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魚沉思好一會兒,才邁動腳步,走向櫃檯後的那間偏室。
凝血已經在體內運轉。
若是有變,隨時抽身。
咔!
內闔木門,緩緩向裡推動,霎時,濃烈的腐臭氣息伴隨着涼意從門縫中流出。
手中油燈閃而覆滅,游魚心中微沉。
這種氣味,像是爛肉混合血水,放在側坑中發酵數月,聞了一點,胃裡翻江倒海,連帶着大腦也有些昏脹。
只是一絲流出,他立即閉氣後退。
然後。
沒有猶豫。
一腳踹開偏室的木門,而後將錦袋丟了進去。
譁!
錦袋丟入偏室地板,竟霎時間明亮了一分,隨即才漸漸昏暗,在地上微弱燃燒。
房間被暗淡的火光照亮,看着眼前的一切,游魚不禁瞳孔猛縮。
偏室空曠,入眼血紅!牆壁、地板、房樑,黏連着碎肉屍塊,窗戶被定死,一具血紅的骨架子釘在牆上,兩條腿無力的垂拉着。
骨骼上流動着鮮血,宛如剛被剝皮,鮮紅順着牆壁緩緩流下,地板上,已經聚了一灘黑色血水,能夠見到尚未凝固的粘稠液體還在向四周流動。
畫面之驚悚,令他差點連隔夜的飯都吐出來。
除去眼前的血腥,散出腐臭氣息比先前濃郁了數倍不止,甚至,房間裡那些黑色的小塊碎肉上,有黑乎乎的生物在裡頭不斷蠕動。
游魚又退了幾步。
偏室,竟如同人屍屠宰場。
“這些人,應該是馬匪抓住送到這裡的散修,他們全部在這裡遇害......六名詭異邪修,四處獵殺武修弟子,究竟所爲何意?如果只是修煉邪門功法,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怎會如此聲張,還是抓到城中,將修士磨成肉泥!”
注視着眼前的血紅畫面,游魚目光凝固。
火光照亮側臉,卻令他感受不到一絲溫熱,而且心中泛出冷意,如同背後停靠了一具冰冷屍體般。
“大姐夫推測若是屬實,鬼谷遇難弟子,很可能是遭這羣人之手,若是如此的話,他們的下場......”
想到這裡,游魚握緊雙手,目光漸漸泛出一抹血紅。
非仇非怨,手段殘忍,此乃泯滅人性。
甚至。
想到某種可能,他的後背冒出了一層寒意.....
待得腐臭氣息散開,游魚合着腳步走進偏室。
錦袋已經燃燒殆盡,偏室中有微弱的髮絲焚燒香氣,游魚捏住鼻子,在粘稠的地板上走動,忽地,目光微動。
右側先前被牆壁阻隔,沒有看清裡面。
偏室內竟是有個通體漆黑的香爐。
這香爐齊膝高,比一般的要大很多,而且四腿類似野獸肢體,一側上雕刻着尾巴痕跡,其爐罩,正是狐狸首模樣。
“類似大姐夫所說的狐狸符印.....”
游魚嘀咕一聲,隨即走近觀摩,看不出所以然,便將其踹倒。
霎時間,幾縷藍氣從香爐中溢出。
溢出的藍氣飄到空中,聚成一團凝而不散,不久,這股藍氣緩緩變動,聚成狐狸模樣,雙眸似是通了人性,幽幽地看了游魚一眼。
砰!
右拳握緊,直接打散。
隨即,游魚屏住呼吸,緩緩後退,目光謹慎地注視着散開的藍霧。
有一些好似沾到了他的身上。
置度之氣覆於瞳孔,向着周身掃了一眼,藍霧染在了袖上,後背,以及髮絲間。
有絲絲黑色霧靄在藍氣中流動,不像是武師所修氣機,也沒有氣血的感覺。
思索片刻,游魚將爐罩撿了起來。
這些東西可以拿回去給族長看,也許四叔父能知道些什麼。
爐罩通體漆黑,置於手中掂了掂,除了冰涼透骨外,質地也十分的輕。
這間偏室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游魚擡腳將香爐踩扁,又看向牆壁那裡,血淋淋的骨架被釘在窗戶上,冰冷寒意散出,似是有種怨念低語在房內迴盪,游魚沒有貿然,轉身離開。
這偏室已經沒了搜尋意義,大姐夫可能目睹什麼後,獨自追蹤了下去。
接下來只能先返回破木樓裡等着。
目前只能暫時相信大姐夫,若是亂尋,等他回來,二人又會錯過。
當然,在城中也不白等,四處轉轉說不定能發現什麼。
既然陰山城主有殺害幼童修煉邪功嫌疑,那這座城一定有其陰暗之處。
仔細調查一番,說不定能與鬼谷一案扯上些關聯。
將油燈吹滅,游魚打開窗扣,準備再鑽出去。
正此時。
耳尖微動。
游魚眯了眯雙眼,附在窗戶上細聽,樓外,好似有腳步聲不斷傳來,由遠及近。
聲音微弱,步伐輕靈,但每一步踏下的感覺卻是十分穩健。
“偏室之中尚存一隻香爐,此人若是清晨離開被大姐夫撞見,便是將它給落下了,所以.....”
不動聲色。
游魚從木凳上抽回擡起的左腳,而後合着步子,緩緩走到了木門旁。
生死之氣遮蔽氣血,凝血與精血也同時在體內綻開。
附耳在門框上聽着外面的動靜,沉下心,右手緩緩擡起,擺了幾次位置,最後抵在了常人眉心高度。
此時,樓外的腳步聲也已經停在了樓前。
來人已經站在門外,與游魚一門之隔,悠長的呼吸聲幾乎能夠耳聞。
游魚收斂了氣息,等待此人開門那刻。
但。
樓外之人卻猶豫了。
他站在門前停頓了會,雙手合握,似是感悟着什麼。
隨即,一道精光從此人眸中閃過,其身形猛地暴退。
砰!
下一刻。
游魚異化膨脹的右臂撞開木門,直直攻向此人。
那人瞳孔猛縮,向着左手方向快速躲避,衝鹿擦撞手臂,血花飛濺,黑袍人沒有猶豫,起身後猛地向遠處跑。
“呼!”
吐出大口灼氣,游魚沉着臉色沒有追擊。
一擊不成,體內氣力已經掏空,那黑袍人以爲不是對手,嚇得跑了。
“只調用了內體的三分元血,但使用散手還是有些勉強.....”
從黑袍人遠去的方向收回目光,游魚緩緩直起身子。
“此人應該是回來取香爐的,不知道是不是大姐夫撞見的那個,我傷了他左臂,他應該會蟄伏一段時間,倒是這玩意....”
游魚又掏出爐罩看了一眼,目光微凝。
黑袍人站在門前時,一定是感應的這東西,香爐被他踹翻,藍氣也散了開來,所以這人沒有輕易進入,而是第一時間選擇暴退。
但因爲反應慢了半拍,一招只被躲了大半。
“......”
"他若是能感應到此物,那我繼續帶在身上將會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