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良辰聽到宋羨開口道:“謝大小姐怎麼樣?我聽醫工說,大小姐腳受傷了。”
陳詠勝一怔,忙轉過頭看謝良辰:“腳受傷了?什麼時候?是不是路上遇到蔡戎的兵馬堵截,你留在後面那次?”
謝良辰搖頭:“不是。”
陳詠勝皺眉:“那就是騾車上坡,你下馬幫忙一起推車。”
謝良辰還想反駁,卻怕陳詠勝說的更多:“走這麼遠的路,多多少少都有損傷,過兩日就好了。”
陳詠勝這才放下心。
宋羨道:“陳……”
謝良辰默默地看了宋羨一眼。
宋羨規規矩矩道:“陳里正,從忻州來一路辛苦,我們去軍帳中說話。”
陳詠勝點點頭,跟着宋羨前行,就在陳詠勝擡腳向前走的時候,宋羨有意停了一下腳步,讓過了陳詠勝,剛好與謝良辰並排。
謝良辰以爲宋羨要說些什麼,正準備側耳仔細去聽,手指卻觸碰到一片溫熱,宋羨的手伸了過來,拉了拉她的手指。
謝良辰的手下意識蜷縮一下,就要往回收,卻被溫熱的手掌包裹住,宋羨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怎麼這麼涼?”
接下來宋羨沒有說話,但他所有的動作都在說:我幫你暖一暖。
在陳詠勝眼皮底下,謝良辰的手被緊緊地攥着,心跳得有些不穩,她擡起頭看了一眼宋羨。
宋羨眼角微微上翹,似是在笑。
到了營帳前,謝良辰將手抽了回來。
難爲常安一直在與陳詠勝說話,陳詠勝對他身邊發生的事沒有半點察覺。
常安撩開簾子,宋羨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身姿挺拔地走了進去。
陳詠勝不免有些感嘆,怪不得宋將軍才二十歲的年紀,就做了徵西大將軍,身上這份氣勢就無人能比,身上的這鋒芒,只怕敵將遠遠看到都要心生畏懼。
陳詠勝正想着,這位威風凜凜的徵西大將軍站定之後恭恭敬敬地向陳詠勝行了禮。
“多謝陳里正送來的軍資。”
陳詠勝一時怔愣,然後冷汗就從額頭上淌下來:“這可怎麼使得,宋將軍萬萬不能如此,我們也沒做什麼。”
宋羨道:“鎮州能建起義倉都靠陳里正。”
常安在旁邊微微擡起眉角,大爺分明知曉義倉是謝大小姐安排的,現在這樣說,分明就是想要找個機會,當着陳里正的面再誇讚謝大小姐一番。
從前他還覺得大爺性子冷,老太太還擔憂大爺將來不好娶親,程二爺說的那些東西,他家大爺是不會,但是若將一顆心都往一個人身上用,還是可以的。
陳詠勝忙道:“這與我無關,都是良辰做的,屯藥材,做義倉,都是出自良辰的手。這次鎮州出事,也是良辰帶着人去的瀛州幫忙。”
陳詠勝在陳老太太身邊久了,天天聽老太太誇讚良辰,也就沒有將自家明珠藏起來的意思,在宋羨面前實話實說。
宋羨好像第一次聽到這些似的,他微微驚詫,然後向謝良辰彎下腰:“宋羨多謝謝大小姐,希望有一日能爲謝大小姐盡些心力。”
謝良辰穩住情緒,嚮往常一樣回禮道:“宋將軍言重了,這些軍備是趙州、鎮州兩地百姓一同湊出來的。”
陳詠勝點頭接口道:“宋將軍爲百姓着想,百姓們纔會在這時候想方設法籌軍資……”
聽着陳詠勝的話,謝良辰心中默默嘆氣,等將來二舅舅知曉了,就會覺得眼前的宋羨與他心中的宋將軍着實有些差別。
宋羨道:“眼下我們雖然拿下了忻州和代州,卻也有許多事要做,陳里正和謝大小姐若是能留下幫忙再好不過。”
陳詠勝點頭:“能用得着我們,定然盡力而爲。”這是八州之地,原來廣陽王的屬地,陳詠勝自然想要留下,雖然現在還不知曉該做些什麼,但先要帶着良辰熟悉這個地方,也許將來還有機會揭開良辰的身份。
就算良辰不是男子不能認祖歸宗,但也是廣陽王的血脈。
宋羨道:“我會帶兵南下,前朝僞王如今屯兵太原府,攻破太原擒殺僞王,這一戰就算大定。”
陳詠勝心頭一喜,下意識地去看謝良辰。
當年就是這個僞王逼死了廣陽王,十多年過去了,終於能血債血償。
宋羨接着道:“陳里正從忻州來代州沿路可看到了流民?”
陳詠勝嘆口氣:“瞧見了,我們押送軍資,還有流民想要搶奪。”那些流民早就餓的不成人樣,說是搶奪,不過就是拼盡全力撲過來,他們都不忍心對那些人下狠手,後來村子裡的人還將自己的口糧偷偷拿出去丟給了流民。
但流民太多了,沿路不少餓死的屍身,有的還被山中野獸分食。
當年鎮州雖然也戰亂,卻還沒落得這樣的境地。
宋羨道:“大齊北方的戰事應該快平息了,到時候會有軍資送過來,我會向朝廷稟告,動用一些米糧賑濟八州百姓。”
軍糧都要供給給宋家軍,想要從中省下糧食不容易。
陳詠勝看向謝良辰,要說誰能安排這些,也就只有辰丫頭了。
不知爲何,陳詠勝有些恍惚,想起當年聽陳老太太提及廣陽王的事,說先皇當年在外打仗,廣陽王在後面穩住百姓,不知爲先皇籌備了多少軍資。
眼下這樣的情形,讓他覺得好像回到了廣陽王在的時候,只不過換成了辰丫頭。
宋羨道:“前朝僞王在太原府有不少財帛和敖倉,我會早些攻入城中,當年僞王殺廣陽王一家,如今我們再回八州,我會設法生擒他,讓他跪地向廣陽王爺謝罪。”
聽到“謝罪”兩個字,陳詠勝不禁鼻子一酸,若非當着宋羨的面不能露出端倪,他只怕要立即紅了眼睛。
“好,”陳詠勝半晌才道,“我們都聽宋將軍的安排。”
謝良辰看向宋羨:“宋將軍身上的傷不能大意。”
宋羨道:“多謝大小姐關切。”
謝良辰想起今日宋羨的那些小動作,不禁臉頰微紅,從說話到拉扯無不設法佔便宜。
走出營帳之後,陳詠勝發現身邊的辰丫頭有些奇怪,低聲道:“良辰,你身上的傷真的無礙?我怎麼覺得你的臉有些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