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曳煙和納蘭桂寒在楚原關中住了幾天,住的就是燕天明口中那最破爛的客棧,只有兩層,兩人這幾天一直足不出戶,生怕被細作找到,弟弟桂寒一直都很忐忑,忐忑若是那燕天明不來接他們該怎麼辦,哥哥曳煙一直很冷靜。
納蘭曳煙從小便天資聰慧,爲人也傲氣,父親納蘭華是清貴的國子監左祭酒,也不缺城府手段,納蘭曳煙從小被父親寄予厚望,一直受父親言傳身教,對朝堂的那些苟且心機瞭解不少,才學也是過人,區區十六歲便在乾國文壇上聲名鵲起,只待二十歲便可出仕,有一份錦繡前程,但父親卻就這麼遭了無妄之災……
納蘭曳煙想到此處,面無表情,拳頭卻緊握,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想到了那救了他們的燕家長子,雖然不明白燕天明想要他們做什麼,但無疑他們對那燕家長子有用,這就夠了,那人不會丟下他們的。
最重要的是,那人許諾會讓他們復仇。
“哥,你說那人會來接我們嗎?”納蘭桂寒不安地絞扭着手,語氣中全是不確定。
“會來的。”納蘭曳煙回首不耐煩地瞥了弟弟一眼。
納蘭桂寒雖然從小就發育極快,身體強壯,但是性格卻軟弱無比,被府裡的教書先生稍微說重了話就會啪嗒啪嗒落淚,老是黏着哥哥。納蘭曳煙從小就很煩這個弟弟,但是畢竟是親生兄弟,即使不喜歡他的性格,也不會排擠他。
納蘭桂寒見哥哥神色不耐,更是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納蘭曳煙眼神一變,從懷中拿出匕首慢慢走近門口,將耳朵貼在門上聽着門外的動靜,納蘭桂寒站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喘。兩兄弟被乾國細作追殺,神經時時刻刻都不得不繃緊。
門外安靜了下來,敲門聲也消失了,納蘭曳煙握刀的手不斷顫抖,納蘭桂寒更是臉色煞白,氣氛緊張無比。
正在此時,門外響起了說話聲,“客官,你們的飯菜到了。”
原來是小二。
納蘭曳煙鬆了一口氣,突地一愕,喊道:“我們沒點飯菜,你送錯了。”
門外再沒了動靜。
兩人鬆了一口氣,窗戶突地一翻,一人躍進來,納蘭桂寒正要失聲驚呼,就被那人一拳打在胸口,納蘭曳煙神色猙獰,匕首直捅,卻被那人一掌拍掉,匕首當啷落地。
那人沉聲一喝,“是我!”
納蘭曳煙這才頓住,看清了燕天明的長相,終於頹然坐倒,懸着的心終於落地了。納蘭桂寒揉着胸口,雖然這一拳不重,但是也很疼,他鼻子一抽就要落淚,被燕天明一瞪才嚇得收聲。
燕天明掃了一眼兩人,淡淡道:“選的房間不錯,本來我以爲要問到最角落那間才能找到你們,沒想到你們選了過道中間的一間,不突出也不顯眼,不錯。”
納蘭曳煙一愕,原來剛纔問話的小二便是燕天明。
燕天明不欲多說廢話,快速道:“你們二人等會跟在我後面,不要跟近了,待會我們出關時你們也抓着機會出關,到了洛淮平原上後跟着我們,馬已經在下面了,我會給你們留記號,最好與我相隔十里,不能太近,現在我還不想讓別人知道你們的存在。”
燕天明扔下兩個能矇住臉的垂紗笠帽,從窗子一翻再度走了,端的是雷厲風行,留下面面相覷的兩兄弟。
納蘭曳煙一咬牙,撿起一個笠帽先給弟弟戴好,再自己戴上,拉着弟弟出了門,來到樓下,果真見到客棧門口小二牽着兩匹劣馬。
納蘭桂寒有點擔心,“哥哥,他是什麼意思?”
納蘭曳煙被輕紗遮住了臉頰,所以弟弟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聽見哥哥冷冷的聲音,“我們兩條喪家之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兩人牽馬而行,一直跟着遠處的一襲白衫,才短短几日不見,那燕家長子身旁又多了兩人,一人看起來很高大魁梧,另一人看上去就像肺癆鬼一眼,老是捂嘴彎腰咳嗽。
納蘭兩兄弟牽馬遠遠跟着燕天明三人,沿着大路一直走,來到了楚原關關口前。
……
燕天明仰望高高的楚原關關口城樓,輕聲道:“三伯,我來接你了。”
燕天明看了洪厚材一眼,洪厚材知道這一段事,對燕天明的想法有多堅決十分清楚,只得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雙腿猛地炸地,一飛沖天,轟地撞上城垛,撞飛十餘名措手不及的城衛軍,十餘名士兵慘叫着從十多丈高的城樓上跌落,啪嗒摔在地上,眼看是活不了了。
城門樓附近的百姓一愕,頓時驚呼不已,紛紛逃散。
洪厚材的突然襲擊嚇到了一干城衛軍,城樓上的士兵頓時涌向洪厚材,被他一雙鐵拳不斷捶翻,奈何城門樓上守軍成百上千,一齊涌向洪厚材,倒是將他淹沒在人海里。
舒天恆長嘆不已,迎着奔來的幾十名城門衛兵一點,一股狂風平地而生,強勁的勢頭將這羣士兵吹得幾乎站不住腳,眼睛被風沙矇蔽,一時半會睜不開。
燕天明腳步連錯,從城門衛兵身旁奔過,一下衝出關外,踩着楚原關外城牆上的磚瓦縫隙一步步躍升,身形逐漸升高,終於來到了楚原關的城門牌匾上,伸手一撈,將懸掛了不知多久的乾枯骷髏頭摘下。
燕天明落地,看着佈滿塵埃幾乎風化的骷髏頭,鼻子一酸,落下淚來,用早已準備好的乾淨綢布包起骷髏頭,小心翼翼放入行囊,回望城樓,大喊道:“走了!”
洪厚材哈哈大笑,渾身明光大漲,將擠到身前的乾國士兵紛紛震飛,一記鞭腿將一塊城垛踢斷砸向衆士兵,頓時又是一片人仰馬翻,洪厚材不再戀戰,直接跳落城門樓,轟地一聲在地上砸出細微的裂縫,站在燕天明身邊。舒恆天慢悠悠走着,但只是似慢實快,每經過一名城門衛兵便豎掌拍昏一人,出了關和兩人站在一起。
燕天明回首望向關內,目光越過一地昏迷的士兵,望向了人羣中那目瞪口呆的蒙面兩兄弟,使了個眼色,不再停留,與洪舒二人一同飛掠逃離。
納蘭曳煙看了看大開的關門,頓時回過神來,意識到這是燕天明爲他們營造的機會,猛地搖醒還沉浸在震撼中弟弟,催促他上了馬,兩人縱馬狂奔,衝出人羣,在城樓衛兵的怒喝聲中衝出楚原關,遠遠吊在三人後面。
燕天明摸了摸行囊,輕聲喃喃道:“三伯,我們回家了。”
此情此景,讓另外兩人一時間沉默無語。
沉默奔行了一陣,燕天明突地一笑,開口道:“我們換個方向,先不去淮水關了。”
洪厚材一愕,問道:“那去哪裡,過不了多久乾國的高手必定會追來,我們可沒有多少時間耽擱。”
燕天明嘴角揚起冷冷的笑意,道:“我們三個人靠三條腿怎麼跑得過蛟龍,我們需要去搶點座駕才行。”
洪厚材有點抓狂,“那你剛纔怎麼不說,我們在關內買不就好了。”
燕天明莫測一笑,淡淡道:“尋常的馬可沒多少用,我們需要的是好馬,我知道一個地方,不太近,但是經過那裡剛好能走出一條折線,乾國的追兵知道我們趕着,卻沒想到我們會抄一個遠路吧,看起來會耽擱逃命,但其實能與追兵錯開,何樂而不爲。”
洪厚材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有點道理,你說的有好馬的地方是哪裡?”
燕天明嘿嘿一笑,“乾國的楚原馬場,那裡是乾國重騎的預備馬場,好馬不少,正好搶了它。”
(更的晚了,萬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