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陽眉頭一皺,若要一個個幻境體驗過去,只怕要花費幾十年都未必能結束。
對於一般的八劫世尊來說,花費幾十年光陰,作爲渡心魔劫之前的準備,絕對沒有問題。只要能成功渡過心魔劫,即便耗費幾百年的時光,也是物有所值。
不過對於許陽來說,時間已經非常緊迫,已經不容許他花費幾十年的時間去煉心明志了。
“你如果不想花這麼多的時間,我倒是有個辦法。”只有三歲小童高的太虛鏡靈開口說道。
“什麼方法?”許陽問道。
“鑄魂之術啊,”太虛鏡靈道,“你現在鑄魂之術的極限,能分化出多少分魂?以分魂來體悟人生百態,經歷各種幻境,也可以的。”
許陽神色微動,他的確沒有試過,以現在八劫世尊的層次,鑄魂之術的極限在哪裡。
一指點在眉心,許陽的眉心之中,一股龐大的藍色心神力量發散而出。這一股藍色洪流,在空中一化二、二化四,很快就化分成了數股細長的藍色心神力量,然後迅速凝聚成一個個人形虛影。
每一個人影的面孔,都和許陽一般,這是許陽以鑄魂之術,分化出來的分魂。
“不錯啊,能夠分化出十個分魂,你的心神力量比一般的八劫世尊要強很多。”太虛鏡靈有些老氣橫秋地道,這語氣和他的外表有些不相稱。
“這似乎還不是極限……”許陽眼眸緊閉,眉峰微微一皺,頭頂的小世界豁然張開!一根深藍色的魂晶天柱,頂天立地。撐開了小世界的一方天空,一**藍色的心神力量,涌入許陽的識海。
許陽眉心之中,一道道藍色洪流涌出,迅速分化出一道道細長的藍色光線。每一道藍色光線,最終都凝聚成了一個和許陽一模一樣的分魂。
粗略地數一下,場內已經出現的許陽分魂,竟是達到了上百個之多!
太虛鏡靈也愣住了。
隨着許陽睜開眼睛,那上百個分魂,全部斂入他的識海。彷彿沒有出現過一樣。
“我感覺還有餘力,”許陽笑着說道,“看來這個方法的確可行,不過在進入太虛幻境之中煉心之前,我要和羣星殿的各位世尊聖人通告一聲。”
如今的許陽並不是獨自一人修煉的獨行俠。他肩負着守護天玄星人族的使命。一旦兩大仙域進犯,或者是那可怕的宇宙吞噬者覺醒,許陽就必須停止衝擊心魔劫的腳步,直接進入太虛天飛仙池登仙,來抗衡諸敵。因此在太虛鏡內修煉之前,許陽必須知會古鴻老祖等人,萬一外界形勢有變,古鴻老祖才能找得到許陽。
古鴻老祖所在的靜室之中。
“你……已經找到了驅使太虛鏡煉心的方法了麼?”古鴻老祖沉吟道。“你……都想好了?”
許陽點頭說道:“是。”
“嗯……我已經向天玄星傳訊,命荀籍將你的親人朋友,通過羣星殿的龍蛇天梯接引過來。一般來說。在渡心魔劫之前,修煉者都會見一見自己的親朋故舊,這會引發他們內心中的一些情感體悟,對於渡劫還是有些好處的。”
許陽躬身道:“多謝古鴻老祖。”他猛然想起,自己和御玄雨、補衣,乃至父母小妹、師父叔父等人。都有很長的時間沒有見面了。
“既然你找到了太虛鏡煉心的方法,那就去吧。你的親人。至少還有一個月,才能抵達第一陣區玉皇星。”古鴻老祖說道。
許陽拱手稱謝。隨即返回自己所在的靜室。
看着許陽離開的背影,古鴻老祖低聲一嘆:“整個天玄星的命運,都在你的一念之間啊……希望你的堅持是對的。”
太虛鏡內,一片白茫茫。
許陽雙眸閉合,盤膝而坐,整個人猶如陷入了沉睡狀態。在他的眉心,延伸出了上百道藍色光線,與太虛鏡半空之中的那一座座幻境光門連接着。
每一道藍色光線,都代表着許陽的一道分魂。他要以鑄魂之術凝化的分魂,來體悟太虛鏡之中的人生百態,在十丈紅塵之中錘鍊道心。
最重要的是,在這些幻境之中,許陽是意識不到虛幻的,而是將幻境當成真實,投入自身的感情來對待。否則的話,必然沒有煉心的效果。
在這些幻境之中,許陽或是錦衣玉食,或是鮮衣怒馬,或是耕讀傳家,或是打漁樵採……每一個幻境之中的情景都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是,這些幻境都是許陽從呱呱墜地開始,一直到他凡人的生命終結爲止,乃是一段完整的人生。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了。
其中一些幻境,在第一天,許陽就從中清醒,獲得了屬於自己的一份人生感悟,隨即幻境破滅,許陽的分魂從中走出,接着又踏入了另外的幻境之中。
也有一部分幻境,許陽第一遍經歷的時候,沒有放下那一份執念,也就沒有清醒過來,直到經歷第二遍、第三遍的時候,纔在偶然之間有了感悟,從中脫出。
就這樣,時間飛逝,許陽的本尊在沉睡,而他的上百道分魂,卻在這上千座幻境之中,不斷地沉浮。一個個幻境幻滅,收穫了一份份人生感悟的許陽,又投身於下一個幻境之中。
時間很快過了接近一個月,那上千座幻境之門,如今基本上已經全部幻滅,只剩下了四座極其高大的幻境之門,依然鏈接着許陽的四道分魂藍線,沒有從中脫離。
太虛鏡之靈仍是三歲小童的形象,他虛空懸浮,看着盤坐在地沉睡的許陽,又看了看那四道巨大的幻境之門,露出了一抹人性化的擔憂之色。
“每一道幻境破滅,都會讓其他的幻境力量更強一分。現在剩下的四道幻境,集中了太虛鏡全部的力量,完全等同於真實的世界。想要從中清醒過來,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關鍵的是,許陽已經沉睡了一個月的時間,而他在這四座幻境之中,恐怕已經經歷了不止一世,而是三世,十世!經歷了這麼多遍,還不能清醒過來,到底這四座幻境之中,有什麼樣的執念,讓他無法放下?”
太虛鏡靈忍不住好奇心,兩隻圓乎乎的小胖手掐動了一個奇異的印訣,整個身軀迅速變得虛幻起來,投入到其中一座幻境光門之內。
太虛鏡靈並不是要強制喚醒許陽,這樣就代表許陽敗於自己的執念,道心沒有達到圓滿的地步。這樣一來,許陽在渡心魔劫的時候,就會留下薄弱之點,被心魔攻擊,以致一生修爲盡數付之東流。
太虛鏡靈之所以要進入幻境,只是想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偷窺一下這四種讓許陽放不下的人生罷了。說白了,便是好奇心作祟。
在第一座幻境之中,太虛鏡靈以旁觀者的視角觀看。漸漸地,它長大了嘴巴。
天地之間幾乎沒有什麼玄氣能量的存在,一個個曾經輝煌的宗門敗落,整個天玄星,進入了凡人的時代。
許陽在呱呱墜地之後,就成了一個棄嬰。遺棄他的父母,早已不知所蹤。
行乞爲生,與野狗爭食,蜷縮在草垛之中入睡……許陽的人生的前十年,充滿了艱辛,嚐盡了冷眼。
不過,許陽的頭腦卻很聰明,他敏銳地抓住了這個凡人時代,唯一向上爬的捷徑,那就是——科舉取士。
於是,在許陽被遺棄的那座小鎮唯一的私塾窗邊,便多了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在教書先生授課的時候,臺下的學童在聽講,窗邊的許陽也踮起腳尖,趴在窗臺那裡旁聽。
一日,先生講到了“三綱五常”,言道:“三綱者,君臣義,父子親,夫婦順。須知人生在世,誰都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都有父母親人。譬如一棵樹,父母便是根基,你們是枝幹;你們的子嗣稱呼你們爲父母,他們便是枝幹上延伸的枝椏。一個人的整個世界,便是由這些親人構建而出,恰如一張大網。作爲人子,你們要對父母盡孝;作爲人父母,你們要對子女盡養育之責。如此天下人世便會綿延不息,代代相傳。”
臺下一衆學生謹記,忽然有一個學童,指着窗外的許陽笑道:“老師這話差了,這小乞兒便是無父無母之人,也沒有人養他育他。他不就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麼?”
學堂之中鬨堂大笑,一羣學童指着許陽竊竊私語。那個站起來的學童得意洋洋,他是本鎮張大戶家的少爺,這次爲了出風頭,便將許陽當做了調侃的笑料。
“肅靜!”先生喝道,隨即一拍驚木,頓時學堂之內安靜了下來。
“你過來。”那教書先生指了指遲疑的許陽。
許陽有些瑟縮,不過在教書先生的威嚴之下,還是戰戰兢兢地走向學堂之門,一路向講臺走去。
畢竟,此刻的許陽,只是一個未滿十歲的孩子,多年來被大戶人家的狗追着咬,膽怯也是正常。在他看來,能管住這麼多趾高氣揚的同齡人的教書先生,絕對是一尊極大的大人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