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禪院。
夜色深深,明月如鉤,廂房之中一燈如豆。
唐僧盤膝於牀上,面帶責怪,埋怨說道:“都是你這個猴子繞舌,說什麼有寶貝,卻被那觀主拿了去。”
原來,卻是方纔觀音禪院老院主金池長老自說自誇自己寶貝收藏甚多,行者看不慣他炫耀富有,言談之間,將錦瀾袈裟拿了出來。
聽到唐僧責備之言,行者卻是一臉笑嘻嘻道:“師父,怕他怎的?在老孫眼皮底下,袈裟丟不了!”
唐僧抱怨幾句,這才歇息。
待到唐僧熟睡,行者這才說道:“陸北,這老院主必定生事,你在這看着師父,俺老孫且去看看。”
說着,也不待黑暗中的陸北出言答應,便化作一縷清風出了廂房。
陸北笑了笑,也不在意,倒頭就睡。
說實在話,作爲盡知經過的前世之人,這西行一路實在無趣。
果然睡至半夜,但聽外間人聲嘈雜,而後濃煙大起,嗶剝嗶剝的柴火燃燒聲在耳邊響起。
陸北翻了個身,卻見唐僧已被行者從廣目天王那裡借來的“闢火罩兒”,給護得周全,也就放下心來,繼續安睡。
第二日,唐僧起來,一見屋中被煙熏火燎的一塌糊塗,就是驚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猴王便是將昨夜被人謀害一事說出,唐僧面色複雜,說道:“沒想到那院主久在佛前侍奉,是這個心性。”
陸北淡淡說道:“聖僧,他侍奉的不是佛祖,而是觀音,女人貪婪量窄,也不奇怪。”
唐僧面色大變,說道:“陸瑜施主住口,怎麼可對菩薩如此不敬。”
陸北笑了笑,也不辯解。
這時,猴王卻跑到後院尋找袈裟去了,沒過一會兒,便是抓耳撓腮,垂頭喪氣說道:“袈裟不見了。”
唐僧聽到動靜,心中大驚,也顧不上和陸北爭論觀音菩薩的信徒品性是否和菩薩本人毫無關係的議題。
逮着行者便是好一通埋怨,最後狠狠揚言道:“我不管你,袈裟有些差池,我只把那咒念動,你就是死了!”
行者先前信誓旦旦,胸口拍的咚咚響,這時聞言,既羞慚又惱火,一跺腳,就是抄起金箍棒,去打殺觀中僧衆。
唐僧見此,連忙跑到那裡勸阻。
行者不聽,唐僧本就有些火氣,背過身去,念緊箍咒。
行者頭痛難忍,高聲叫道:“莫唸了,莫唸了,老孫去找袈裟。”
思忖半晌,向僧衆詢問一番近處是否有妖魔。
原來是觀音禪院正南二十里,黑風山上黑風洞所爲。
行者便是架起祥雲,向那黑風山而去。
陸北在一旁勸道:“聖僧,悟空他神通廣大,應能將袈裟帶回。”
唐僧這時,心中火氣消了一些,便是坐在一旁不說話。
陸北卻是放開神念,向黑風山探察而去。
黑風山。
行者正觀山景,忽聽到芳草坡前有人言語,便是隱匿氣息,近得前去。
三妖席地而坐,上首一條黑漢,左手一個道人,右手一個白衣秀士,在那裡高談闊論。
聽到黑臉大漢言及‘佛衣會’,心中怒火再也壓制不住,衝殺出來。
將黑漢和道人驚走,白衣秀士躲閃不及,被一棒打殺。
行者追殺到黑風洞,和拿着黑櫻槍的黑熊一言不合,便是鬥戰起來。
黑熊在金仙巔峰道行,皮糙肉厚,手持黑櫻大槍,就是和行者鬥了個半斤八兩。
行者攻門不下,陸北也不願在這裡多待,便是說道:“此地既是觀音禪院,想來多半和那觀音菩薩有些關聯,你可去南海看看。”
行者聞言,便徑直去南海了。
觀音菩薩本來在南海,見行者來此一番求助,不由泛起嘀咕,“按着天時,這猴子應還有幾場仗要打,待他作難,方知我手段。”
一問之下,行者眼睛一轉,就言道是陸北提示,觀音菩薩玉容微變,暗中咬牙切齒,心中冷哂道,“太微,貧僧或早或晚把金箍戴你頭上!”
觀音菩薩和行者一同降伏了熊羆精,至此黑熊也就成了觀音家的熊……
行者將黑風洞中小妖打殺一通,便帶了袈裟回返禪院,交給了唐僧,敘說經過。
唐僧自是對南海方向稱謝不提。
……
……
一行三人離了觀音禪院,再次上路。
正是春融時節,三人又行了三五日荒路,一日天色將晚,遠遠望見一村人家。
陸北拽了拽馬繮繩,嘆了一口氣,心道:“總算能換個人來牽馬了。”
靈山。
金剛界,曼荼羅。
大日如來高居蓮花寶座,空蕩蕩的大殿中,不遠之處坐着多寶如來,他卻是揚言來還《大日如來》經的。
兩位大能相對默然,似是在打着一場閉口禪。
過了一會兒,大日如來目光陰冷,開口說道:“卻如道友所言,該當何如?”
自三百年前多寶如來借經文,大日如來佛祖表面不動聲色,但暗地裡暗暗觀察,卻是確認無誤。
多寶如來淡淡一笑,說道:“大道直行,誰阻誰便是道敵!”
一言出,恰在這時,大日如來佛祖,身後佛龕上的油燈,火焰突然明亮了一下,‘滋滋’的燈油燃燒聲,落在森靜的大殿中,有幾分詭異。
大日如來佛祖金眸開合之間,分明閃爍了一下,探手說道:“道友,可將大日如來經還給貧僧了。”
多寶如來雙掌合十一禮,便是將大日如來經遞了過去。
大日如來佛祖,手掌摩挲了一下燙金的封皮,心中驚疑不定道,“竟是太微?”
不過,此刻也不及詢問,而是把眼一閉,神情默然。
多寶如來起身再次一禮,面色淡然地大步出了莊嚴肅穆的大雄寶殿。
高老莊。
一間裝飾的頗爲雅緻的廂房之內,燈火通明。
陸北,唐僧、猴子,高老太公夫婦,還有兩個伺候的丫鬟。
聽完高老太公一番長吁短嘆地敘說,唐僧和行者都是有些驚訝。
唐僧沉吟了一會兒,笑着說道:“老丈勿憂,我這徒弟是個有本事的,能使得一些手段,可降伏妖魔。”
“真的能降伏那妖怪?”
高老太婆狐疑不定道。
這時,那兩個丫鬟也不停拿眼去瞧猴子,心道,這毛臉雷公嘴的和尚,個頭沒有奴家高,會有什麼能爲?
倒是那個拿劍的青年後生,眉宇清雋,氣質冷冽,手按腰間寶劍,許是個武藝傍身的。
不禁多看了兩眼,這時,陸北迴頭微微一笑,那兩個丫鬟臉便是“騰”的一下子紅了,一顆心肝砰砰跳個不停。
陸北收斂神色,心中古怪。
無怪兩丫鬟如此花癡,陸北這一具皮囊本就生的極好,又加之身居帝君高位,自有一種難言的深沉凝練氣度。
非如此,當初眼高於頂的兩位公主,也不會看上這廝。
這時,唐僧見高老太公一臉半信半疑,或許覺得老臉有些掛不住,只給行者連連打眼色。
行者心中好笑,不過,他本就是個好賣弄的,當即便是大包大攬說道:“這有何難?教他寫了退親文書,還你女兒如何?”
高老太公聞言大喜過望。
其實對於眼前這猴頭是否有本事,高老太公也有一番推測,畢竟能說話的鸚鵡,常人見過,誰見過會說話的老猿。
所謂生有一怪,必有一能之長。
行者讓陸北照看好唐僧,就是徑直飛到了後院繡樓,卻是去解救高翠蘭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