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臉主薄冷喝道:“陳九,你發什麼瘋,這文書上分明寫的有你,縱然名字有誤,可這生魂氣息總不會錯吧。”
說着,紅臉主薄便將文書攤開,向焦臉鬼卒眼前展示。
焦臉鬼卒見此,黑色鉤鐮槍無聲落地,渾身劇烈顫抖,難以置信道:“怎麼會這樣,不,我要回去,稟明掌殿使去。”
其實,這焦臉鬼卒不知,謝秋荻深恨此人對陸北,舉止粗魯,特意向靈幽提了一句。
靈幽剛剛得償所願,心滿意足。可謂正是春風得意之時,一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也就隨手打發了事。
聞聽此言,紅臉主薄冷哼一聲,不屑道:“哼,真仙強者,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說來,莫說你只是一區區遊方鬼卒,被髮配此地。就在二十年前,你們遊方殿可是還送來一位徐姓勾魂使呢,那可是堂堂八品神祗。”
言及此處,紅臉主薄心中也是感慨不已。
畢竟,他也纔不過八品而已。
這時,陸北接過罪印令牌,發現這枚黑色令牌入手極重,材質非金非玉,也不知是由什麼東西打造的。
其上鐫着繁複的龍紋鳳章,不知何意。
恩,倒也有他看能懂的。
黑色令牌正面篆刻着‘陰司’,背面則篆刻着‘幽冥’二字。
甫一入手,其上重重禁制咒文,眨眼間就化作一道菱形黑印,向他掌心烙印而去。
紅臉主薄冷笑一聲,方道:“入了罪印城,除非等待黃泉節度使徵召,否則不得擅離此城。”
見陸北和那失魂落魄的陳九,都是接過了罪印令牌,令牌罪印發動。
紅臉主薄神色稍霽,出言解釋道:“這枚罪印令牌就是你們身份的憑證。只要掙夠陰功,就能出了此處地界。可不要想着逃跑,令牌之上,有着真仙強者親自種下的罪印,若是無故逃離罪印城百里之外,嘿嘿……形神俱滅。”
陸北接過這枚令牌,在手中把玩不停,他能感覺到這真仙強者種下的罪印……對他效果其實不大。
流年一指,估計就能破之。
不過,此刻顯然不是離去的最好時機。
可是,這陰功又是何物。
紅臉主薄似乎看出了陸北心中的疑惑,語氣淡漠道:“遊方殿曾經的那位徐姓勾魂使,就在城西住着。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們可以去問他。”
說着,兀自轉身離去。
焦臉鬼卒陳九茫然片刻,這時忽然想起什麼,惡狠狠地看向陸北怨毒道:“是你,若不是……”
蹭。
浣花神劍在焦臉鬼卒喉嚨中停留,利劍白色寒氣,吞吐盤繞如蛟龍出水。
“敢多言一字,死。”
話音落去,陸北也不理會一臉驚懼的陳九,徑直往城西尋找徐崢去了。
容納近百萬厲鬼的罪印城,界域頗爲遼闊,其中曲折繁華之處,不亞於前世大都市。
以陸北遁速之快,也是過了約莫三個時辰,方到城西。
黑石鋪就的道路筆直延展,兩側幾株高可參天的陰槐樹木,黑色枝葉摩挲,迎着晚風招展不停。
一處破落宅院前。
陸北按劍走上前去,輕釦門環。
咚咚。
聲音在寂靜的街道里傳出老遠。
沉聲道:“裡面有人在嗎?”
“沒人在。”
一個含糊蒼老的聲音傳來。
陸北啞然失笑。確是沒人在啊。
又是再次釦環幾下,高聲道:“徐先生在嗎?”
“老朽都說沒人了,你怎麼還喊。”
沉重的腳步聲和着一個嘟嘟囔囔不停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
呀的一聲,門扉輕輕打開。
一個瘦弱佝僂,蓬頭垢面的鬼族,探出頭來,左右張望。
此人年紀看着有五十六歲,但面上溝壑縱橫,頭髮焦枯一片,步伐顫顫巍巍。
正是前遊方殿勾魂使,徐崢。
陰司律例:凡四大部洲,一些陽壽未盡,橫死的生魂,怨氣而成惡鬼者。
遊方殿勾魂使皆有權奉命勾取。
至於無常殿的黑白無常要對付的無不是,凝陰成煞,害了人命的百年厲鬼。
說來,這徐崢二十年前,還是一個精神抖擻的中年,可而今沒有地府神品加持,陰壽有限之下,已蒼老頹廢如此。
甫一見眼前來了一個青年,面上就是驚奇道:“你是何人?”
“徐先生,陸某從遊方殿初來此地,有些事情要向先生請教。”
陸北微微一笑,拱手道。
“遊方殿……又來人了麼。”
徐崢聞言,面上緬懷之色閃過,思索片刻,忙將陸北讓進院內。
二人落座完畢。
陸北取出那枚黑色令牌,疑惑道:“陸某此來,卻是有一些關於這枚令牌以及陰功的事情,要請教先生。”
徐崢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嘆道:“陸兄弟,也是被髮配到此地麼。”
陸北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徐崢神色訕訕道:“年紀大了,讓陸兄弟見笑了。”
陸北拱手道:“先生客氣了。”
“既然,陸兄弟問及這枚令牌和陰功由來。那老朽就給你說說,此事說來話長啊。”
“陸某洗耳恭聽。”
陸北放下浣花神劍,正容斂色道。
徐崢面上突然現出久遠的回憶之色,良久之後,方沉聲道:“在百萬年前,六道輪迴現世。血海修羅一族和五方鬼帝所轄的幽冥魂族爭奪輪迴主導之權。”
聞聽此言,陸北心中思忖道,這修羅一族,他倒是知道,自血海而生。
可這幽冥魂族又是何意。
徐崢不知陸北心中疑惑,只是繼續道:“然而修羅一族勢大,高層戰力也是衆多。五位鬼帝無奈之下,只得引入對六道輪迴覬覦垂涎的佛門勢力,這就是那位菩薩和天龍八部衆的由來了。”
“後來多年征伐廝殺,雙方勢均力敵。於是,就達成了某種默契。根據戰事結果,六道輪迴被其等分別主導一段時間。”
徐崢說到此處,雖然仍沒有提及令牌和陰功來歷。
但已然讓陸北心中感慨不已。
前世西遊記中,任猴子欺負蹂躪的地府,竟然是一方不亞於天庭的勢力。
若他沒有猜錯,這陰司恐怕也和天庭一樣,是多方利益集團妥協後的產物。
見陸北若有所思,徐崢也不以爲意。
他混跡在遊方殿多年,當年剛知道這些秘聞時,也是震撼莫名。
不過他身份地位不是太高,一些秘聞,傳言不一。他也僅僅知道一鱗半爪。
比如,十殿閻羅,諸殿掌殿使,羅酆六天的六宮守宮使,這些真仙以上的神秘強者,他是一個也不知道其身份來歷。
“至於你手中的這枚令牌……是酆都大帝親自下令,讓羅酆六天的工匠打造的。其上有着六宮守宮使,真仙級強者的神意烙印。一旦被烙印魂體,除非陰功積累到一定數目,否則不得解脫。至於陰功制度,則是帝君仿照天庭功德俸祿所立。”
徐崢說完他所知道的這些秘聞,見陸北面上疑惑更甚。
就是問道:“陸兄弟,你還有什麼不解之處,可一併問來。只要是老朽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
陸北凝聲道:“這陰功,是如何計算,可否公正,又有何用途。”
聞聽此言,徐崢笑道:“陸兄弟多慮了,陰川之上,有着帝君親立的【十方六道陰功玄煞碑】,根據鬼軍所殺的修羅數目,分級錄入,不假人手,可謂公正無比。”
“至於用途,更是極廣。地煞禁制的鬼器,鬼體開脈法訣……甚至作爲幽冥魂族修煉的必需之物,九幽陰沉木。這些都可以用陰功兌換。甚至陰功積累到一定數目,莫說在陰司後方謀個好差事。就是那三十三路黃泉節度使,嘿嘿……他人做得,我等就做不得嗎?”
徐崢說到此處,也是心緒激盪不已。手執三生三葉,督掌一路鬼軍,高牙大纛之下,前呼後擁,擁旄出征。
我輩鬼修,無緣長生,若至此境,可謂無憾。
陸北聽到九幽陰沉木之名,心中就是一動。
思忖道,此物若是能以陰功兌換,倒是省了他不少工夫。
至於那黃泉節度使,聽起來倒是挺威風的樣子。
不過,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估計所需陰功應該是天文數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