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太太被謝良辰一句話氣得大步出了門,然後就鑽進了竈房,默默叨叨地開始跟竈王爺說話。
在陳老太太心裡竈王爺能管一切,這位神仙不光是竈王爺,還是財神、藥王爺、送子娘娘、月老,總之擺了竈王爺一個就相當於拜了所有神仙,免得另要掏香火錢。
陳老太太請竈王爺保佑,陳家村能一直平平安安,主要是她的外孫女、孫兒平安。
陳詠勝將銀子送來的時候,陳老太太剛好將剛殺的鴨子下了鍋。
陳詠勝有些意外:“大娘,今天怎麼想起來吃這個了?”
陳老太太破天荒地道:“這不賺銀錢了嗎?自然地吃點好的,一會兒你跟大家說,賺了銀錢別都藏起來一文都不花。
天冷了,孩子們的身子骨都得圓潤些,尤其是二牛家,昨日我過去看到她往鍋裡摻酒渣子,酒渣子是從城裡買的吧?眼下又不是米糧不夠,要那東西做甚?”
陳詠勝忙道:“我會囑咐他們,拿到了銀錢,明日就開始修葺村中的房子,若是存在手裡不肯花的,下次就不帶他們收藥。”
陳老太太點頭,眼看着陳詠勝走進了主屋,想必是與辰丫頭說話去了,陳老太太嘴角微微彎起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從前她總怕陳家村拖累辰丫頭,想要等到村子裡好一些了,再將辰丫頭接過來,沒想到辰丫頭卻先跟着她回來了,還帶着陳家村賺了銀錢。
不知要說是老天有眼,還是要說凡事必有因果。
陳家村早晚都要跟着辰丫頭的,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
陳老太太收回思緒,鼻子聞到燉鴨肉的香氣,一時又心疼起來,這鴨子還能生蛋吶。
……
第二日謝良辰帶着陳子庚一起去了市集,她要買的東西有很多,還要去衙署開具文書,然後到鐵匠鋪做一些物件兒。
兩個人剛到衙署門口,正要上前說話,陳子庚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衙署走了出來。
“李大人。”
李佑順着聲音看去,瞧見了一臉欣喜的陳子庚。
鎮州的戍守交給宋羨之後,李佑帶着人將北方縣、府巡視了一圈,昨日纔回到衙署,親眼看到了市集上的熱鬧,也聽說了陳家村賣藥的事。
今天一早,衙署就來了幾個商賈,想要在衙署做文書,只因爲他們聽說田家商隊買走陳家村藥材時,只付了一部分銀錢,其餘的銀錢在賣了貨物之後,才送到陳家村手上。
本來該是銀貨兩訖的買賣,卻因爲北方如今的情勢,許多商賈拿不出銀錢,不得不另闢蹊徑,陳家村和田家商隊的這條路,顯然是可以走通的。
讓李佑沒想到的是,宋羨早就與知縣商議過,衙署文房那邊準備妥當,先幫忙雙方查驗戶籍,再尋來中人作保,一切都井然有序。
事情到了這裡,李佑要誇讚宋羨文武雙全,相比較而言,定州、祁州等地還是老樣子,不見半點的起色,只等着明年春天開始耕田。
李佑向陳子庚招了招手:“今天有沒有事?”
陳子庚搖頭:“就是跟着阿姐來買物什兒。”
李佑想起先生一直關切陳家村,他忽然心中一動,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我要在周圍走一走,你與我一起如何?晚些時候我再讓人送你回陳家村。”
陳子庚心中明白,李佑大人是想要問他藥材的事,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去看旁邊的謝良辰。
姐弟兩個對視一眼,就知曉彼此的心思。
謝良辰向李佑行禮:“那就勞煩李大人了。”
“不必如此。”李佑擡手阻止謝良辰。
李佑委實喜歡陳子庚這個孩子。
隨從將馬牽來,李佑問陳子庚:“敢不敢騎馬?”
陳子庚實話實說:“沒騎過,但是看着不怕。”
“好,”李佑道,“有些膽色。”
親衛上前將陳子庚抱起交給李佑,李佑讓陳子庚與他同乘一騎。
謝良辰看着馬背上阿弟欣喜的模樣,伸手向陳子庚揮了揮,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容。
宋羨擡腳走出衙門時,剛好看到少女眼眸中的笑意,他順着少女的目光看去,瞧見了馬背上的陳子庚。
宋羨並不驚訝,也就她那阿弟,能讓她這樣發自內心的欣喜。
宋羨大步向前走去,常安將馬牽了過來,宋羨沒有急着上馬,低頭整理自己的袖口,片刻之後,他聽到少女清澈的聲音:“宋將軍。”
宋羨擡起頭看到謝良辰向這邊走來。
衙署門口人來人往,謝良辰不好說太多,只是上前行禮。
宋羨道:“你們買來的藥材都運走了?”
謝良辰應聲:“陳家村能有今日,還要感謝將軍體恤,若非將軍讓我們賣藥去造紙坊,陳家村現在別說賺銀錢,連肚子都填不飽。”
這話不管誰聽了都會覺得十分入耳,至於她心中到底怎麼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宋羨半晌沒說話,謝良辰就要開口告退。
“村子裡很好?”宋羨的問話再次傳來。
彷彿是一句尋常的問候,不過謝良辰卻感覺到了危險,跟債主相處幾次之後,她很能敏銳地把握他情緒的起伏。
如果她隨隨便便地敷衍過去,宋羨定會不高興。
謝良辰道:“我們開始修葺房屋了,宋將軍若是有時間,過幾日去村子裡看看,定然會發現與從前相比,有了很大的改變。”
宋羨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淡淡地道:“知道了。”
說完他翻身上馬,帶着常安等人消失在謝良辰面前。
謝良辰也轉身離開了衙署門前,應對完債主,此時她心中只是掛念阿弟。
“辰阿姐,”陳玉兒快步走過來,“你不是要問皮毛多少銀子嗎?剛剛我遇到一個商賈,他說可以用藥材換皮毛。”
在市集上以物換物很常見,而且通常都比用銀錢買更爲合算。
謝良辰被陳玉兒拉着進了一處鋪子,鋪子裡站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那男子笑着向謝良辰看來。
“謝大小姐,”王儉笑着道,“聽說你想要買些皮毛?”
謝良辰看着眼前的人,只覺得這人的面容有些熟悉,前世她應該見過這男子,卻一時又想不清楚是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