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這一切的蘇陽猛然醒來,發現自己依然是站在村長家的院子裡面。
他想着吳家莊發生的一切,不禁暗暗感慨:人心真的很複雜,付出的好心未必能得來好報,也說不定會引來惡意。
他對蛤蟆一家的遭遇憤慨不已,但更多的是惱怒蛤蟆的懦弱。
人善被欺,馬善被騎。
不是要你蛤蟆表現得有多麼強硬,而是有人一二再、再而三欺負你的時候,一定要給予適度的反擊,告訴對方你的態度。
而不是像蛤蟆一樣,選擇一味的忍讓,最終釀成了無法挽回的慘劇。
活的通透的蘇陽準備找蛤蟆好好談一談,看看能不能讓它和這些百姓都得到解脫。
可現在的蘇陽就在蛤蟆精的局裡面,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破局。
蘇陽企圖通過吳村長和吳坷垃破局,卻發現這兩人已經消失不見。他無奈之下,只好在這村子裡開始尋找線索。
對着村民詢問,所有人只會機械的重複幾句話,幾個動作。
嘗試着找尋蛤蟆以前居住的房子,在村子裡轉了幾圈,依然沒有發現。
這可如何是好?
自己不會被蛤蟆困死在這裡吧?
難道以後就要和村民一樣,吃蛤蟆爲生?不過我要是吃的話,肯定只吃蛤蟆大腿,而且必須是燒烤好的。
呸......
我都想了些什麼。
等等......
我似乎漏掉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隻想着調查案件,爲什麼沒有想着能不能離開,而是下意識的認爲自己已經被困了呢?
該死,這明顯就是在五指山落下的毛病。
蘇陽想到這裡,便大步往吳家莊的寨門走去,發現自己很順利的出了寨門,這才徹底的放下心來。
他再次轉頭看向身後的吳家莊,又看到了那根不太協調的旗杆,還有上面的“吳”字,越看越像一隻蛤蟆趴在那裡。
旗杆?這個旗杆太短了,不像城牆上的旗杆,反而像一個廟的旗杆。
還有這個“吳”字,蘇陽索性飛到了旗杆面前,定睛觀瞧,這哪裡是一個“吳”字,明明就是一隻蛤蟆趴在上面。
至此,蘇陽恍然大悟,只見他奮起齊眉大棒,一聲大喝,重重的砸在旗杆之上,頓時把旗杆砸成了兩段。
隨着旗杆的斷裂,整個吳家莊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破敗的山神廟,和在山神廟周邊遊蕩的幾百個遊魂野鬼的村民。
隨着山神廟裡“咕咕”的聲音響起,一隻猶如小牛似的蛤蟆從裡面蹦了出來。
只見它雙眼通紅,惡狠狠的盯着蘇陽說道:“我在幻陣中放了你,你卻反過來壞我幻陣,既然你不知死活,那就別怪我了。”
說完,一條長舌從嘴裡射出,猶如長槍一般,直刺蘇陽面門。
蘇陽看着蛤蟆精這個樣子,不由得暗想:“這蛤蟆不像個憨貨啊,下手夠狠,挺爺們的。”
想着的時候,手下動作不停,拿出齊眉大棒遮擋長舌。
誰知吳哈長舌一彎,竟然捲住了齊眉大棒。
蘇陽只覺得一陣巨力從棒上傳來,他情知自己沒有吳哈力大,卻也絲毫不慌,在大棒脫手的一瞬間,靈力轉動,化爲火焰附在齊眉大棒之上。
只聽吳哈一陣悲鳴,猛的扔掉大棒,把舌頭收了回來。
再看它把嘴巴收回舌頭的一瞬間,整個身軀彈了起來,速度極快,猶如殘影一般撞向蘇陽。
蘇陽可不想自己也化爲一灘血肉,靈力催動月光寶鞋,躲開攻擊。
吳哈落到蘇陽剛纔躲開的地方,剛要再次攻擊,卻覺得腳下一疼,動作頓時變得遲緩,卻原來是齊眉大棒上殘餘的火焰之力灼傷了它。
蘇陽怎麼會放過如此難得的機會,人在後退途中,靈力轉換,反過來向吳哈衝去,正是獨龍鑽。
吳哈明顯感覺到了危機,生死存亡之際,身上的疙瘩全開,黑霧瀰漫,朝蘇陽撲去。
蘇陽情知這是毒霧,無奈之下,再次變向遠遠離開,同時暗暗盤算,自己靈力消耗太快,先和它說說話,拖它一會,恢復些靈力。
畢竟這場戰鬥和前幾場戰鬥相比,雖然時間最短,但是危險最大,速度最快。
這說明一個問題,很多時候時間短並不意味着質量差。
想到這裡他開口說道:“你不是吳哈。你是誰?吳哈要是你這性格,何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蛤蟆經過和蘇陽的交手,也知道蘇陽和自己是個勢均力敵的對手。
聞聽蘇陽問話,便也停了下來,沉默了一會之後語音沙啞的說道:“你說的對,以前那個吳哈已經死了。”
蘇陽聽懂了它的意思,笑了笑,反問道:“那現在的吳哈是什麼樣呢?”
蛤蟆楞了一下,又是沉默了好久說道:“睚眥必報。”
蘇陽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從你的回憶裡能看出來。你只是針對那些傷害過你的人,對於其他人,你更多的還是寬容,還是你骨子裡的憨厚。”
蘇陽的每句話都是出自肺腑,也是看蛤蟆遭遇的真實反應。
所以話雖然不多,但是卻每個字都擊中了蛤蟆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它的態度明顯緩和了下來,開口問道:“你是誰?到這吳家莊究竟所謂何事?”
蘇陽看它情緒穩定了下來,便也把齊眉大棒收了起來,拱手說道:“五指山蘇陽,見過吳...壯士。我本意是來調查吳家莊被屠村一事,還這些被殺的村民一個公道。
可是當我看完你們一家的遭遇之後,卻又我覺得需要公道是你們,而有些村民卻是其心可戮,其罪當誅。”
蛤蟆聽完之後,連連點頭說道:“你也都在幻境裡看到了。是他們逼我的,是他們逼着我殺了他們,你說的對,他們都該死。”
蘇陽點頭之後,說道:“我都看到了,這村子的裡每一個人,不管大人小孩都欺負過你們,都借過你們的錢。”
蛤蟆此時眼裡的血紅已經基本消失不見,聞聽這話,憨憨的搖了搖頭說道:“你看錯了,有很多村民沒有欺負過我們,也沒有找我借過錢。”
蘇陽“哦”了一聲,疑問道:“是我記錯了?想來即使他們沒有欺負過你,那也肯定做過對你家不利的事吧?”
蛤蟆再次搖了搖頭,回憶着說道:“有些鄉親其實待我們家不錯。”
蘇陽看蛤蟆的情緒已經穩定了,這才說道:“原來還有這樣的隱情。你也是重情重義的人,想來這些鄉親都應該平安無事?”
蛤蟆有些愧疚的說道:“他們...他們也都被我殺了。我...我...我當時已經失去理智了。”
蘇陽聞聽,愕然的看着周邊的村民,看着蛤蟆的眼睛說道:“我最煩那種不知道什麼事,就勸我要大度一點兒的人,因爲他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所以我並不打算勸你。
我要是處在你的場景下,我會和你做出一樣的選擇。如果說區別的話,那就是我只會誅殺那些殺害我的人,放過那些無辜的人。法不責衆,何況是那些無辜的人。”
吳哈聽完之後,隨着蘇陽的目光左右看過在他們身邊遊蕩的村民,看到了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看到了吳岳氏腳扭傷,給她送跌打藥的鄉鄰;
看到了妻子產後沒奶,給孩子哺乳的鄉鄰;
看到了孩子被欺負,給孩子主持公道的鄉鄰;
看到了自己一個人耕地,過來幫忙的鄉鄰;
.......
不由得淚流滿面。
他看着蘇陽說道:“蘇寨主,你說的對,法不責衆。我可以誅殺那些殺害我的人,但是萬萬不應該傷害那些善待我的鄉鄰們。
我對不起他們,我現在就以死謝罪,來給大傢伙謝罪。”
說完,就要往背後的岩石撞去。
蘇陽沒想到吳哈竟然憨厚到這個份上,趕緊上前阻止,嘴裡連聲說道:“且慢且慢,你這樣一死了之,那這些冤死的冤魂你就不管了?”
吳哈聞聽此言,才停了下來,說道:“你說的對,我要是死了,這些孤魂野鬼也沒人管了,慢慢的會消散與天地之間,再也沒法投胎轉世了。”
蘇陽點了點頭說道:“是啊。你不能一錯再錯了。放過這些鄉親,讓他們投胎轉世,也算彌補一些你的過錯。”
吳哈聽完蘇陽的話之後,又是一陣沉默,然後說道:“那些沒有傷害我的,我會放他們投胎轉世;那些傷害我的,我還要囚禁他們的靈魂,直到他們魂飛魄散。”
愛憎分明的蘇陽,聽完吳哈的話之後,再次點頭說道:“我不能代替你的感受,但是我看見過你的遭遇,所以我同意你的做法。惡人自然要有惡報!”
聽完蘇陽的話,本來正在四處遊蕩的孤魂忽然騷亂了起來,其中有兩個像是吳村長和吳坷垃,他們似乎又恢復了一些靈智,企圖朝蘇陽衝來,做最後的掙扎。
吳哈見此,伸出長舌,像鞭子一樣抽打在他們兩個身上。
再看他們兩個,發出“嘶嘶”的吶喊聲,顯然是疼極。
等吳哈抽完,他們又恢復那種癡呆的模樣,顯然吳哈的抽打,是針對他們的靈魂。
蘇陽也是厭惡的看了他們一樣,接着說道:“事不宜遲,要不吳壯士現在就放了這些無辜的冤魂,我學過一些《往生咒》,興許還能助你一臂之力。”
吳哈面露欣喜之色,說道:“太好了,我現在就放了這些鄉親。”
說完之後,只見它開始圍着這些冤魂遊走,形似鬼魅,動作極快。
而背上的疙瘩也裂開了一道道小口,開始抽取冤魂們身上的黑氣,猶如抽絲剝繭一般。
轉瞬間,一部分鄉親身上的黑氣被抽的一乾二淨,靈魂變得透明而清澈。
而此時的蘇陽也雙手合十,嘴裡不斷的誦讀《往生咒》。
隨着《往生咒》的響起,本來有些騷亂的靈魂們也都安靜了下來,開始做出傾聽的動作,隨着蘇陽一遍又一遍的誦讀聲中,靈魂們慢慢的化成散落的光點。
這些散落的光點慢慢的匯聚到了一出,如一隻獲得新生的蝴蝶,像是在表示感謝,圍着蘇陽和吳哈轉了一圈之後,又緩緩的消散與天地之間。
蘇陽看着消失的靈魂,也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擡頭看着吳家莊漆黑的天空變得灰暗。
突然有感而發,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這個世界不是黑或白,更多的是灰啊。”
吳哈聞聽這句話,忽然覺得這句話就是在說自己,在說自己的性格。
它對着蘇陽拱手說道:“謝蘇寨主指點。”
蘇陽一時間有些莫名其妙,問道:“指點?什麼意思?”
吳哈說道:“你剛纔那句話啊。我覺得你是在說我,我的性格有些走極端,不是對就是錯。就像黑與白,沒有灰一樣。如果我要是早一些遇見你,恐怕我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蘇陽聽完這話,倒是有些意外,他說道:“這話是我一個警...捕頭朋友告訴我的。沒想到還能讓吳壯士有些感悟,倒也算意外之喜。”
吳哈點頭稱是,接着說道:“蘇寨主,我們剛纔交手,你剛纔反衝我的那個招式威力很大,倒是和我的影魅有些像。”
蘇陽想了一下,說道:“有些相似,不過應該沒有你的速度快。”
吳哈憨憨一笑,說道:“我想好了,你給我解開了十多年的心結。爲了感謝你,我要把影魅教給你,你願意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