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蹟空間外,滾滾江水從落日澗流淌而出,浪花拍打在平滑的山壁上,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就像是大自然的交響樂。高空雲霧繚繞間,有五個身影,竟然頗爲不可思議地盤膝坐在白雲間,巨大的暗金色光柱流光溢彩,渾厚深遠的氣息在天地間傳蕩。五個身影,任何一個都像是主宰天地的至強者一般,給人一種不可抗拒之感。更何況此刻是五個齊聚,雖然並沒有刻意展現體內強橫的氣息,但是還是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蕭東頗爲感嘆地說道:“唉,不知此生,能否達到這幾位長老的高度?又能否魂元魄合,叩問天道?”
王衝、許洋幾人聽到蕭東的話,眼中既流露出嚮往的神色,也有一絲黯然。雖然這幾人至少都是化丹境後期強者,但是修煉一途何等艱難。修煉至今,幾人可以說都是從死門關走過的人。
今日不知明日!
縹緲至高的問道三境,就連天空上那五個身影,可以說是站在楚國修煉界最巔峰的五個人,都是在苦苦求索,更不要說他們了。
問仙谷的花想容見氣氛有些沉悶,咯咯一笑,說道:“別想這些了,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我們的那些師弟師妹估計都要到遺蹟中心了,真是期待他們相遇的那一刻。”
此話一出,平日裡都是一心修煉,心無旁騖的青年強者眼中都閃過一絲期待,同時互相對視的眼神中也隱隱多了一些火藥味。誰也不知道,究竟哪一宗爲成爲此次遺蹟的最大勝利者。
攬月宗許洋雖然對於宗內少年弟子極有自信,但是看到其他四宗的陣容,也是暗暗吃驚,心中有些打鼓。不過臉上還有充滿自信的笑容,道:“到時候,我們就看到了。不過,也幸虧有長老們通過空間入口在遺蹟中心的出口放入了四方鏡,可以讓我們清晰地看到遺蹟中心的情形。你看,這時候又有人出現了。”
衆人聽此話,同時將目光投向天空的一片巨大的鏡子。鏡子里正顯現出一派浩瀚蒼涼的畫面,此刻畫面中出現了一個藍色的身影。
經歷過赤龍塑身,楚楓發現一個明顯的變化,那就是體內靈氣變得異常的渾厚,就算是長時間的施展“影爍”,也依舊可以保持很好的狀態。大約半天的時間,楚楓終於趕到了遺蹟中心。
“這就是遺蹟中心嗎?”楚楓有些震驚地自言自語道。
遺蹟中心沒有了保留千萬年的參天古樹,就像是冷凍在時間的長河裡,無數的房屋宮殿沒有絲毫的破敗,只是隱約散發出的古樸和滄桑讓人感覺到這一片的經歷的萬古時空。其實,遺蹟中心應該是一個巨大的山谷,三面都是筆直矗立,猶如一把神劍出鞘的山峰,深褐色的山體透着渾厚尖銳的氣息,有一種不破蒼穹誓不還的悲涼浩瀚氣勢。三足鼎立,隱隱又有某種聯繫,似乎以山體佈置出一個絕天大陣。只是僅爲引靈境修士的楚楓自然不明白其中的玄奧,只是感覺像是面對洪荒巨獸,有一種發自靈魂的心驚膽顫。另一方就是無數參天古樹組成的原始叢林。站在一處高坡,回首看去,古樹之林無邊無際,楚楓卻感覺,不管從叢林那裡走,只要一直走下去,最後都是會到達這裡。似乎整個古樹林也是玄奧的空間大陣。天空中有一個空間通道,此刻卻是關閉着的,估計要到最後纔會打開。想來,到時候就是從這裡出去。
這裡應該就是斷蒼天自己創立的宗派。楚楓從高坡注視着遠方無數的房屋宮殿,都是精美絕倫,流光溢彩,想象着當初開宗立派的盛事,以及許多弟子都在這裡修煉的場景,雖然極盡繁華,但楚楓依舊感覺到了一種孤獨。縱使得到了全天下的繁華,天下人的膜拜,可是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又有何用?
難怪,當初斷蒼天要在叢林深處建造勿忘宮,孤獨地矗立在那裡。就像是無數個夜晚站在山巔孤獨思念的那個身影。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有人說話。楚楓臉上一喜,連忙望過去,後只是失望地搖搖頭,並不是江靈。
“陳師兄,李師兄,你們看,我們終於到了遺蹟中心。這裡應該是那位問天境巔峰強者所創的宗門。看樣子,沒有絲毫破壞的模樣,我們趕緊進去吧。”一個少年興奮的聲音響起,楚楓還記得,這人應該是天星宗的弟子。
旁邊兩個人,應該也是天星宗的,臉上露出狂喜之色。陳姓弟子更是笑着道:“一宗的寶藏,想想都讓人興奮啊。只是……”陳姓弟子還欲再說,突然袖角別人扯動了一下。
“陳師兄,你看……”李姓弟子指了指一個方向,小聲在他耳邊說道。
楚楓看向他們投來的敵意目光,也不在意,輕笑一聲,問道:“你們有沒有看見攬月宗的孫不凡和月寒,跟在他們身邊的還有一個少女。”
陳姓弟子感受到楚楓強橫的氣息,臉色凝重,害怕他一會兒搶奪他們得到的寶物,所以語氣中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什麼攬月宗孫不凡月寒,我們不認識,兄臺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們就先走了。”
他們的心在斷蒼天所留仙宗的寶物,而楚楓一心想的就是救下江靈。所以對於天星宗這三人也沒有絲毫爲難之意,見他們不知道,並沒有阻攔他們往宗門遺蹟那裡走。
此刻,遺蹟中心附近一處頗爲隱蔽的地方。
“孫師弟,我們爲什麼要在這裡,我們不是讓楚楓到遺蹟中心用法訣來換人嗎,在這裡他也不容易找到我們啊。”月寒有些疑惑地問。
孫不凡看了一眼被禁錮在一旁不能動彈的江靈,狡詐一笑,說道:“月師兄,我們現在還不能出去。你想啊,現在我們攬月宗大部分人都沒來。我們就算是成功地得到了楚楓的法決,萬一他救下這個少年之後沒有了顧忌,又動手搶奪法決怎麼辦?雖然我們倆都是引靈境後期,動起手來,也不見得打不過他。但是師傅不是經常教導我們,修煉界裡謹慎二字最爲重要。所謂小心使得萬年船。那楚楓,似乎並不弱於風師兄,到時候萬一出現什麼意外,我們想求救都沒門了。等一會兒,等各宗的絕頂弟子差不多都來了,風師兄和鬼師兄也出現了,我們再出去,這樣楚楓在這麼多人面前礙於約定,估計不會立刻向我們出手,而且就算出手,風師兄和宗裡其他弟子也不會看着不管。要知道,月師兄你可是月宗主唯一的侄子。”
月寒有些遲疑,說道:“可是等到各宗弟子都出現,那我們的事不就敗露了……”
孫不凡眼中滿是陰狠之色,陰沉地說道:“月師兄,你忘了在宗內師傅長老說的最多的是什麼了嗎?一踏入修煉界,就不要想什麼善良、人性了。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只要能提高自己的修爲,管它是什麼手段。過程不重要,所有人都只看最後的結果。聽說,你大伯,我們攬月宗現在的宗主當初奪得宗主之位的手段也沒有那麼光彩,可是現在,又有誰敢提這件事?”
江靈在一旁聽見孫不凡和月寒的對話,俏臉猶如寒冰一般沒有絲毫表情,只是眼神中充滿了厭惡和鄙夷,說道:“攬月宗好歹也是楚國大宗,爲什麼你們要如此卑鄙地使用這種手段?”
月寒聽此,臉上還有些不自然,但是孫不凡卻是沒有絲毫影響,嘿嘿一笑道:“剛剛,你沒聽見嗎?在修煉界沒什麼卑鄙不卑鄙。我們攬月宗和你們飛仙宗不同,你永遠也想象不到我們宗門內的殘酷,但是正是因爲這種方式,我們攬月宗才越來越強大,而你們飛仙宗卻越來越衰落。你還真是天真啊!不知道,你那個楚師兄會不會爲了你,拿出從問天境強者那裡得到的法決?還有,你以爲只有我們才卑鄙嗎?哈哈,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而另一邊,楚楓站在高坡上,原本焦急的心情也漸漸有所平緩。既然孫不凡和月寒這麼想得到大千葉掌,應該不會輕易傷害江靈,而且他們也說回到這裡交換,應該就在來的路上。
夜色漸漸籠罩整個空間。冷冷的風彷彿從萬古前吹來,夾雜着令人嘆息的悲涼和蕭索,曾經所有的繁華都在這風中消散,只剩下物是人非的慨嘆。
藍色的身影孤寂地立於風中,恍惚間就像是萬年前那個落寞的身影。藍色衣衫在風中揚起衣角,挺拔修長的身材漸漸隱沒在黑夜中。這一夜出奇的平靜,只有風聲在耳邊迴旋,就像伊人的呢喃。
大白似乎也是感受到了楚楓的心情,並沒有出聲,安靜地趴在肩上,讓這個身影不至於太過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