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悠帶着想想一早就出了門，她想讓裴成國、李爺爺看看自己的兒子。一離開就是五年，這五年來，她都沒有去看過他們，想必他們會很孤單，一定怪她了吧。
兩束白菊分別放在裴成國與李靖遠的墓前，這兩塊墓碑四周都很乾淨，看的出來是常有人過來打掃與拜祭。
因爲墳上還有鮮花，鮮花沒有敗，應該是這兩天還有人來的。
裴悠將買來的酒灑在他們墳前。
“爸爸，李爺爺，我回來了。看我今天給你們帶了什麼？這個酒都是你們愛喝的，還有菜，都是我親手做的。”
裴悠手觸摸着裴成國的墓碑，人死後只剩下這一塊冰涼沒有溫度的石塊。
“爸爸，你生前都沒有吃過我做的菜，今天我做了你喜歡吃的菜，多吃點，我要是哪裡做的不好吃，你告訴我，我下回改進，要是你喜歡吃，也要告訴我，我下次都帶點過來。”
“爸，雖然是由你開始，把我送到他身邊，但是，因果之差，我已經喜歡上他了，如今看過來，我很謝謝你讓我們相遇。”
“李爺爺，我沒有忘記過你的囑託，一定會幫你找回你的女兒的。”
“想想過來。”
“哦。”想想在一邊玩，聽到媽媽叫自己，立馬過來了。
“這是我的兒子，顧想想，他已經四歲了，想想，這是外公，快叫外公，這是太爺爺，快叫太爺爺。”
“外公。”
“太爺爺。”
裴悠摸着兒子的頭，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少雋今天有事，我以後一定會帶他過來看你們的，現在我回來了，以後會常來，陪你們說說話。我跟想想今天先走了。想想快說再見。”
“外公再見，太爺爺再見。”
“媽媽，外公跟太爺爺爲什麼在那個裡面啊？他們不會說話嗎？”
“因爲他們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所生活的世界，到另一個地方去了。”
“什麼是永遠的離開？”
“就是我們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們。”
“裴悠。”
循着聲音看過去，男人穿着件白色襯衫，西裝褲包裹着筆直修長的腿，菱角分明的臉上，溫和的笑容中帶着詫異。
是裴永湛。
五年的時光未見，裴悠還記得他在自己最後的印象裡，是看着去世的父親，當時他的臉上不知道是快樂，還是悲傷，痛苦掙扎的一種表情。
甜點店。
裴永湛視線從裴悠身上，轉到了她身旁的小男孩身上。
“這是我兒子想想，想想，他是你……”
“是我什麼人？”想想剛剛小腦袋一直埋在甜點裡，這會兒聽到自己的名字迅速地擡起頭來。
裴永湛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就像當初還未知道裴悠就是裴成國女兒的時候的那種溫和的笑容。
“我是你舅舅。”
五年來，他過的不快樂，總覺得裴成國是被他逼死的，他還在裴悠最需要他幫助的時候，讓她簽下了財產割讓書。
每每夢迴，再也看不到當初她的美麗笑容，只剩下一張冰冷的面孔，歲月見證，帶走的是他的仇恨，留下的是他的後悔與遺憾。
“媽媽，想想有舅舅嗎？”
想想的小眼睛直直地看着裴悠，裴悠吃不准他話裡的意思，五年前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的。
“嗯，他是你的舅舅。”但是，她還是肯定了他的話。
“能不能出去走走？”
裴悠對着想想叮囑一番，跟着男人出去。
“想想是他的孩子。”這話是肯定句，想想跟顧少雋長的太像了。
“你找到他了嗎？當初顧家出了事，我趕去的時候是一片火海，他們說你10天前就離開了。”
“嗯，我們在一起了。”
“他對你好不好？”
“他對我很好，我們很好，很幸福。”
明明知道她的答案，做好了準備去迎接，聽到的時候心裡還是有刺痛的感覺，這個就是身不由己，裴永湛苦澀一笑。
“幸福就好，裴悠，你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裴家大宅隨時都爲你敞開。”
“改天把，今天不去了，等會兒得回去做飯了。”裴悠透過玻璃，看着想想的方向。
男人循着她的視線看到了想想的身影。
“他真有口福，你做的飯一定很好吃。如果以後他欺負了你，你儘管回家來，這一次，我會盡一個哥哥的責任，好好地照顧你，支持你。”
裴永湛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兩個人慢慢地退出了他的視線。
晚上裴宅。
慕青記不得這是她第幾次看到兒子喝的醉醺醺地回到家裡，但是她知道這一切的罪孽都是因爲她。如果不是她的貪心，執意生下裴成國的孩子，他跟裴悠就不會是親兄妹，或許他投身在別的家庭裡，跟裴悠就有了機會。
“沒睡？”男人眉眼微眯，看着眼前的應該被他稱爲母親的人。
慕青上來扶他。
“怎麼又喝了這麼多酒？酒喝多了不好，傷身。”
“她回來了，我高興，高興自然得喝酒慶祝，你不陪我慶祝就算了，我自己喝，走開，我自己喝……”
男人一把推開慕青，沒了支撐，身子站不穩，直接一頭栽倒在地上。
慕青照顧好他入睡，後半夜，她不過打了個盹，醒來的時候，裴永湛已經不見了身影。她幾乎不用想，就知道他現在會在哪裡。
果然，裴悠原先的房間裡燈亮着。
五年前，住進來後，裴悠房間裡的東西他從來不準別人亂動，有次有個打掃的阿姨打碎了裴悠房裡的一個陶瓷玩偶，這男人堅決讓人家賠個一模一樣的，後來這事動到了警方纔得以解決。之後，他再也不準人進裴悠的屋子裡去，房間裡的打掃工作都是他自己親手做的。
這會兒，男人又看着裴悠牀頭櫃上的相片了。
裴永湛手裡的這個相片是裴悠之前沒有帶走的，那還是她剛上大學的時候，一次郊外跟池燁拍的照片，當時過的開心，連笑容裡都溢出滿滿的幸福，這種笑容，跟裴永湛記憶裡的裴悠的笑容一模一樣。
慕青看着男人對着相片露出笑容，抿緊了脣，轉身離開。
這真是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