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三

由於路程問題,最先到達韓府的卻不是楊舉。離這裡最近的鄧斌一進門,只看了一眼屋中的這個架勢,便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年輕時在太原,也曾帶人追過債的他,看着從澳門過來的這幾個人不屑一笑後,卻並沒有理會仍然被人家揪着的韓爲功,而是快步向已被下人給扶到沙發上去休息的韓夫人走去。他明白,只要自己人一到,那個大少爺的什麼大侄子,就算是肯定的沒事兒了。但若大少爺的這個大嫂出了什麼事兒,那也只能是怨他運氣不好,來的太快了!被大少爺臭罵一頓事小,搞的大少爺氣出個毛病來就麻煩了!

而這幫子從澳門過來的人,眼見情形不對早就嚇傻了!控制着韓爲功的一個人,不由自主的慢慢放開了緊抓不放的韓爲功,邁着不斷髮抖的腿腳,開始慢慢的向大門處移動。

哪知剛剛動了一下,便被鄧斌帶來的兩名手下一把揪住頭髮,整個人左臉貼地的給死死按在了地板上!

鄧斌回頭一看道:“都先把腿給廢了,留住性命等大少爺前來定奪。”

鄧斌話一出口,這夥人均想:“完了!這個婦人沒有扯謊!他們家果然有這邊道上的親戚!”於是那個帶隊的頭目便立刻跪地大呼道:“各位大哥千萬別動手!我們老闆在香港認識很多大哥!和勝和、和安樂、和合圖、14K、香港和字頭的很多大哥,跟我們老闆都是兄弟啊!新義安的洪老大,也是我們老闆的兄弟啊!請各位老大先別動手!純粹的誤會啊!”

聽到此人大呼小叫的求饒聲後,跟隨鄧斌前來的衆手下,根本就沒人有絲毫的停頓!在他們的眼裡根本就沒有任何人!只是鄧斌的命令是要廢腿!這便難爲衆人一時之間沒有什麼趁手的傢伙!於是一名手下便出門到汽車裡,取了一把修車的錘子回來,照着每一名被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之人的膝蓋骨,掄圓了就是一錘子!

韓夫人在聽到鄧斌的命令後,也被嚇得夠嗆!但回想起自己丈夫戎馬一生,多年來早就貴爲將軍!自己今天卻被這些豬狗之輩如此侮辱!便也硬起了心腸不出言阻止。

有個人的小腿骨還真是結實,幾人按在地上連砸了三錘子,也沒能聽見那聲咔嚓的骨頭碎裂聲!但接到的命令既然是廢腿,便不能打折扣!於是一名人高馬大的手下,從同伴手中接過鐵錘,瞄準了那人的膝蓋骨高高舉起,然後猛的砸了下去!隨着此人那痛入心扉,疼入骨髓的一聲慘叫!史雲峰也正帶着人到了。

鬧到最後,最遲趕到的人卻是楊舉跟住在一起緊鄰不遠的張武。楊舉一到韓府大院兒,看着已再無落腳之地的滿院子汽車與衆手下,便對張武道:“我不就跟你說帶人過來嗎?這黑壓壓一片的都是什麼啊?我跟你說張武,這香港不比咱們太原,這大英帝國的法律裡,可是有非法集會此罪啊!你這不是找麻煩嘛?”

張武也沒想到一下子能來這些個人!早就遵從楊舉的吩咐,自打來了香港後,就沒再舉旗搞過幫會!自己也是怕路遠來的慢了誤事,所以纔給史雲峰他們打了電話,說先去幾個人鬧住場面的。誰知道這些個人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站在院中的衆人見楊舉和張武到了,一邊紛紛叫着大少爺與張爺,一邊拼命地向後擠,纔給二人騰出一條道來進屋。

韓夫人一見楊舉,便再也忍不住委屈的悲傷,一面想着陰陽兩隔的丈夫,一面淚如雨下!

躺在地上一個個疼的幾欲昏迷的被斷腿之人,早就知道今天是徹徹底底的耍脫了!現在見此婦人更是跟他小叔子這麼個哭法!人人心中暗道:“完了!要死在香港了!”

聽大嫂說完事情經過後,楊舉走到橫七豎八癱在地上的衆人面前道:“剛纔跟我大嫂說話的是誰?”

心知無幸的那個頭目,便咬牙忍着雙腿斷骨的劇痛!坐在地上拼命將腦袋往地上猛撞!妄圖上天見憐,能保住一條殘命。

等他磕了一會兒後,眼見滿地鮮血人也快昏迷了。楊舉蹲下對他道:“行了,你等會兒再死,我先跟你說個事兒。我準備一會將你的手下全部剁掉手指,然後放了。你覺的怎麼樣啊?”

“多謝這位大爺不殺之恩,來生小的們做牛做馬,報答大爺的恩情!”

“可你不能走了,你得死!還得死的特慘!等會兒我想出了辦法後,我再告訴你!”

一見楊舉單單不放過自己,他便知道是自己嘴舌惹事!於是便又要再行磕頭乞命!

楊舉對他道:“別磕了,一腦袋的血肉模糊,看着怪噁心的。我楊舉這輩子還沒看見過哪個要死之人可憐過。”

此人猛的一聽“楊舉”二字,便擡頭看着楊舉道:“敢問這位大爺,可是國內山西亭裕隆楊將軍?”

楊舉笑道:“你個毛兒一樣的東西,也知道山西亭裕隆?也知道楊某?”

此人一看面前之人果然是威名震世的亭裕隆楊舉!口中便懊悔自語道:“果然是楊將軍楊大少爺!自己真是瞎了狗眼了!”

見楊舉便要起身,此人立刻對着楊舉道:“楊大少爺,小人瞎了狗眼得罪了令大嫂!自知無望保命!能死在抗日英雄楊大少爺的手下,小人也算值了!但臨終之際有一秘密想告訴楊大少爺,以圖保全家中老小!望楊大少爺成全。”說罷便又自磕頭!

楊舉道:“我從未說過要殺你全家。若要殺你全家,一來定是因爲不解恨!二來定是怕被報復有所麻煩!你既然叫我抗日英雄,我聽了很高興,也便不太恨你了!這第二條你就根本談不上了!所以我只會殺了你,再給你一個痛快的也就是了。不會去澳門殺你全家的。你也不用告訴我什麼秘密了,我楊某不願意欠你一個將死之人的人情!且也不對什麼秘密感興趣,你不用對我說了,等死吧。”

“楊大少爺!這個秘密你定會感興趣!是關於令尊楊老爺的!小人知道害楊老爺的兇徒是誰!”

聽到這裡,不僅是楊舉,幾乎屋中所有前亭裕隆的舊部,都立刻猶如晴天霹靂!

張武聞言立刻跑到他身邊,蹲在地上看着他道:“說,誰?說了張爺我保你不死!還賜你小子一場大富貴!”

而此時的楊舉顯然早已全身發抖不太能動彈了!扶着張武的肩膀慢慢站起,對一旁的張榮道:“給我搬把椅子過來。”

這個將死之人見賭贏了!於是便覺的斷腿之處的鑽心疼痛似乎也好了很多!興奮的瞪着眼睛看着楊舉,便要開口!但一撇旁邊跟自己前來的衆手下,便似乎又感到很爲難!

見此情形,混了一輩子的張武立刻明白,他將要招供之人定是不願意讓自己手下知道。於是立刻對站在旁邊的史雲峰道:“還看着幹什麼啊?把地上的這些個人,全給我就地解決了!”

此人聞言大驚!立刻求張武千萬別殺他手下!

楊舉哆嗦着點了一根菸後,對着地上的人道:“你們都聽好了,我就是山西亭裕隆楊舉!我不管你們老大是誰!總之定不會大過我!所以你們若得罪了我,便是跑到了天邊,也沒人能罩住你們不死!但若懂事兒,今天我便不剁你們的手指了!全部放你們平安回澳門!都聽明白了吧?”

衆人既然能出來混江湖,便絕對沒有個太傻的蠢蛋!聽楊舉這話分明是給了自己一條活路!於是紛紛拼命的求着他們大哥道:快說啊大哥!到底是誰害了楊老爺!你倒是說啊大哥!說吧大哥,今日弟兄們的死活可全在你手裡了! 大哥……

張武對站在四周的衆手下道:“將這一地的人都擡出去,在院子裡先找地方看着,不相干的人也都給我先退出去!”

待衆人散盡出屋後,此人看着楊舉道:“楊大少爺,害您令尊的兇徒就是我們老闆!”

楊舉看着此人平靜的道:“接着說,他是如何加害我爹的?”

“那是七年前,我也是一次我們老闆喝醉了酒後,在送他回家時聽他說的醉話!當天我們在澳門正跟一家幫會談判大勝!他說:“你知道爲什麼咱們什麼時候都能順風順水的心想事成嗎?”

我說不知。他便接着說:“因爲老子頭上頂着吉星呢!”

我以爲他就是個喝醉了胡言亂語也沒在意。他見我不搭話,便接着道:“你知道過去國內江北最大的黑道幫會是誰嗎?”

我說這我知道,不就是那山西的亭裕隆嘛。

他說:“不錯!但你可知那亭裕隆在道上威風了一輩子,可最後栽在誰的手上了嗎?”

我說據我所知,大陸全面淪陷前,在國內江北最大的幫會依然是人家亭裕隆啊!沒聽說人家給栽了啊!

他說:“沒栽?沒栽那他們亭裕隆的大龍頭,楊煥亭怎麼死了?”

聽到這兒,在場幾乎所有的人都想立刻撲上去撕了此人!直嚇的他立刻對着楊舉道:“楊大少爺,這可都是他說的啊,小人只是照實說來啊!”

已是勉力維持自己不落淚的楊舉,看着此人道:“接着說,說的越詳細越好。”

那人見楊舉不怪罪,便接着道:“我便說,那亭裕隆的大龍頭之死,聽說當年在江湖上傳的是沸沸揚揚!那楊家也曾下過江湖追查令,到處緝拿元兇!就到現在,也沒見人家楊家在江湖上撤掉追查令,可見那元兇依然沒有落網!”

他說:“沒落網便說明咱大爺福大命大!腦袋上頂着吉星呢!”

當時,我們老闆也就說了這些,後來就醉的不省人事睡着了。

張武聽罷首先看着他道:“七年前,那時候我們早就人在香港了,爲何不早早過來上報啊?你小子今天他媽還得是個死!”

“楊大少爺!楊大少爺……”此人見張武說要殺他,便嚇的連連向楊舉求救。

楊舉看着張武道:“張武啊,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假裝沒事兒的先放人回去是不可能了。徹查此事真僞的時間咱們也沒有了,眼下也只能立刻派人過海去趟澳門,好歹先將人鬧回來再說了!”

張榮立刻對楊舉道:“大少爺,若是他們老闆當年喝醉了酒胡說吹牛,真兇另有其人!但確實跟他們老闆認識的話,如此一來,想要不打草驚蛇就辦不到了!”

張武道:“你說的大少爺能不知道嗎?可他們老闆既然派他們幾個人出來收賬!若耽誤的時間長了不見人回去!依然難保不會走漏風聲!且剛纔這屋裡一羣的人,好些個我都從來沒見過!誰知道都是你們這些年來,從哪兒收回來的垃圾!這風聲是不可能保住了,現在只有立刻動手了。”說罷便看着楊舉等他做最後的決定。

楊舉看着衆人道:“咱們亭裕隆爲了這件事,都壓在心裡有些年了。我二叔他臨終之時,還對此事耿耿於懷。說當年全怪他一時託大,纔會抱憾終生!我想咱們亭裕隆也不至於在這件事上栽一輩子吧?是成是敗的交給老天爺吧!張武,立刻派人過海,儘量秘密的把人給我鬧回來!記住了,要活的!出了岔子你老小子自己跳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