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劍眉如星,笑着說道:“對你,我一向如此。”
說到這裡,他側頭看向葉沐九。
從這裡只能看見後者的頭頂,鼻尖能夠聞到從頭髮處傳來的芬芳,似乎是有一種醉人的魔力,能夠攝人心魄,以至於讓他甘願沉淪在這個溫柔鄉之中。
情至深處。
他閉着眼睛輕聲道:“我愛你,真的好愛好愛……”
聲音很小,幾乎如蚊蠅一般。
情不自禁的話語,充滿了濃濃的愛意。
葉沐九聽見了,輕輕的笑了笑,臉頰露出可愛的小酒窩。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她輕聲迴應。
說完這句話,她的眼睛緩緩閉上,櫻桃小嘴動了動,不知是說了什麼,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手掌放在胸口。
緊緊貼着,指尖微微顫抖。
過了一會兒,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又緩緩鬆開,臉上的表情也在變了幾番之後,恢復成一片恬靜。
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拉得無限長。
誰都沒有說話,一片寂靜。
遠方,長鷹劃過天空,翱翔蒼穹,猴猿在林間攀爬嬉鬧,縱橫森野,嘰嘰喳喳的小鳥叫個不停,流水從懸崖衝下,爲大地帶來清明,不失爲一番樂景。
大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樣子。
讓人仍不住想要將這一副畫面留下來,深深的刻在腦海裡。
夕陽逐漸落了下來,晚霞在緩緩退卻之中落幕,最後黑暗接管了天空。
閣樓上,兩個人一直這麼望着遠方。
感受到夜晚的涼意,周牧開口道:“小九,我們……”
還未說完,葉沐九就說道:“牧哥哥,如果未來有一天小九不在了,你會怎麼辦?”
周牧一愣,有些詫異的看向葉沐九。
此時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
即便是近在遲尺的面容,也有半邊隱匿於黑暗之中。
內心驀然一緊。
接着,心裡覺得空落落的。
就像是指間沙一般,在快速流逝。
他知道,這話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急忙說道:“你爲什麼會這麼說?小九,你可不要嚇我,你知道的,我……”
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血色在逐漸退去。
只是在黑暗的掩飾下,變化的沒有那麼明顯。
不過葉沐九還是從周牧說話語氣的變化之中,感受到了後者的不安。
她輕輕抱住周牧,聲音柔了幾分,“我都說了如果啊,這只是假設。”
“真的?”
周牧仍是有幾分不信。
在葉沐九再三的保證之下,周牧才半信半疑的相信了。
葉沐九看向他,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
見着周牧的情緒變得穩定了一些,她才繼續說道:“那個時候我若是不在了,你會怎麼做?”
周牧沉默了。
就在葉沐九以爲周牧會再次激動的時候,後者卻是緩緩開口道:“沒有這個如果。”
深沉的嗓音透出幾分雄渾。
葉沐九咧嘴笑了笑。
只是這笑容多少有些複雜。
她道:“如今父親的仇報了,我也厭倦了外界的是非,我們就在這青雲峰上,做一對令人豔羨的神仙眷侶吧。”
小丫頭仰着頭。
即便是黑沉的夜,周牧卻是依舊能夠看到那清澈大眼睛之中的璀璨星光。
似乎只要他說不,這璀璨的星光就會立馬散去。
有些不忍心。
他頓了頓,良久,才緩緩說道:“好。”
“我答應你。”
這一刻,他所有的雄心壯志,盡數崩塌,現在的他,只想好好的陪着這個嬌弱的小丫頭。
嘶!
腦袋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周牧猛地睜開眼睛,接着,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簾,他愣住了。
難不成剛纔發生的一切都是在做夢?
“牧哥哥你醒啦。”一旁,小丫頭嬌滴滴的說道,大半頭髮壓在周牧手臂下。
她扭過頭,捏了捏周牧的臉龐,皺着眉頭一臉苦兮兮的說道:“牧哥哥,你壓着我的頭髮了,好疼……”
“我……”
周牧到現在還是迷糊的,腦袋一陣昏沉,好久都沒有緩過來,直到小丫頭喊他幾句話之後,他才反應過來,連忙收回手臂,如夢境之中,手臂發麻的緊。
小丫頭爬起來,半邊身子壓在周牧身上,長髮飄飄落在周牧臉上,宛如銀河落九天。
“牧哥哥,我餓了……”
隔得這麼近,葉沐九幾乎都看得到周牧臉上細小的絨毛。
“餓了,那就好辦……”
“可我是真的餓了……啊……你又來……”
餘下的話音被盡數吞進腹中。
屋內的氣氛逐漸旖旎。
……
劍神殿內,長方形條桌只坐了一個人。
正是居於首位的張天劍。
這位劍神殿的實際執掌者,稱得上是荒天域的無冕之王。
馬通微微彎着腰,弓着身子站在旁邊。
說完話後,他就一直保持這個姿勢。
沒有張天劍的吩咐,他不敢亂動。
此時大殿內的氣氛十分壓抑。
背後颼颼冒寒氣。
明明是炎炎夏日,卻是讓他覺得身處萬丈冰窟。
殿內有些昏暗,只點了幾根蠟燭,以至於讓張天劍的臉龐右半邊隱匿於黑暗之中,看起來令人有些捉摸不透。
不知是過了多久,張天劍纔看向馬通。
幽深的眸子仿若深淵。
“你是說,那個周牧,殺了杜三和王五。”
馬通連忙點頭。
張天劍語氣驀然加重,“一個道宮境的武者,竟然殺了一個仙凡境,一個玄靈境,你確定你沒看錯?”
呼
殿內,所有的蠟燭瞬間熄滅。
只有從窗戶透進來星星點點的亮光點亮這裡,但也只是螢火之光,只能看清大概。
身上的壓力憑空重了許多,馬通額頭上立馬冒出汗珠,他嚥了口唾沫,艱難的說道:“小的親眼所見,就連四海閣那個向來無法無天的小子都差點被他殺了。”
“你親眼看到的?”
馬通點頭,旋即手掌一揮,他的面前出現一個漏斗形容器。
出現的一瞬間,頓時有一股濃郁的腥臭味飄了出來。
僅僅只是漂浮在空中,大殿周圍的牆壁就開始細微的裂縫。
而長方形條形桌椅則是更爲明顯,那漏斗的正下方,已經出現了一個非常明顯的小洞,洞裡面,還有這幽綠色的液體滲出來。
“這是杜三的血液。”
馬通指着漏斗形容器說道。
然後,他在面前的桌案上輕輕點了一下,旋即便是有些絲絲寒芒冒出來,無數道流光糾纏而出,最後凝聚成了一把小刀模樣。
“往生刀,王五的貼身武器。”
張天劍的呼吸重了幾分。
這兩個物件的出現,意思就很明顯了。
兩人都已經死了。
要不然,賴以生存的物件在別人手裡,那麼離死也不遠了。
“好,很好啊!”張天劍陰沉的笑了幾聲。
霍然起身。
面色陰沉的幾乎快滴出水來。
現在發生的一切太過於匪夷所思了,饒是以他的閱歷,都難以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深沉了幾分。
這樣的人若是不能爲己所用,那隻能在其成長之前,儘早滅之了。
他的目光落在馬通身上。
“你和他談了嗎?結果如何?”
馬通搖搖頭,“還沒有來得及與他談,不過現在他只有投靠我們這一條出路了,等到四海閣那邊反應過來,若是出動一尊聖人去圍剿,那他只有等死了,再強,在聖人面前,一切都是螻蟻。”
張天劍未說話。
他緩緩坐下,背靠着椅子。
良久,才緩緩說道:“最好拉攏過來。”
說完這句話,他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頭,“這幾日你在辛苦一下,儘早決定下來,對了,我過幾日要外出,我不在的時候,就由你主持大局。”
馬通面色一怔。
旋即面色大喜,立馬拱手說道:“小人定不負殿主厚望。”
由他來主持大局,而不是讓長老會那些老傢伙來,這就是說殿主高看他一眼啊,有意提拔他,要是這件事情幹好了,日後飛黃騰達想必不在話下,搞不好,這個殿主的位置……
許是看出了馬通的心思,張天劍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似乎是心事重重,面色顯得有些憔悴。
馬通瞧出了不對勁,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殿主,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就目前遇到的周府一事來說,在見慣了大風大雨的張天劍面前,還不值得長吁短嘆。
“唉!”
張天劍搖搖頭,有些疲倦的說道:“神域那邊又來催我了。”
“神域……”
說起神域,馬通就明白了。
當即面色就變得有些難看。
“那您是怎麼想的?”
張天劍看向他,說道:“還能怎麼想,先拖着吧,那小妮子性子剛烈的很,死活不肯答應這門親事,前兩天還鬧得上吊了,多虧我及時發現,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馬通眸色暗了一些。
他想了想,說道,“若是惹怒神域那邊,我們……”
現在張天劍算是落到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順從神域的意思,將自家愛女張靈兒送出去,一萬個捨不得且不說,單單是這事,就足以將他釘在劍神殿歷史的恥辱柱上面。
不順從,神域啊,那可是控制着一整個域的恐怖勢力。
而他劍神殿,雖說是荒天域的頂尖勢力,無冕之王,但也只佔據了一偶之地,單單從體量來說,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
更何況,神域內還有數尊傳說中才存在的聖人王,其中還不乏聖人王之上的準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