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雙驚訝的眸子,時隔百萬年,落在寧無邪的身上,跨越了無盡時空。
在看到寧無邪模樣的那一刻,赤霄神女的身體都在顫抖。
“你……你喊我什麼?”她不可置信的開口。
“娘。”寧無邪再度喊了一聲。
“你這小孩,怎麼瞎喊,誰是你娘了。”誰知赤霄神女噗嗤一笑,略帶調侃的語氣。
“娘,我是小寶。”
轟!
此言落下,赤霄神女的執念,幾乎是在一瞬間出現在寧無邪面前,兩者面對面,寧無邪甚至能夠清晰的看到赤霄神女微微收縮的瞳孔。
“你……你是小寶?”
“不可能,小寶早就已經死了,我都知道。”
“你怎麼可能是小寶?”
赤霄神女神色激動且複雜,她死死地盯着寧無邪,一副再三確認的神色。
“孃親,有些事情,我很難向你解釋,我只能告訴你,那一場滅世之戰後,我輪迴了。”
聽到這,赤霄神女顫抖着伸出雙手,想要撫摸寧無邪的臉,但她似乎又在害怕什麼,轉頭看向巨龍。
“七叔……這……”
巨龍見狀,也是一臉無奈的解釋道:“實際上,我也不確定,這不才喚醒了你,讓你來確認一下。”
聞言,赤霄神女回過頭,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緩緩的將手放在寧無邪的臉上。
時隔無盡歲月,手指尖觸碰到的溫度是那樣真實,她輕輕的摩挲着,那是她曾經八百年無數次幻想過的畫面。
她還是不敢相信,但她的內心告訴她,眼前的寧無邪,真的是她的孩子!
“是小寶!是小寶!我能夠感受到,她就是我肚子裡的孩子!”
赤霄神女的聲音陡然急促起來,她不斷的摩挲着寧無邪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淚流滿面。
但此刻的她只是一縷執念,哪怕是淚水,都不能夠呈現出實體化的狀態。
“這是我的孩子,我能感受到他的血脈,是的,他就是。”
赤霄神女泣不成聲,雙手捂面,半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哭泣聲,在這星空空間中不曾斷絕,不遠處,巨龍見到這般場景,周身一直緊繃的鱗片也逐漸張合。
“他,真是你腹中孩子……”巨龍懵了。
“以我真龍一族的血脈傳承記憶中,也沒有對於這種事情零星半點的記載,一個人死去,即便能夠輪迴,又怎麼能在百萬年後,仍然保留記憶,並且還能再次遇見……”
強大的超級神獸,其傳承的血脈都有記憶,而這些記憶,包羅萬象,不僅包括族羣的傳世寶術,更是有着一些關於天地的隱秘。
可巨龍翻遍了記憶,也無法相信,百萬年前的一個胎兒,會在百萬年後再度出現,這太離譜了。
“除非有頂級強者可以強渡時間長河,強行跨越某一時空,但能夠逆亂時間長河的存在……”
巨龍搖了搖頭,那種強者,必然凌駕於虛空宇宙。
“難道這孩子,與神族有什麼關係嗎?”
它思索了半晌,也只能抱有一絲無端的猜測。
神族啊,那是禁忌,不可提,不可提。
此時的寧無邪,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哭的不能自已的赤霄神女,他也只能靜靜的陪伴她。
寧無邪知道,赤霄神女的情緒,已經壓抑了太久。
而他所能做的,也只能是蹲下身,輕輕地拍打着赤霄神女的背部,不斷的輕聲呢喃:“我在的,我一直都在的。”
其實寧無邪現在心裡也很複雜。
這一世,能夠再見赤霄神女,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而他除了赤霄神女外,還有將近一萬個孃親,難不成在以後的歲月中,他還會見到那些早已埋葬時空的故人?
不論凡人,亦是仙人,哪怕超脫了紅塵,也難以超脫悲歡離合。
寧無邪輕輕拍打赤霄神女的後背,表情卻是沉思,這一次再見赤霄神女就已經讓他內心有所觸動,可日後若是再見到更多的孃親,他又該以怎樣的心情去對待?
“系統啊系統,都是你乾的好事啊。”
想到這,寧無邪沉默。
而不知過了多久,赤霄神女的抽泣聲逐漸減弱。
她擡起頭,看向寧無邪,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這笑容,夾雜着淚水,卻是滿足。
“小寶,孃親能夠再見到你,說明我的這一縷執念,沒有錯,這一縷執念存在的意義,或許就是在這個時空,和你碰面。”
寧無邪將赤霄神女攙扶起來,也是長長的嘆了口氣。
“孃親,孩兒確實沒有想到,那一戰之後,你的執念會如此之深。”
“哼!你在孃的肚子裡待了八百多年,不僅折磨我,更折磨你那個憨貨爹啊!”
聽到這,寧無邪一愣,下意識的開口問道:“孃親,這是什麼意思?”
看着寧無邪一臉懵的樣子,赤霄神女噗嗤一笑,用手輕輕的在他額頭上點了點,笑道:“你呀,以後就知道了。”
寧無邪依舊不明所以。
“好了,小寶,能夠看到你長大成人的樣子,娘就滿足了。”
“雖然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你能夠出現在這裡,輪迴之道即便是你七爺爺都難以參透,這些我也懶得去深究。”
“不論如何,孃親能夠知道你還活着,一切都滿足了。”
看着赤霄神女說話時那一臉的滿足和幸福,寧無邪一時看的癡了。
他能夠真實的感受到赤霄神女對自己的感情,這種母性的光輝,哪怕是經歷再久遠的歲月,都難以被磨滅。
“孃親,孩兒不孝!”
突然,寧無邪有些愧疚的開口。
“怎麼了?”赤霄神女疑惑。
“若是我手中有神諭淨瓶,哪怕您只有這一縷執念,我也能將你再度復生!”
寧無邪目光灼灼,但卻無可奈何,因爲那神諭淨瓶,乃聖神級別的至寶,在這聖域世界,根本不可能存在。
而他於這一世見到赤霄神女,卻不能將其復生,不免有些遺憾。
聽到這,赤霄神女露出極爲欣慰的笑容,道:“你能這麼想,孃親已經很高興了。”
“但孃親不能這麼自私,你不要忘了,我不僅是你的孃親,更是你爹的道侶。”
“即便你有那神諭淨瓶可以將我復生,我也是不願的。”
“娘這一生,深深地愛着你,也深深地愛着你爹,能夠見到你,我的這一縷執念也差不多該消散了,我也該去好好陪陪你爹,我不能自私的讓他一個人。”
赤霄神女笑着,靜靜的看着寧無邪,好像要把寧無邪的模樣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腦海中。
聽到赤霄神女說自己的執念要消散,寧無邪也急了。
“孃親,我……”
他剛要開口,但赤霄神女卻搖了搖頭,道:“小寶,娘離開之前,有幾句話一定要交代給你。”
聞言,寧無邪點了點頭,道:“孃親儘管吩咐,孩兒一定爲你做到。”
“第一件事,就是你的八個爺爺。”
說着,赤霄神女轉頭看向身後巨龍。
“孃親有幸遇到他們,如果沒有他們,孃親可能早就死了,也就不會有後來的赤霄神女。”
“孃親尊敬他們,在孃親心中,他們如同我的父親一般。”
“所以,小寶,我要求你,要向敬重我一樣,敬重他們!”
說這話的時候,不僅寧無邪在認真聽,不遠處的巨龍,更是目光復雜的看着赤霄神女。
“小寶,你既然能夠輪迴在這一世,你的身上必然隱藏了極大秘密,也是,正常人,誰會懷胎八百年都不出世呢?所以小寶,你的未來,註定不平凡。”
赤霄神女慈愛的看着寧無邪。
寧無邪什麼也沒說,只是點頭。
“你的八位爺爺,身懷血海深仇,赤霄世界的覆滅,也是與那蒼龍一族有關。”
“所以,如果有機會,我希望你能夠繼承孃親的遺志,將你八位爺爺送回龍界,這也是孃親和你八位爺爺最初的約定。”
“小寶,你能做到嗎?”
赤霄神女略帶嚴肅的問道。
聞言,寧無邪認真的點了點頭,道:“孃親放心,我若不死,必然陪着他們回到龍界,爲他們討回公道。”
赤霄神女滿意的臻首輕點,繼續說道。
“第二件事,等到孃親這縷執念消散之後,這黃金聖殿,你要繼承了去。”
“孃親以後不在你身邊,你見到這聖殿,如同見我。”
說到這,赤霄神女的聲音再度摻雜了幾聲哭腔。
寧無邪的嘴脣,也是微微一顫。
“第三件事,小寶,答應孃親,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孃親……不能繼續看着你長大了……”
忽然,赤霄神女的身影開始變得忽明忽暗,處於快要消散的邊緣。
“孃親!”
寧無邪忍不住喊了一聲。
赤霄神女倒是在這個時候冷靜了下來,她只是微笑着看着寧無邪,那目光,充滿着不捨。
而在她執念消散的最後一刻,她看向了不遠處的巨龍。
“七叔,告訴八叔他們,最初的約定,是我食言了。”
“但我的孩子還在,他會延續我的承諾……”
巨龍看到這,其龐大的龍身也是緩緩轉動,一雙巨大的龍眸此刻亦通紅。
“小素……”
最後的最後,赤霄神女再一次看向寧無邪,最終在不捨中,徹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