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羨在謝家宅子裡養了三天傷,第四天才穿戴好去衙門。
刑部、大理寺因爲蕭興宗的事忙得腳朝天,誰也沒想到蕭興宗人抓到了,給他論罪還會這樣波折。
殿前司的人不少受到了盤查,李佑倒是穩如泰山,無論怎麼查,都查不到他頭上,他這個指揮使做得乾乾淨淨,更何況宋羨捱打的時候,他沒有插手,更沒什麼能讓人詬病的。
等到殿前司被翻的差不多了,案情也清楚大半。
杜正看向御座上的皇上,皇上面色陰沉,將手中的奏摺和大理寺呈上來的文書丟在桌案上。
“這個王承儉,”皇帝眼睛中滿是怒火,“真是讓朕失望。”
他看中的人,卻心懷不軌,還想要利用蕭興宗還算計他,多虧沒有給王家更多兵馬,否則豈非幫魯王、祁王培植人手?
該死的王承儉,王家和他背後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杜正低聲道:“看起來王承儉是想要利用蕭興宗陷害宋羨,這樣王家就能趁機取八州。但這樣一來,也將皇上算計了進去,很有可能是一石二鳥之計。不過這些都是奴婢胡亂揣測,蔣副將和王錦都沒有招認。”
這樣的事,死也不能認下,魏軍使和蔣副將都知曉這個道理。
皇帝冷冷地道:“讓人去查王承儉私底下與魯王還是祁王有來往,敢做這樣的事,絕不會只爲了八州那麼簡單。”
杜正應聲,有些案子不必要找到證據,隰州的王家現在已經完了,至於要如何處置王家,還要看皇上的意思。
皇帝站起身:“將昭義節度使傳入京,沁州交給他。”眼下能用的也只有昭義節度使。
皇帝接着道:“魯王、祁王快要到京裡了吧?”
元日就要到了,皇帝傳了魯王、祁王入京。
杜正道:“就是這兩日了。”
皇帝眼睛中滿是殺機:“讓人盯着他們,每日他們都做了什麼,事無鉅細你都要過目。”
杜正道:“奴婢不敢怠慢。”
皇帝又想起了嘉安郡主:“嘉安郡主這幾日在做什麼?”
杜正回稟:“郡主還在忙藥材圖和那些鎮州的貨物,這幾日經常出入太醫院李副使府上。”
“建國寺的僧人陸續去了八州,郡主還去爲僧人送行,京中有些女眷也籌備了米糧和衣物一併讓僧人帶去北方。”
皇帝聽到這裡:“其餘的事呢?”
杜正道:“宋節度使從謝家搬出來了,這幾日只傳了一次太醫,都是嘉安郡主照顧宋節度使。”
皇帝皺起眉頭:“陳家村還真是不講禮數。”
不過若是當年廣陽王妃顧着男女大防,也就不會爲受傷的將士上藥、治傷,他也不會經常見到她。
皇帝又想到在藏書閣中瞧見的那個身影。
杜正接着道:“謝家這些日子將東西都收入了箱籠,嘉安郡主也在京中找了不少書籍,有的買,有的抄,看樣子是在爲北歸做準備。”
皇帝思量着,想到他從前送給廣陽王妃的醫書,廣陽王戰死的時候,他還買了宅院,本來要安置廣陽王妃母女,誰知道廣陽王妃殉了廣陽王。
“送些書冊給嘉安郡主,”皇帝道,“她做出粉蠟紙,於大齊是件好事,這是朕給她的賞賜,讓她只管去做,做好了,朕還會嘉獎。”
皇帝說完又道:“她還會畫藥材圖,今年福建的送上來的‘黃丹’鮮豔,上色也好,給她拿去一些,再取些‘硃砂’和‘華青’,都是她畫藥材圖常用到的。”
皇帝想要對誰好,是要金口一開,給的都是極好的東西。
杜正道:“奴婢這就去辦。”
皇帝道:“讓她多學學外祖母,朕也盼着她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纔不算辱沒了廣陽王府的名聲。”
他只聽過廣陽王妃調過一次琴,現在想想還覺得可惜。
……
謝家。
謝良辰正與孟長淑坐在炕上說話。
孟長淑道:“我初一、十五都會去敬福庵,這是大家都知曉的事,庵中後山有隻銀狐,每次我去了都會瞧瞧它,那天就聽庵裡面的坤道說,銀狐不見了,我帶來的人也幫着坤道四處尋找。”
“結果那銀狐中了獵戶在山上設的險境,摔斷了腿,多虧被人發現送了回來,你猜送回銀狐的是誰?”
謝良辰不用猜,因爲常悅派人跟着季遠,知曉季遠這些日子在外養病,他養病的農戶剛好就在敬福庵下。
孟長淑道:“是那季遠。如果不是你事先給我提了醒,我這次定會見到那季遠,聽說季遠在附近養病,因爲在屋子裡久了,便去附近走動,聽到銀狐叫聲,就上前去查看,這纔將銀狐救下。”
“你說怎麼會如此巧合?第一次見是巧合,第二次呢?我覺得季遠這人不簡單,仔細想一想,那銀狐腿會不會是季遠讓人弄斷的?越思量越覺得毛骨悚然,回到家裡之後我就寫了封信給父親,將京裡種種都告知,那季遠的舅舅家,好似也出了些事,王節度使的兒子被喚去刑部大牢好幾次了。”
謝良辰聽到這裡放下心,季遠是不可能與孟家結親了。
王家惹上了官司,季遠城府極深,孟肅不可能會將女兒嫁給這樣的人。
兩個人說着話,陳老太太端着點心進了門:“坐久了吧?起來動一動,嚐嚐這點心,這是良辰二舅母與廚娘學的新手藝。”
陳老太太方纔在廚房裡看了,高氏也就只能在這邊做一做點心,回到陳家村絕不能讓她將這手藝拿出來,比辰丫頭做的飯菜還要費油,讓高氏做幾次,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阿姐。”
謝良辰才從炕上下來,陳子庚就走進屋子:“外面來了幾個衙差,說讓咱們家的人去趟楊五住的宅子,將廣陽王爺留下的物件兒拿回來。”
東西自然要去取回來。
謝良辰看向孟長淑:“那我就先去楊家宅子,明日再跟姐姐說話。”
送走了孟長淑,謝良辰和謝紹元、陳子庚、陳詠義一起去了楊家。
進了從前的嘉慧郡主府,謝良辰有些恍然,轉眼之間她被封了郡主,楊五等着被論罪,前世她怎麼也想不到,她的親外祖父就是廣陽王。
後宅中傳來女子的哭聲。
謝良辰看向衙差:“還有旁人在?”
衙差道:“是楊五,有些廣陽王爺的舊物不在庫中,需要詢問楊五去處。”
說這話一個人影從內宅裡衝了出來,被衙差攔下之後,她乾脆癱在地上:“嘉安郡主,看在同是楊氏族人的份兒上,求你幫幫我吧,我也是爲了八州,爲何廣陽王一脈,郡主給我一條生路,我這輩子都感謝您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