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據陸北和三霄仙子約定的時間到了。
這一天,陸北在雷部的涵淵玉府見到了驪山老母。
這是一個荊釵布裙的老嫗,滿頭銀髮,身形微微佝僂,但精神顴碩,手持一根尚帶着幾片青綠桃葉的桃木柺杖。
她見到陸北,溫煦一笑,說道:“此番還要多謝太微道友出手相助。”
陸北笑了笑,寒暄了幾句,就是問道:“道友,我們應該如何救人,還請道友細細解說。”
聞言,驪山老母正色說道:“太微道友,萬枯洞外有兩儀五行顛倒大陣,此陣集殺、困、鎮、爲一體,遵循五行運轉,乃是一等一的先天大陣。”
陸北沉吟說道:“道友既坦然說出,想來已有破陣之法了吧。”
驪山老母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道友,這是在說笑?”陸北眸光流轉,笑了笑。
“並未說笑。”驪山老母神情嚴肅,說道:“不過,太微道友不用擔心,因爲此陣根本不需去破它,避開即可……老身這裡有兩儀五行顛倒大陣的躲避之法,只要太微道友循着法門,一點事情也無。”
說着,將一枚青光毫芒幽幽流轉的玉石,遞給了陸北。
陸北伸手接過玉石,將神念投入其中。
剎那之間,靈臺當中形成一幅三維立體的畫面,正是躲避兩儀五行巔倒大陣的諸般要點,其中巔之毫釐之處,簡直令人咂舌不已。
須知,這大陣,就是陸北擁有先天至寶崑崙鏡,都不能輕言無視的。
陸北有理由懷疑,這是混元聖人手筆!
畢竟,那一位尤擅禁陣一道。
禁陣?
念及此處,陸北心道,不知沉香被種下的佛禁,通天聖人是否能解開。
待此次事了,一定要問問纔是。
驪山老母說道:“這是大陣出入之法,太微道友進入其中後,還需要在闡教三位金仙的看守下,奪得雲霄師妹的肉身……當然,以道友太乙金仙修爲,可戰大羅金仙的手段,那三位闡教金仙的聯手,應難不倒道友吧。”
陸北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驪山老母又是說道:“對了,雲霄師妹被那一位聖人以符紙鎮壓,不能輕動。”
陸北眉頭皺了皺,靜待驪山老母言語。
驪山老母自袖中取出一物,說道:“這是一枚上清紫靈雷符,可破聖人符紙鎮壓,太微道友到時可以雷道本源催動,定能破聖人符紙。”
聖人一紙,重若萬鈞!
就像五行山上,那道佛揭,除卻唐僧,旁人想撕也撕不開的。
陸北接過驪山老母遞來的雷符,心中嘀咕,還真是一步步…都被你都給算到了。
不過,這也是一件好事…起碼可見截教準備充分。
驪山老母見陸北再無疑惑,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說道:“那太微道友隨我來吧。”
說着,當先而行,出了天庭,往崑崙山而去。
崑崙仙山。
有長年之光景,日月不夜之山川;金壺盛不死之酒,琉璃藏延壽之丹。
寶蓋層臺,四時明媚;桃樹花芳,千年一謝;雲英珍結,萬載圓成。
崑崙仙境有大大小小洞天無數,隱居的大能、散仙更是不知凡凡。
玉虛宮。
此宮矗立在麒麟崖之上。
遠目而望,可見雲霧繚繞,仙氣勃發;宮闕壯麗,園圃精美。
一座座綿延起伏的宮殿,金青色的琉璃瓦在穿過雲海的日光反射下,映出一道道五彩十色的光芒,絢麗無比,美輪美奐。
道宮之內。
廣成子端坐於一個杏黃蒲團之上,他面容沉靜,兩個眼皮耷拉着,雙手結成道訣,置於小腹丹田之處,周身本源氣息圓潤無漏,氣勢不動如山。
“師祖,三位師叔祖來了。”
不知何時,一個頭戴羽冠、身穿素色道袍、手持拂塵的青年,站在不遠處,行了一禮,低聲說道。
廣成子緩緩睜開眼眸,神色淡淡道:“讓他們進來吧。”
未有多久,三位金仙結伴入得道宮。
左邊那人身量中等,頭戴紫荊道冠,着玄色雲紋道袍,面容忠厚,目光溫和。
中間那人着八卦紫壽仙衣,手中拿着一柄拂塵,眉額高聳,眼窩卻凹陷。
因此稍顯得一雙老眼目光陰沉了些,頜下蓄着三綹灰白鬍須。
右邊一襲灰褐色道袍,身形高大,蒼老面容清雋儒雅,神情此刻有些嚴肅。
三人從左到右,正是闡教十二金仙之中的靈寶大法師、赤精子、清虛道德真君。
三人立定在莊嚴肅穆的道宮之中,一派仙氣飄飄,得道高人氣象。
靈寶大法師目光好奇,當先問道:“不知師兄喚我等師兄弟前來,所爲何事?”
赤精子和道行天尊聞言,也都是齊齊將徵詢目光投向廣成子。
廣成子清咳一聲,說道:“三位師弟,也沒有什麼事。就是爲兄方纔將心神沉浸天道,莫名有些不安。”
“不安?”靈寶大法師皺了皺眉,道,“師兄,而今正處大劫之中,天機顛倒,若在平常,倒是可卜算一番。”
清虛道德真君手捋頜下短鬚,說道:“師兄既在大羅之境,心血來潮之感卻不可不謹慎對待。”
大羅金仙的吉凶禍福,在某種層面上觸動天道氣機交感,所以清虛道德真君此言不是危言聳聽。
赤精子看着大殿上首空無一人的雲牀,說道:“師兄,怎麼不求教師尊?”
雖說元始天尊此刻不在三界,但廣成子若燃香禱祝,身爲混元聖人,元始天尊還是能感知到的。
廣成子沉吟片刻,說道:“師尊他…”
言及此處,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轉口問道:“不提此事了,你們最近修行如何?”
“還能如何?”提及修煉之事,赤精子輕輕嘆了一口氣,悵然說道:“崑崙仙山,雖不乏先天靈機存在,但除卻清虛師弟,他已漸漸摸到太乙門檻外,我和靈寶師弟,至今都是太乙難成。”
廣成子嘆了一口氣,說道:“當年若不是雲霄,以九曲黃河陣壞去我師兄弟的道基,你們也不至困於此境。”
言及此處,心頭竟有一道電光閃過,忽而問道:“對了,雲霄的肉身可還在萬枯洞?”
赤精子笑了笑,似乎明白廣成子的意思,寬慰道:“師兄放心就是,萬枯洞佈置有兩儀五行顛倒陣,除非大羅金仙,等閒人入不得洞中。更不必說,還有師尊的靈符鎮壓,不會有事兒的。”
廣成子眉頭皺起,沉聲說道:“如今天機顛倒,雲中子師弟的徒弟,勾陳又被那太微斬殺,難不保截教那些人再起癡念,你們還需留意。”
赤精子聞言,收斂神色,“那我和兩位師弟,就先回萬枯洞了。”
他們三人在萬枯洞不僅僅是在結陣看守雲霄肉身,也能借助濃郁的先天靈機修煉,無非就是孤寂了些。
廣成子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目送三人離去。
待到三人走出殿外,廣成子心中猛然醒覺,“不對,這心血來潮一定和萬枯洞有關,否則,我何以喚三位師弟說事,這般有頭無尾?”
這般一想,掌中現出誅仙劍,猶豫了一瞬,誅仙劍還是握在掌中。
不管如何,雲霄肉身不容有失,若是碰上截教來人,用誅仙劍對敵,面子折了也就折了。
因爲,在廣成子想來,截教來人必是那一位無當聖母無疑。
畢竟,闡教諸神任何一人來臨,玉虛宮聖人畫像之下,供奉的打神鞭,他心念一動,便可招來對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