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在練功?!”胡狼滿臉“**逗我的”的表情,看着明顯受傷不輕的燕天明的全身溼漉漉的呂輕侯,摸了摸頭,“好新奇。”
呂輕侯甩着筆上的水珠,瞪了胡狼一眼,又忌憚地瞥了一眼胡狼身邊的巨大雪獒,暗歎自己倒黴,他的煉氣修爲可不是虛的,被那頭雪獒頂中之時已彈出護體氣機,但卻依舊沒能擋住這頭雪獒的撲撞,可見這頭雪獒絕不是凡獸。
胡狼彈起身來,哈哈大笑拍着呂輕侯的肩膀,不住道:“哈哈哈,不好意思啊,是我魯莽了,兄弟見諒則個。”
呂輕侯擰了擰衣袖,水珠落地滴答作響,淡淡地看了胡狼一眼。
胡狼不好意思地摸頭傻笑。
“下次有你受的。”呂輕侯轉頭看着一臉得意的燕天明,淡淡哼了一聲,足尖輕點,幾個起落便沒入林中,他身爲燕九殤的護衛,每三日百忙之間來一趟已是不容易,眼下也沒辦法繼續操練燕天明,自然不會久留了。
燕天明聞言臉色頓時一苦,摸了摸鼻子哭笑不得,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樂極生悲,看着那頭趴在胡狼腳邊打盹的雪獒,笑道:“胡兄弟,你這頭雪獒很是名貴啊,全身毛色純白如雪,沒有一絲雜色。”
“哪裡名貴了,只是一隻土狗而已。”胡狼哈哈大笑,他腳邊的雪獒不滿地瞪了胡狼一眼,咬了咬胡狼的小腿。
“好有靈性的狗,這頭雪獒渾身筋骨堅實驚人,體魄強勁,這是什麼品種的狗,老夫從來沒有見過”燕陽天來到幾人身前,驚異地看着雪獒,伸手摸了摸雪獒的頭頂,惹得雪獒不滿低吼,不停甩頭想要甩脫燕陽天的手掌,卻始終失敗,瞪了笑眯眯的燕陽天一眼,無奈地趴了下去任由這老頭撫摸。
“哎喲,老爺爺,我家米飯兇的很,被除了我以外的人摸會發怒的,”胡狼着急地想要上前拉開燕陽天,卻愕然發現米飯沒有動怒,當下嘖嘖稱奇,“怎麼今天米飯轉了性子了。”
雪獒米飯無奈地瞥了胡狼一眼,又咬了咬胡狼的小腿,爲主人的遲鈍絕望了。
哪裡是它不想躲,而是根本躲不開。
燕天明對這撞飛呂輕侯的雪獒好感極高,蹲下身想要去摸米飯的頭,卻差點被喀嚓一口咬到手,奇道:“米飯,好奇怪的名字。”
胡狼聞言頓時收斂了笑容,眼神中泛起柔和,坐在地上輕輕梳理着雪獒的毛髮,米飯享受地眯起眼睛,靠在胡狼的腿上,輕輕舔着主人的手,喉嚨中發出享受的輕吠。燕天明被這一人一狗的安靜氛圍影響,也坐了下來靜靜等待下文。
燕陽天和關山雲皆站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着那一人一狗,眼中藏着一些莫名的驚豔。
胡狼目光柔和地注視着米飯,緩緩開口:“我家的米飯只是冰原上很普通的一隻土狗,我遇到他的那一天,他才只有兩三歲,毛髮雜亂的身子瘦瘦小小,渾身都是凍瘡,在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一頭冰原狼幼崽給咬得奄奄一息了。”
“冰原?胡兄弟是從冰原來的?”燕天明大爲驚訝,冰原距離東南何止萬里之遙,十萬裡都未必,當下重新打量了一下胡狼,看了看他滿臉的胡茬和魁梧的身材,點了點頭,道:“胡兄弟是隨着冰原城的船隊來的吧,坐船也要好久。”
“是啊,我是隨着採購船來的,船長說要在南淮停幾天,我也只好跟着來了,早就聽說洛州這邊有一條淮水,所以今天就出來看看,倒是沒想到會遇上你們這些奇怪的人,練功方式這麼慘烈獨特,我……”胡狼說得眉飛色舞,突然一頓,奇怪道:“哎,我剛纔不是再說我家米飯嗎,怎麼突然說起了這個……燕兄你怎麼扯開了話題。”
米飯作出一個對這個腦袋缺根弦的主人習以爲常的人性化表情。
燕天明也得出了一個結論,眼前這滿臉胡茬的年輕人智商不高……
胡狼摸了摸腦袋,繼續道:“我那時候也才十二三歲,冰原狼是冰原上最危險的生物,冰原惡劣的環境養出了強悍的冰原狼,每一頭都強悍堪比普通內固武者,常常數百成羣,所以我們冰原的驅狼隊是死人最多的,冰原狼雖然喜好成羣結隊,對幼崽卻是很嚴厲,常常將幼崽趕出狼羣,讓它們獨自在冰原上狩獵,直到他們再次找到狼羣爲止,那天我運氣好,只遇到一頭冰原狼幼崽,把它幹掉之後,我把米飯救了起來。”
燕天明沒覺得什麼,燕陽天的眼神又是一變,他可是知道冰原狼幼崽也有不輸於壯骨的體魄,而這個胡狼在十二三歲就能宰殺一頭冰原狼幼崽,那是怎麼樣的武道天分?
“我小時候其實很窮的,我家也不怎麼有錢,所以經常要餓肚子,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喜歡去山上,看着那些大哥哥們生活煮飯,能聞到一些飯香,我就很開心了,所以救下了米飯以後,我就給他取名成米飯。米飯小時候身子骨很弱,皮毛又薄,常常凍得渾身僵硬,我就經常抱着他,讓他暖和一點。”
“我帶着米飯在冰原上游蕩,偶爾會回山上看一下,有一天米飯病倒了,每天都奄奄一息的,渾身發冷,我很害怕啊,所以我就揹着那時候還不到三十斤重的米飯爬山找些藥草,我喂米飯吃了許多藥草,他的病也漸漸好了,毛髮也慢慢變白了,身子骨也壯了起來,很快地就長得比人還大了,後來我才知道那些藥草都很名貴,然後我就慶幸啊,幸虧那些草藥很名貴,越名貴效果也好,如果是普通的藥草,就未必能救回米飯啦。”胡狼愛憐地摸着米飯的如雪毛髮,語氣輕柔。
燕陽天看了一眼神異非凡的雪獒,問道:“它都吃了些什麼草藥?”
“我不太記得了,好像有些什麼冰山七瓣蓮、霜晶草、寒波果……”
燕陽天鬍子連顫,可惜道:“這些可都是難得一見的天地奇珍,你就這樣給你家的狗吃了,你不後悔?”
“有啥後悔的?”胡狼哈哈大笑,“米飯就是我兒子,這些東西再珍貴也沒我兒子的命珍貴。”
燕陽天哈哈搖頭,和微笑捻鬚的關山雲皆是一臉讚賞,燕天明點了點頭,再看向這神經大條的胡狼時眼光已然不一樣了。
真是個夠傻的傢伙,但是傻的很可愛。
一名身穿狼毛皮襖的老者緩緩行出樹林,見到那坐在地上的胡狼,神色一喜,走過來道:“胡狼,你怎麼又亂跑了,要是跑丟了我怎麼向你們峰主交代。”
胡狼連忙爬起身打了個哈哈,正想和萍水相逢的燕天明幾人道別,卻意外發現那左眼上有刀疤的傢伙正楞楞地盯着一旁的凌陽。
“凌爺爺,是你麼?”燕天明突然彈起身,興奮不已。
凌陽這才轉頭注意到燕天明,哈哈一笑,上前幾步捏了捏燕天明的肩膀,笑道:“原來是小天明啊,我正發愁這趟沒看到你呢,沒想到你卻跑來了這裡,我來了兩天你也沒回家,怎麼回事啊,是不是你爹又把你趕出來了,沒事,回頭我說說他去,咦,天明你又開始練武了嗎,怎麼變得這麼結實了。”
燕天明發自肺腑的開心,摸了摸鼻子,笑道:“哪裡被趕出來了,我和曾爺爺在這裡住下習武有一個月了。”
“曾爺爺?”凌陽想到了他們進入東南以後聽到的那些傳言,頓時正了正臉色,向一旁的燕陽天拱手道:“晚輩凌陽,見過燕老前輩。”
“都是老早的事情了。”燕陽天擺了擺手,轉身離開,不打擾這兩人敘舊。關山雲微笑抱拳,飄然離去。
胡狼左右看了看兩人,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燕兄你認識凌爺爺。”
米飯用爪子捂住了雙眼,沒眼再看主人的遲鈍。
“凌爺爺怎麼突然來南淮了,也不早早通知我,不然我一定要親自下廚炒一桌子菜來爲你接風洗塵。”燕天明看着神色慈祥的凌陽,心裡暖洋洋的甚是高興,凌陽和燕九殤是朋友,偶爾會隨船前來燕家,燕天明在很小的時候就和凌陽相熟,凌陽一直看着他長大,對他也很是寵溺,頂替了常年不在家的燕九殤的身份,就像燕天明的爺爺一樣。
凌陽慈愛地摸了摸燕天明左眼上的刀疤,問道:“還疼不疼。”
“不疼。”燕天明搖搖頭。
“嗯,一隻眼睛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樣纔像個爺們。”
燕天明剛想說話,卻被胡狼親熱地攬住脖子,耳邊炸起他的大笑。
“沒想到燕兄竟然認識凌爺爺,哈哈哈,那我們也算是哥們了,以後在冰原上有什麼事找我就行了。”
燕天明翻了翻白眼,對這個自來熟的傢伙有點無語,但是觀感卻是不差。
畢竟一個傻瓜總會比一個心機深重的人容易博得別人的好感。
凌陽呵呵一笑,習慣性抖了抖狼毛皮襖,卻又想起這是在東南哪裡有雪,於是不由自主樂了,燕天明早就知道他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於是也樂了。胡狼不解地看着大笑的兩人,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但卻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三人笑個不停。
凌陽笑了一會才止住,摸了摸燕天明的頭頂,笑道:“再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要什麼,我買給你。”
燕天明愣了一下,摸了摸頭,看向湍急的淮水,喃喃道:“對啊,原來快到我生日了。”
十二月初一是他的生日。
還有三天。
燕天明都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