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馨臉上的血‘色’刷地褪盡,抿緊的‘脣’瓣,控制不住的顫抖。她以爲此事甚爲隱秘,卻不知他早已知曉!
當初她給他下了斷情蠱,替儀兒攬權鋪路。雖知他命不長久,可仍舊怕他生下子嗣,成了儀兒的絆腳石。因此,她不做不休,便給他同時下了絕子‘藥’。
即使這是事實,可從長孫華錦的口中說出,令阮馨惱羞成怒!‘胸’腔裡悲憤‘欲’狂,忿忿的瞪着長孫華錦。他定是故意的,明知她讓他安撫儀兒,卻刻意道出戳着儀兒的心窩子的話來!
他這是要‘逼’死長孫儀!
“錦兒,母妃心知對不住你。你父王常年在外征戰,我生你時傷了身子,疏於對你的管教。當身子有了起‘色’,又生下了你二弟。那個時候你已經大了,有了主張。你二弟還小,母妃便將全部的心思撲在了你二弟的身上。你心裡怨懟母妃,母妃不會怪罪你。可儀兒他是你二弟,他是無辜的,你何至於這般對他?”阮馨拿着繡帕,擦拭着並無半點淚痕的眼角,述說衷腸:“你對母妃頗有怨恨,母妃知錯想要彌補卻已經來不及。儀兒與你是同根相連,將你的子嗣過繼到他的名下,孩子不過是改了二人的稱呼罷了。”說罷,給長孫華錦使了眼‘色’。
長孫儀心中信了王妃三分,怕是長孫華錦心裡怨恨母妃,適才不願過繼子嗣給他,不惜說出他絕子的話來!
“母妃賜我一命,即使不曾親手撫養,我又豈能心懷怨恨?我身子病弱,無雙爲我診治,早已發覺我絕了子嗣。”長孫華錦聲音裡帶着笑,那份笑意映入旁人的眼中,帶着近乎刻意的譏誚,在寂靜如死的屋中更顯冷冽驚攝。
阮馨心下一顫,驟然發覺,這個少年早已長成。不是她能夠隨意的‘操’縱!變得越發的詭譎,令人琢磨不透!
驚懼的同時,心中鬆了一口氣,幸而他不知是何人給他下的絕子‘藥’!
“儀兒,你大哥絕了子嗣,都不曾尋短見。與你嫂嫂夫妻和睦,你若喜愛曲家大小姐,你等着便是,今夜裡就將她擡進府!”阮馨近乎哀求討好的語氣,使屋子裡的氣氛更爲的古怪。
“母妃這是將我置於何地?”裙裾如霞的掠進屋內,一道俏麗的身影從屏風後走出。孟纖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笑裡透着嘲諷:“駙馬有本宮伺候着就是,又何必拖累旁的清白姑娘?”旁若無人的坐在臨窗的軟榻上,好整以暇的看着王妃。
王妃被刺‘激’得氣血翻涌,可孟纖的身份不如水清漪低下,任她隨意拿捏。孟纖方纔喚長孫儀爲‘駙馬’,便是直接宣告身份地位。
“纖兒,你說的是什麼話?儀兒娶那曲家姑娘,是她的造化。你是千金之軀,自是不能勞煩你伺候儀兒,便將曲家小姐擡進‘門’爲你分憂。”阮馨自己種下的苦果,再難下嚥,也只能吞下去!
“曲大人在朝中地位不低,他的‘女’兒也算是金枝‘玉’葉,斷不可讓曲小姐委身爲妾。難不成母妃想讓駙馬效仿繆大人?”孟纖目光清澈而無辜,聽進王妃耳中卻極爲的刺耳。“閉嘴!”阮馨捂着絞痛的心口,慌忙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吞嚥下去。青白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些許。
繆大人已經滅亡的穆雪國太監,曾經掌管穆雪國‘精’銳軍隊,在穆雪國可謂是隻手遮天。一同迎娶了三位夫人,以此來彌補他因身體殘缺而扭曲的心理。當時,成了天下人人茶餘飯後的笑料。
長孫儀臉‘色’漲紅,孟纖那句話戳到了他的痛處!
水清漪隨着孟纖一同進來,驀地聽見孟纖的話,嘴角微微上揚。目光落在長孫華錦身上,頗爲的複雜。方纔在外邊,她隱約聽見裡頭的談話。難掩心中震驚,隱隱有種直覺,這一切都是王妃所爲。
但這個念頭太過荒謬,王妃是他的親生母親,饒是待他再如何冷漠,亦不會下此毒手!
孟纖冷笑了幾聲,不擇手段將她‘弄’做長孫儀的妻子,那就該做好承受她報復的心理!
“本宮不過是說笑罷了,母妃這般爲本宮着想,本宮自是要替母妃分憂纔是。方纔已經以你的名義,向曲府下聘提親。”孟纖眸光微轉,含笑的說道:“至於鎮國公府那頭,本宮也命人打聽給曲府送了哪些聘禮,也一同代替曲府退還了過去。”
王妃面‘色’驟然大變!
孟纖這賤人是給王府樹敵!
王府雖然權勢滔天,可她也知樹大招風,早已是許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欲’拔之後快!可奈何王府根基深厚,無從着手。鎮國公府雖然不及王府,卻也是有深厚底蘊,能夠與王府共存,屹立百年不倒自是有底牌。如今不但招惹了曲府,且得罪了鎮國公府!
這個煞星!
王妃氣了個仰倒,壓下心底翻騰的怒海。便聽到孟纖說道:“西越與東齊素來都是一妻,沒有過男子娶兩房妻子,因而本宮將曲府大小姐聘爲良妾。”
王妃臉‘色’青紫不定,指着孟纖,一句話說不上來,朝後栽倒。
‘玉’芝手忙腳‘亂’的將王妃攙扶住,焦急的喚道:“王妃,王妃……”
“這些沒有眼見的東西,王妃身體不適,還不快快攙扶回屋子,請御醫來診治!”孟纖雲袖一‘蕩’,威嚴氣勢渾然天成。
‘玉’芝看着王妃喘着粗氣,情形不太樂觀,慌忙將王妃攙扶着離開。
孟纖心中冷哼了一聲,看向長孫儀,眉宇間染着愁緒,無可奈何的說道:“母妃倒是好厲害手段,鎮國公府裡頭的小將軍在邊關與蠻夷打仗,只因你要娶曲家小姐。便立即向鎮國公府施壓,可惜鎮國公府大夫人沒有老夫人半點氣勢,嚇得當即加急一封家書送去邊關,那小將軍快馬加鞭的回京與曲家小姐成婚。這樣一來,曲家小姐嫁進了王府,怕是名聲也不是好的了。”伸手替長孫儀掖好了被角,寬慰道:“事情已經發生,你多想也無用,只能順應天命。若是旁人,你還能夠殺了個痛快,泄心頭之恨。可惜,那人卻是……”似乎察覺到失言,孟纖住了嘴。
長孫儀神‘色’恍惚,不知他有沒有將這一番話聽進耳裡。放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揪着身下的‘牀’褥。
水清漪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眼底異彩閃爍。王妃這次當真是搬石頭砸自個的腳,孟纖的身份擺在這兒,她不能擺婆婆的譜,讓孟纖立規矩。又不能悄無聲息的‘弄’死她,若是孟纖‘暴斃’,怕是西越那邊不會輕易罷休。
而孟纖對王妃和長孫儀恨之入骨,自然會將王府‘弄’得烏煙瘴氣,讓他們不得安生。她沒有想到孟纖也挑撥離間!
長孫儀如今心中痛恨王妃,怎奈如孟纖所說是他的生母,不能夠殺了報復,心中鬱氣難解,極爲苦悶。若孟纖日日在他耳旁提點,怕是總有一日會昏了頭。
……
王妃回到屋子裡,‘玉’芝攙扶着她躺在闊榻上,在一旁寬慰着王妃:“瑞敏公主也是在氣頭上,這件事對她的名聲極爲的不利。西越使臣並不參加婚宴便匆匆回程,她心中定是會難過。而且,二公子也遭受了禍事,她心裡怕也是不甘,王府又沒有擺婚宴,就這樣將她迎進府算是成了親。以她公主的身份,怎得能忍下這委屈?今日針對你,興許是出口氣罷了。”
王妃聽了覺得有理,堵在心頭的一口悶氣鬆散了。
“曲府那邊有何消息?”王妃想到孟纖做的事,頗爲頭痛。“鎮國公府那邊怕也是不能善了,本宮原先是想要好好與鎮國公老夫人說道說道,誰知被孟纖搶先了一步,只望別得罪得太狠了!”
‘玉’芝臉‘色’不虞,吱吱唔唔的說道:“鎮國公老夫人在二少‘奶’‘奶’走後便氣昏了,江氏穿着誥命服進了宮。曲小姐羞憤得懸樑自盡,幸而被發現的及時,撿回了一條命,曲大人匆匆去了相府。”
“你說什麼?”王妃坐直了身子,這個禍害到底做了什麼!
她是要‘弄’垮王府!
‘玉’芝心裡嘀咕這事王妃做得欠考慮,瑞敏公主不是一般的‘女’子,豈會被她玩‘弄’於股掌?原本是太子妃,日後的皇后。被王妃這一攪合,便成了一個名不見正傳的少‘奶’‘奶’,而且還是要守一輩子活寡的,豈能善罷甘休?
這番話,萬萬不能夠說的。眼底閃過流光,漫不經心的說道:“瑞敏公主原先‘性’子柔弱,不如現在這般烈‘性’。聽聞她進府後,時常去竹園走動。”
王妃目光驟然一冷,水清漪麼?
自個怎得能忘記這個煞星?怕就是她整的幺蛾子!孟纖再如何的能耐,也是遠嫁的公主。如今沒有了清白,也只能認命與儀兒好好過日子,可事情並不如她想的這般,倒是離經叛道的想要整垮王府,定是被水清漪這妖孽蠱‘惑’了!
‘玉’芝細細的打量着王妃的神‘色’,將一疊資料遞給王妃道:“這是‘玉’妃娘娘命人送來的。”隨後,將一個‘精’致的錦囊放在王妃手裡:“錦囊是世子爺給的世子妃,聽說世子爺讓世子妃待遇到難題他不在的時候方能打開。我們的人從箱籠裡拿了出來,您瞧瞧裡頭是什麼。”
王妃拆開錦囊,裡面拿出一張宣紙,看着裡頭的內容。眼底‘精’芒閃爍,計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