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這家木樓內。
晨風吹動遊季元的衣袍,他的身姿挺拔,黑髮隨意披散,從遠方收回視線,一抹黯然藏於眼底。
噬魂妖蠱,三日致人死亡,而如今是第五日。
即使四層武修,一般也撐不過五日,更何況游魚一身傷患。
遊季元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恕大哥無能爲力,救不了你,游魚,這人生的最後一程,真希望能夠再次見到你的笑顏。”
扣動門扉,遊季元不禁輕語。
這句話像是說給游魚聽,其實也是說給自己聽。
遊季元知道一切已經無法挽回,武修煉體魂弱,最致命的往往不是毒藥,而是這些殘害靈魂的詭道秘法。
能防下還好,一旦中招,十死無生。
這些天裡,他除了請動一次遊家堡莫老前來爲游魚看病,別無他法。
少年渾身傷痕,承受不住長途跋涉,即使家族族老能夠有辦法醫治,但三天時間裡,時間急迫,回天乏術。
遊季元甚至有幾日一直在躲避着。
將少年換好藥物,便急匆匆離開,像是害怕面對,自己帶出來的孩子遇難在外,這種壓力迫使他數次武意反噬,心理上的壓力是神魄都難以承受的。
吱~~
木門打開,遊季元低垂眼瞼進入樓內。
悲意在胸膛醞釀。
他鼓起勇氣,緩緩地擡頭向病牀上的少年看去。
企圖能夠見到少年醒轉的狀態。
但.....
果然如此嗎......
靈魂受創,現在就是先祖重臨於世,恐怕也救不活了。
孤零零坐着的身影就是最好的證......
誒.....
坐着?!
遊季元睜大眼睛,看着一邊啃食荒獸肉,一邊用呆滯目光看他的少年,整個人瞬間懵住。
“......”
“......大姐夫,別來無恙啊。”
游魚生硬的打了個招呼。
“呼~~”
一口長氣從遊季元的口中吐出,如此反覆數次,他顫抖手臂,關上木門,眼中一絲光芒閃過,
“你.....沒.....沒事了?”
遊季元幾乎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心中震撼、錯愕、難以置信,以至於一向鎮定自若的遊季元,連話語都說不清晰。
游魚悶頭啃着肉乾,嘴中咕噥,
“啥事啊大姐夫,我不就躺了幾天嗎,被那龜孫邪修臨死反撲搞得一身傷,是你把我救回來的吧,我昏迷前就知道你會來找我。”
遊季元張了張嘴,喉結上下滑動,最後點了點頭。
一雙星目中閃過更多光芒。
良久,他長長舒過一口氣,嘴角展開了笑顏,
“臭小子!命真硬!”
一巴掌拍在了游魚頭上。
“哎!疼!大姐夫!那狗日的邪修可把我傷慘了,傷還沒好!”
游魚連連叫苦。
“呵呵!”
遊季元木訥的笑着,不顧少年掙扎揉着他的頭。
心中連日的消沉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言的喜悅之感。
溫暖流淌在胸膛,跳動不止。
許久後,激動的思緒才緩緩平淡下來,遊季元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依然不相信他醒來這件事是真實的。
恍如夢境一般!
游魚邊吃邊笑,倒是沒什麼心理壓力。
細細道出離開後發生的大事小事,從陰山城到黃寧鎮,再到雁家鏢局和徐家驛站,除了昨日一事被他藏好裝作毫不知情外,其它都說了出來。
“所以啊,大姐夫,我這幾天可沒少忙活,回去後你可得把我這些事蹟好好上報給四叔父,讓他把我的合握符證趕緊收回去。”
遊季元點了點頭,“你能解決掉兩名邪修,查出陰山城主的嫌疑,是我沒有想到的。”
“所以大姐夫你又到哪裡去了?”
“我.....正如你猜測,那日我的確是撞見從雜麪鋪子裡逃離的邪修,才顧不上給你留言直接追了出去,逃離的一共三人,除去那枯槁人外,還有兩名,分別叫桑塔,谷吉。
我追了整整半日,結果在王潭鎮那裡因些衝突追丟一人,在與剩下二人展開爭殺中,又重傷桑塔,正欲解決他時,突然另一名邪修出現,以暴動手段將其救走,因精力緣故,我留下暗記後沒有追擊。
如今看來,救他之人,恐怕就是你口中的西摩,而追丟的傢伙,就是當日折返,回取香爐的百質,幸好你足夠機敏,提前發現破壞了他們的算盤。”
“嘿嘿。”
游魚咧嘴一笑,又道,
“我這麼機敏都是跟大姐夫學的,先不說這些,我在黃寧鎮時將線索都整理了起來,現在估計還在鎮上的酒樓裡,回程時順便取了就行,倒是大姐夫,我有件事想問你,你知道小禾去哪裡了嗎?”
遊季元臉上露出一抹怪笑,打趣道,“小禾是誰我不認識,倒是有個姑娘一直跟在你旁邊,昏迷時念叨的都是你,不知那清秀姑娘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游魚撓了撓頭,“大姐夫莫要開我玩笑了.....”
“呵呵,剛清醒就惦記人家姑娘,這纔出了家族沒幾天,就收不住心思了?”
遊季元笑着擺了擺手,
“這些等到了元木城再說吧,總之既然你已經醒轉,我們二人還要繼續執行任務,不過你重傷在身,需要到遊家堡修養,剩下的交給我就行。”
“那、那大姐夫!兩名墨家子弟被我不小心除掉,這件事....不會有問題吧?”
遊季元揹負雙手,起身淡淡道,“無礙!墨家只不過是西荒的二流勢力,殺了也就殺了,對江湖而言,拳頭大才是道理,先不說他們追查不出你的身份,而且,就算查出又怎樣,他們家族管教弟子不嚴,引火燒人,這一點是自作自受。”
“大姐夫說的是,贊!”
游魚連忙附和,對大姐夫的霸氣言語深感折服!
“好了,安心養傷,我去爲你準備些調理飲食,你數日沒有進食,還是不要吃這些乾肉好。”
“明白!”
目送大姐夫離開房間,游魚重新躺了下來。
心中瞬間輕鬆。
昏迷一事算是解決了,大姐夫也沒問他怎麼做到的,這一點最好。
而且,昨日之事你不知我不說,省的一尬癌,一社死,不然捅破了,可真丟人。
大姐夫好歹也是家族中天賦極高、身份極高的弟子,若是讓外人知道,他在自己面前長篇煽情,生懼淚下,這種事,想想就泛雞皮疙瘩。
“呃嗯.....”
“不能想,還是太尷尬了。”
游魚抱了抱肩膀,連連打散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