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拼在這個繁華的都市中,習慣了欺騙的抹殺,也慢慢學會了欺騙別人,每天在欺騙和抹殺的夾縫中生存,都市的生活快捷而忙碌,只要把握着一個爲自己而活的原則,苦澀單調的生活也會變得陽光。
已經開始對送禮這樣特殊生存藝術有一定研究的方有容這次要拿下個大單子,揣着些潛規則下心照不宣的紅包,擡頭盯上了這座高大到欠揍的大樓。
“他媽的。”心裡漫罵着的方有容還是認真的整理一下衣衫,對業務員而言,端正姿勢和西裝革履是必要的。經過一年的業務經驗積累,對進入那些有保安的門庭光華的大公司,方有容秘訣就是昂首挺胸加趾高氣揚,經驗證明,一旦有一丁點的猥瑣的形跡立即就會被目光如炬的保安立即請到一邊。一直代理着雜牌貨的小業務員方有容會到這種不像話的大公司是來找業務的。隨着業務量的慢慢積累,接觸的社會上的朋友也越加增多。勉強在這個全然陌生的城市中還能算得上是朋友的一個傢伙就在這個大公司上班,他答應幫方有容製造一個機會讓他見見部門的後勤主管,要是能談成這筆業務,對方有容而言可是一大筆提成。
對於跑業務的而言,成功是偶然的,失敗是正常的,給予的機會本身就是機會了。這種高檔的寫字樓管理的遠比其它樓盤要嚴格,沒有打卡的外人都需要登記,不就是個外貿公司嘛,還當自個兒是秘密機構似的。在保安審慎的矚目下,方有容顯露着完美的職業笑容,大家都是打工的,彼此都體諒點吧。
步入電梯,方有容大呼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吸進了一口氣,這是什麼味?怎麼這麼熟悉?側過腦袋的方有容看到了個還算熟悉的人。
方有容慢慢轉開視線,轉開了視線也不能轉移瞟過來的香水味,那穿亮絲綢緞襯衫、噴香水丟份兒不符合國情的傢伙,他向來避而遠之。意外相見在同一個電梯裡,名字和他名字中有點牽扯的盛則剛斜着眼睛掃視着方有容,面對這樣挑釁的目光,方有容也不得不瞟瞟他沒瘸的腳踝。最後,當作不認識的,方有容按了要去的樓層,一邊的盛則剛刷了電梯卡。不是方有容要跟着他去不是他想要去的這個樓層,而是,這電梯居然不接受後加的指令,中間沒停的直接到了盛則剛要去的樓層。掃着盛則剛顛着手掌心的那用來刷電梯的卡,方有容體會着特權階級的張狂。
“你,過來吧。”好趾高氣揚的招呼,——算了,就當走訪見識一下吧,方有容跟了出來。
在再次讓人要漫罵的奢華的辦公司裡,盛則剛坐在看上去就很舒服的老闆椅看着左顧右看的方有容。
掃視前後左右,難怪老百姓窮的,都是這些資本家給盤剝的,心裡編排着的方有容很鎮定,進來了就着急退出去也不好看,這關於男人的顏面。既來之則安之,反正他也想順便見識一下小資的天地,
“我是來推銷業務的。”方有容申明,他可不是來攀龍附鳳的。“噢,把你的業務項目說來聽聽。”盛則剛舒適的半躺着看着方有容。
盯着這個典型的二世祖敗家子的方有容非常意外,對業務員而言,老闆一般願意聽他們的業務項目就已經是成果的一小步了,這算不算是一次機會呢?趕緊整理好西裝,開始大力的宣揚一下自己的公司,再把產品的性能、質量都展現一番。和一年前一樣,盛則剛的眼神越來越欠揍,“太陽能熱水器也能色彩豔麗光輝大地?”
振奮着精神用熱情傾訴着業務的方有容愕然了,本來振奮着的手指頭有點兒顫抖,這人腦子有問題?還是很幽默?
“我說了這半天,請問你以爲是太陽能熱水器?”反省的方有容想着自己特意編造的臺詞,究竟哪裡和太陽能摻和上了?
審視着眼前這個一年前大肆嘲笑他後又幫了他的想不記得都很難的年輕人,盛則剛託着下巴,“色彩豔麗、光輝大地?你所說的是南京的織錦?蘇州的絲綢?還是顏料?”突然恍悟的盛則剛得到答案:“我知道了,是油漆,環保油漆!”
按着腦袋,方有容沮喪無比,“我推銷的是燈泡,節能燈泡。節能產品是未來趨勢,節能的產品能緩解我們不斷開採的資源,應該大力推廣這樣的節能。”其實方有容這次想要推銷的是打印耗材,只是不想和這傢伙說。
盛則剛對自己猜謎再次失敗非常不滿,“節能燈泡就節能燈泡吧,你每次宣傳就像是幹傳銷似的,對了,你是什麼畢業?”
“高中。”方有容盯着這個一開口就寒傖人的傢伙,“我自認爲比大學生能夠更有能力,對業務員來說,能力是第一位的。”把節能減耗、保護能源、愛護環境的該從小處做起的偉大事業狹隘地只能聯想到環境系統工程的傢伙沒資格這樣說他。撇着嘴巴,盛則剛笑了起來。
那是什麼表情?嘲諷?方有容揣度着。“你這人挺有意思的,這幾年,你似乎做得很成功。”盛則剛道。
“當然,成功的讓三任小老闆眼紅到爲了不把高額提成獎金給我發財,都找着岔把我抄魷魚的地步。”方有容有着得意,從家鄉里出來打工的目前絕對沒有收入有他高的人,何況,除此之外,他還有個價值至少在十萬的不動產。
“那種過河拆遷侵吞業務員提成的公司沒有在市場經濟擁有前途,”總算說句人話的他看着方有容道:‘想不想到我這幹?這絕對不是那種靠侵吞業務員提成發展的小公司。”
“謝謝,不用了,我幹得非常好。”方有容拒絕他的心在滴血,從電梯出來後一路進來看到那些方格子裡的年輕人都在用着電腦忙碌着,時不時冒出些鳥語,這樣的機會不是方有容不去把握,而是不適合他,在這樣正規大的公司,並不是全靠業務能力說話的,習慣一個人竄的方有容早已不習慣待在一個地方了,況且,人家也就是客氣客氣罷了,要是應下了,說不定他反而會困惑的。
“其實我挺有錢的,”回拒的方有容畫蛇添足的補上一句,小農脾性就是改不了,在真正有錢人面前總想扳回點什麼。“噢。”
瞟着看人的眼光很討人厭,被鄙視的感覺讓方有容爆發一句小說臺詞:“我說得是精神財富!”這話可以說得正氣凜然,其實後面還不是有小資產做後盾,沒會兒,他就對自己無聊的欺騙行爲有不舒服起來,明明心理也不見得多光明,還扮出純情少年的姿態,有夠噁心的。可再怎麼噁心也得堅持無辜,這年頭在社會上混,謙虛不得。
看着方有容的盛則剛似乎被這樣正義凜然的話給刺激住了,斜着眼的視線慢慢變得沒有了底氣,直至於尷尬的轉開視線,無聲的遞給他張名片,“以後代理到質量都符合國際標準這類的產品就來找我吧。”
“那個燈泡質量挺好的,可以賣給非洲嘛。”瞧着上面的很誇張的頭銜,這是第二張了,上一次的那一張在激動的數鈔票時無意給扔了。
“我考慮——”認真迴應了的方有容的盛則剛笑了起來,很逗。是諷刺還是真的在笑?這人還算有趣。算是一個承偌吧,方有容也很滿意,兩年的業務下來這也算是將來的預鋪的路子吧。
“午休的時間到了。”盛則剛起身。看來這個才上班就立即又下班的人要回家了,方有容也知趣客氣的告辭了。
“你不請客嗎?”盛則剛看着要走人的方有容顯得很奇怪。又沒談成業務,憑什麼讓他請客吃飯?不過這樣的抱怨很快就消散了,稍作想像,沒花上業務費就能得到這樣大公司的允若出貨的機會,這可是擺在眼前的機遇,對業務員而言,機會都是自己把握的,假如以後有可能能夠代理到上檔次的產品,這樣的機遇就是滾滾財源,想到這裡,被未來利益衝昏了頭腦的方有容完全遺忘了迷信中相生相剋的原則問題,立即答應請客。請客吃飯也是業務員必須把握的一個技巧,還沒等方有容從一路上和盛則剛一起備受矚目下的虛榮感回味過來,盛則剛率先走進了就在旁邊的一家門可羅雀的餐廳。
這是陷阱,盯着像是包金般的奢華單間,迅速心算着口袋中鈔票數額的方有容悔恨不已。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你有名片吧,給我張。”盛則剛伸手討要。壓着被宰的心情,掏出名片,最近新做的名片質量大有提高,上面的頭銜依舊是全國統一那套思路。
“方有容?有容?你叫方有容?”和當初方有容看到盛則剛名片上的名字一樣,盛則剛也失聲而出,瞅了方有容一眼,盛則剛道:“那次你大驚小怪的反應就是因爲我的名字?”
“當然了,要不還爲什麼?
”方有容偷笑着。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刃,無欲則剛,我排在前頭。爲這麼個小小的挑釁,盛則剛點了餐館裡最高檔的所有食材,巧笑嫣然的服務員小姐殷勤的全程陪護,最後的一道菜上來之前,藉着最原始的尿遁的藉口,方有容狼狽而逃。他要向物價局舉報,那個飯店定價等同於搶劫。鑽進出租車,第一件事就是拋了口袋裡的盛則剛的名片,這個不把別人的錢當錢的傢伙絕對不能結識!
下午下班時間一到,那個幫他的社會朋友——徐翊在痛罵了公司主管後宣佈絕對不再受氣,出來單幹了。
“這單子沒希望了,對不起呀。”徐翊今天很不順,不過終於和那個成天搶着他功勞的主管鬧崩了,他也很痛快。摸着下巴準備要接受徐翊敲詐的方有容體會着什麼叫運氣,“沒關係,沒關係,要不我請客吃烤肉串消消火。”
“我早就打算要出來單幹了,怎麼樣,合夥吧?”“合夥就不要了,該幫忙的我會上心的。”方有容笑着拒絕了,“記得給我發底薪。”
徐翊笑了,這就是被那些自認爲豪邁的省市所嘲諷的小氣吧,可這是在物資堆砌起來的這個城市的交際藝術,沒辦法,這個城市太現實,親人之間談到錢就傷感情;情人之間談到感情就傷錢;何況談得來的普通朋友關係。在如今絕大多數城市裡,只要和錢連到一起,親情、友情、愛情都得貶值。時間就是歲月,城市中的春夏秋冬四季交替越來越不明顯,每天的步伐都是一年如一日的進行,當**的浪潮瞬間席捲了全國的時刻,城市中不停搖擺着的時鐘仿若突然停頓了般,每個匆忙的腳步也休息般放緩了。
好清閒的午休時間裡,方有容諮詢着這個不知道怎麼就很投緣的徐翊一些私人問題。“銀行又開始下調利息了,你說我該怎麼理財?別跟我說炒股,我不是天才也不是白癡。”自己找不到答案的方有容期盼着別人能給予點建議。從大公司跳槽出來單幹的徐翊在兩年的努力中已經擁有了個起步的小公司,方有容也算是這個起步階段公司的元老級業務員了,混跡在這個城市裡,當總算把國內外的中高檔車牌標識有了充分的瞭解後,努力奔波後的回報就是物資的豐富,面對這些有日漸充裕起來的存款,讓方有容犯愁了。
以混碗飯爲傳統意義上的目標是他一直以來遵循的生存準則,現在手頭有些錢了,卻開始不知道怎麼打理,仔細數數,目前手頭上的錢不算多,絕對不夠資格覬覦都市城區高檔商品樓;錢也不少,足夠回到縣裡買上兩間門市房。錢袋子似乎是達到小康標準了,這接下來該怎麼花呢?可真爲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