雲翔一皺眉,頓時有些拿不定主意,這次來旻天縣事關重大,他實在沒把握將蘇伽羅安然帶出去。
蘇伽羅見他目露遲疑之色,連忙又道:“不管你們此來的目的是什麼,我都可以幫你們,我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這裡的一切事情我都知道,一定能幫上忙的。”
“哦?”雲翔與無支祁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興趣,便問道:“那你可知道,金蟬子現在何處?”
蘇伽羅斷然點了點頭道:“當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