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繼續傳來老者甕聲。
游魚止下腳步,心中送過一口氣。
看來田老者已經醒了。
“咳.....小兄弟,侄女不懂事,說了些拗氣話請別生氣,你的來意老夫已經清楚,小禾,給他開門!”
“哦.....好!”
片刻後,門扉傳來窸窣聲,隨即一張清秀微圓的白淨臉蛋出現在游魚面前。
俏臉上帶着一絲驚訝和疑惑。
他怎麼.....和我年紀一般大!?
少女緩緩睜大眼睛,紅脣吐成圓型,此前她還以爲屋外是個青年。
游魚不到十七,臉上尚存稚嫩,雖然算不上瀟灑,但牙紅齒白,皮膚白皙,倒也符合花季少女的審美風格。
游魚笑了笑。
對比田木禾,他見到這名少女後,心中又是另外一種心思。
這玩意怎麼長得和詩鈴一個樣.....
雖然胸脯初顯規模,但再過幾年也不會差到哪去。
可惜了。
我真不喜歡蘿莉......
游魚雖然個子不夠,堪堪一米七左右,但在小鳥依人的田木禾面前,卻算得上是高大了。
走進屋內,身後田木禾張望兩眼,抿着紅脣關上木門。
這個時代,封建俗氣還很重。
未出閣的少女,即使是大戶人家,也少有出門走動的。
平日裡出行有馬車代步,一起作伴的都是同齡少女,除了家族的堂兄們外,哪與同齡少年如此接觸過。
一見傾心,有心蕩漾.....
她這些心思游魚絕對猜不到,走到屏風後面,微微拱手,
“前輩。”
田千生臉色煞白,笑着點頭。
他固滿鮮血的衣袍還未換下,能夠看出,腹部遭受創傷,失血最爲嚴重。
此時沒有危機性命,恐怕是靠着一口氣強撐着的。
能在煉體邪修攻伐下成功脫逃,游魚承認,這聲前輩叫的不虧。
田千生還是有些本事的。
“小禾剛剛衝撞於你,小兄弟還請不要生氣。”
田千生笑道,擡起手臂示意游魚坐下。
游魚搖搖頭,直言正色,
“前輩可以稱我小葉,這是晚輩的名謂,此次前來並無他意,刺客一事,相信前輩也已經清楚。”
田千生緩緩收起笑容,“我明白,鏢車刺客有意滅口,還在追殺你我,在黃寧鎮修整這事瞞不過他,恐怕那畜生已經追過來了。”
聽到這話,游魚嘴角抽動。
神尼瑪鏢車刺客,閉口不談王家之事,按理說,分明只在追殺你吧.....
這老頭也是個陰貨。
當然這些話不能直接說出,理了理思緒,游魚繼續道,
“所以前輩若是有意,我們現在逃離這裡還來得及,四十里外有朝廷驛站,更有武道徐家修築的驛站,只要獻出心意求助他們,我想此劫未必不能躲。”
田千生微微點頭,“如此是好,但沒有車馬,光靠雙足趕路,恐怕還會被那刺客追上。”
“前輩的意思是.....”
田千生目光微凝,“我打算繼續僱傭鏢局趕路,一來有個照應,二來麼,馬腿比人腿要快,能夠繼續修養,節省體力。”
“僱傭鏢局?前輩莫要開玩笑,那刺客實力你是清楚的,尋常武館趟鏢,和送死沒什麼兩樣。”
游魚心中冷笑。
他之所以找上叔侄二人,是因刺客一事因他而起,無辜人受到牽連令他有些自責。
無論怎來說,自己都是在憑良心行事。
而這田老頭不同,知道有強大武修刺客追殺,依然提出僱傭鏢局,讓他人擋箭。
這種自私的做法是游魚唾棄的。
聽到這話,田千生嘴角也是泛起苦笑,他搖搖頭,嘆了口氣,
“葉小兄弟,你所想我都清楚,也知道你顧慮的,但我們情況很糟糕,靠自己的話,根本撐不到下一處驛站,鏢師拿錢辦事,僱傭鏢局,選擇權在他們。”
游魚微微搖頭,“恕晚輩意見相左,難以認同!若是前輩執意請鏢局躲擋,那我只好離開了。”
微微抱拳,游魚轉身離去。
“等等!”
身後傳來田秋生的呼喚,游魚沒有回頭,沉聲問道,
“前輩可有別事?”
“我、我.....咳!咳咳!!”
田千生情緒激動,面色涌上潮紅,傷勢終是復發。
游魚嘆了口氣,再次回頭,“前輩,我知你情況不妙,請不要在遮掩了,想僱鏢局,恐怕也是無奈之舉吧。”
“咳咳.....”
田千生右掌捂住口鼻,止住起伏,艱難地收回右手,其手心咳滿鮮血,被悄悄收在了身後。
他擺了擺手,面容憔悴,
“罷了,既然葉小兄弟看出來,那老夫也不裝了。正如你所想,我的身體糟糕,恐怕再難繼續上路,僱傭鏢局,只是想最後照顧小禾一程。”
“田伯!!”
身後傳來一聲訴哭。
二人交流沒有遮掩,田木禾在旁邊聽的一清二楚。
所以說到這裡,田木禾也知道情勢了,紅着眼衝入老人胸膛,啼哭不停。
在家族裡,田伯從小看着她長大,子女六人,最疼愛的便是她。
包括此次撤離陰山城,田伯身爲家族修爲極高的武師,本應該護送富甲大兒子,但他直接拒絕,選擇護送自己。
這份疼愛竟是要眼睜睜地遠離自己,這是田木禾不能接受的。
“田伯....你不能走!.....嗚嗚.....我要和你在一起......”
田千生拍了拍懷中的少女,目光暗淡,他知自己已是強弩之末,即使不找鏢車,也撐不過這個晚上。
昨日遭受那一擊本不致命,但帶着少女連夜逃離,卻令他損耗心血,傷上加傷,此時體內精血空虛,強撐着坐起都是在耗費心力。
“葉小兄弟,我田家雖然時運不轉,但在元木城裡,還是有很大一份家業的,我懇請你帶上小禾,帶上她離開這裡,這不光是老夫臨死前的請求,也是代表田家請願,我會在這裡撐着,最後再替你們擋下一次,只希望你能帶小禾安全離開,這請求,你能接受嗎?”
游魚臉上凝重,半晌後重重點頭。
田千生臉上閃過一絲慰藉,“多謝!”
“不!我不要走!田伯我要和你在一起!嗚嗚.....”
田木禾哭着雙眼,死死地抱着老者,如何也不肯撒手。
即使心中焦急,游魚也是安靜立着。
他知道這是叔侄最後見面。
自己盡最大可能保持沉默。
蒼老的手掌撫摸少女額頭,田千生眼中閃過複雜,他心中又怎能捨得。
但自己朽木之軀,說什麼也無法挽回,很快,田秋生擡起目光,閃過一絲決斷,
“葉小兄弟,請到屋外等她片刻!只需等一下,小禾不懂事,老夫很快便將她勸好。”
游魚點點頭,轉身離開。
不久。
田木禾紅着眼失落地走了出來,懷中抱着背囊。
游魚沒有多問,二人沉默着向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