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些當世天驕請來,借這些天驕的力量,完善通道的紋陣,這是陳恆的初步目的。
在將這些人請來的這些日子,閒暇之餘,他也會與這些人論道,挨個交流。
不論怎麼說,這些天驕能夠在當世崛起,除了他們自身的天命之外,其自身的天資也是毋庸置疑的。
或許在單純的積累上,這些人無法與此刻的陳恆相媲美,但是在其他方面,這些人卻未必會輸給陳恆。
他們的思想,他們所研究出來的典籍,這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財富。
當然,在另一個層次上,通過與這些身負天命者相處,陳恆對於天命的理解也在加深,身上的天命印記在不斷變化,其中的印記正在變得愈發複雜。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他也需要消耗大量的時間。
不過,陳恆並不缺少時間。
真人有五百年壽元,而晉升真君之後,壽元還會繼續提升。
如今的陳恆,若是沒有災厄發生,恐怕至少也能活到千歲。
千年時間。
相對於這個時間而言,陳恆此刻所耗費的時間不算什麼,根本算不上多。
這也算是高階修士的優勢了,壽命足夠長,可以擁有足夠的時間,去研究自己想要研究的東西。
在晉升真君之後,陳恆便暫時將修行放下,轉而認真鑽研起鍛器之術了。
並非是他不想繼續提升,而是實在不能了。
這片天地殘破的太厲害,靈機受損,越是強大的修士,所受到的壓制就越是嚴重。
此前在真人之時,陳恆雖然有所感應,但還不算太過明顯。
但到了真君之後,神魄進一步昇華,陳恆的感覺便很明顯了。
到了這個程度,他能夠清晰感受到這方天地的殘破,就算繼續修行,也沒辦法繼續提升了。
因爲殘破,這方天地在本能壓制修士的存在,低階的修士還好,或許不會受到多大的影響,但那些強大的修士,卻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正如過去宋啓所說的那般,在這片天地中能夠晉升真人的,換到正常的天地中去,多半都能夠嘗試衝擊真君了。
而陳恆這等在殘破天地仍然晉升成功的真君,可以說乃是最大的奇葩,幾乎可以說,是打破了常態。
伴隨着時間過去,這片天地的靈機還在不斷流失,往後修行還會變得越發艱難。
在如今,還能夠經常出現的真人,到了數百年後,說不定也會越來越少,甚至如此刻的真君一般,變成傳說中的人物。
想到這裡,陳恆輕聲嘆了口氣,卻也沒法做什麼。
真君的實力,相對尋常修士而言已然極其強大,對於凡人幾如神祇般,擁有種種不可思議之偉力。
所謂移山填海,一念間動盪山河,只是最基本的程度而言。
但是相對於整個天地而言,真君還是不夠看的。
想要影響這片天地,修補這片天地的靈機,區區一位真君,根本不可能做到。
不然的話,當初的那些聖地,也用不着遷移了。
時間繼續過去。
在接下來,一批批天驕以及頂尖的真人不斷被陳恆請來,來到此地攀談交流。
在這些人的共同努力下,那片殘破的紋陣迅速被修復。
到了如今,已經修復足足七成了
七成的完整度,這看上去不多,但實際上,已經是很不錯了。
那片通道的紋陣,是當初開闢通道的聖地所佈置的,其中有許多內容,連陳恆這位真君見了都覺得精深,根本無從下手。
連他這位真君都是如此,那些真人,乃至於實力更弱的天驕,就更不用說了。
能夠做到這程度,真的算是不錯了。
就算繼續下去,能夠繼續填補的可能性也不大,已經到某種極限了。
對此,陳恆心中無奈,卻也只能慢慢研究,儘可能將手中的紋陣完善。
在這個過程中,時間緩緩而過,不知不覺間,又是五十年的時光過去。
五十年的時間過去,世間又換了新顏。
到了這時候,當初與陳恆相識的那部分人中,已經有很大一部分永遠消失了,徹底被掩埋在土壤中,永遠不可能再次出現。
齊豫的模樣也出現了變化,逐漸變成了中年男子的模樣。
唯一不變的,便是陳恆了。
五十年時光過去,他看上去仍然沒有多少變化,整個人望上去與過去一般無二,幾乎沒有任何改變。
他的容貌彷彿固化了,就此固定在這個模樣,不會再有改變。
這種感覺自然是錯誤的。
陳恆的模樣並非不會改變,只是改變的速度會變得很慢很慢罷了。
以真君的壽元而言,他此刻還相當年輕,還有大把的時光可以揮霍,還沒有那麼快衰老。
想要等他露出老態,估計給等到幾百年之後,纔有可能吧。
這一日,齊豫如往常一般,前來拜訪陳恆,隨後將手中的茶几放下,望着陳恆,臉色遲疑了許久。
“已經決定好了麼?”
望着齊豫這幅模樣,陳恆輕嘆了口氣,隨後如此開口說道。
“嗯。”
齊豫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還是沒有多說,只是臉色變得愈發堅定。
“算算時間,你也終於到這時候了。”
陳恆沉默片刻,隨後還是一笑:“想去就去吧。”
“好不容易到了這地步,若是不試試,你估計也不會甘心吧。”
望着身前的齊豫,他笑了笑,如此說道。
早在數十年前,在陳恆的全力支持下,齊豫的修行便已經達到了真人的巔峰,距離真君的門檻只有一步之遙。
而到了如今,經過了數十年打磨,如今的齊豫與當初的陳恆一樣,已經到了那個門檻前。
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開始嘗試突破,向着真君境發起衝擊。
對此,齊豫早已經下定了決心,此刻來到陳恆面前,也只是將此事告知而已。
陳恆也沒有任何阻止的理由。
如他們這等人,只要心中做了決定,便會堅定不移的走下去,絕不會因爲別人的話語而改變什麼。
只是望着齊豫離開的背影,陳恆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
老實說,對於齊豫的嘗試,陳恆並不看好。
如今已然不是數十年前了。
經過了漫長的時光,如今的齊豫,身上的天命早已經消耗殆盡,如今已然並非受到天意垂青的天命者,與其他人並沒有什麼區別。
這個世界的環境如此惡劣,缺乏了天意輔助,直接衝擊真君層次,這本身便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
而且,齊豫不必陳恆。
他並沒有陳恆身爲重生者的耐心,其根基在許多地方都有些許瑕疵,仍然有許多可以打磨的地方。
這就相當於自身根基有缺,成功的概率進一步降低。
只是,想要等到齊豫將這些根基重新打磨,直到徹底完善再去嘗試,這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真的要如此,一步步將自身根基打磨至完美無缺的狀態,那麼時間上的消耗,便很不好說了。
說不定,又要耗費上百年的時間。
而如此漫長的時間,是齊豫所等不起的。
所以,他既沒有陳恆當初的天意之力,也沒有如陳恆那般的紮實根基。
這成功的概率,便可想而知了。
只是陳恆卻也沒辦法說什麼。
該勸的話,他已經勸過了,所有該說的也說了,只是卻無法動搖齊豫的心意。
既然如此,那陳恆選擇尊重他的意見,便同意了他的請求。
很快,數月後,在一處湖水前,又一場動盪開始。
四面八方的靈氣不斷匯聚而至,在此地沸騰,磅礴的靈力四散,格外的濃郁。
這其中所蘊含的力量,已然超越了真人,達到了一個更爲恐怖的範疇。
眼前這一幕,與當年陳恆晉升時的場景有些類似。
只是與當年不同,此刻角色已然對換了。
陳恆穿着一身素雅白袍,獨自端坐在溪水旁,等待着最終的結果降臨。
在他的視線注視下,前方,陣陣聲音迴盪,漫天的靈機飛舞,最終凝聚成一道道銘刻着神紋的法印。
一個挺拔的身影在其中佇立,正在努力平衡着體內的力量,將四方涌來的靈力接納,藉此打破隔絕,達到另一個全新的層次。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齊豫。
在如今,他位於靈氣旋渦的中心,整個人承受着一股劇烈的痛苦,在其中儘量平衡着四方的力量。
一陣轟隆的聲音不斷從四處傳來,那是靈氣涌現,在四處爆發的聲音。
位於其中,齊豫忍不住發出一陣低吼,渾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符文在浮現,散發出一種獨特而強大的力量。
無形之中,似乎影響了四方的天地,讓四面八方的地域都變得凝滯了起來。
陳恆忍不住皺了皺眉。
情況很不對。
若是一切順利,晉升成功的話,那麼此刻的情況便不應該如此纔對。
眼前的動靜如此之大,聲響如此劇烈,恰恰說明了齊豫的情況不對,沒法徹底將四處暴動的靈氣平息下去,只能以這種猛烈的方式,將其疏導,分散開。
前方,陣陣漣漪劃過。
砰!!
一陣恐怖的輕響聲猛地傳來,聲音無比之巨大。
四面八方的靈氣潮汐開始變得愈發狂暴,到了這一刻,已然失去了控制。
在其中央,一個身影被甩飛出去,遠遠衝向天際。
不是別人,正是齊豫。
半空中,他的臉色蒼白,臉上沒有絲毫血色,看上去格外悽慘。
在那裡,他被靈氣潮汐所影響,整個身軀在不斷爆炸,似乎眼前就要炸開了。
若無意外,在接下來,他會被四面八方溢散而來的靈氣所影響,直接炸開,四分五裂,連完整的屍體都沒法留下。
只是在這時候,陳恆終究是出手了。
他緩緩伸出手,一點神力激盪,擴散四方,籠罩了這片天地。
狂暴無邊的力量來襲,這片天地被直接困鎖,此前狂暴的場景直接被撫平,就像是有一隻看不見摸不着的大手在操縱着這一切一般,顯得格外輕易。
一場恐怖的天災,還未開始,便已然被人所鎮壓。
而在此之後,陳恆伸出手,一把將半空中的齊豫抓住,小心的以自身靈力爲基,溫養其身軀,保住了他的性命。
陳恆的晉升,終究是失敗了。
就如陳恆之前所料的那般,在自身根基沒有達到完美無暇,自身天命之力又已然耗盡的情況下,齊豫的晉升很快失敗,直接了當的便結束了。
陳恆的及時出手,讓其免疫直接暴斃的危險,卻也沒法將其恢復至原狀。
一次晉升失敗,他的靈根崩毀,自身的修行之基都有了即將崩潰的跡象。
在接下來的時日裡,他的修爲必然會不斷倒退,最終倒退到某個程度,甚至還會淪爲凡人。
好在,陳恆及時出手,制止了這種趨勢。
他以大法力施展術法,再配合諸多靈丹靈藥,勉強穩固了他的修爲,沒有使他的力量不斷衰弱下去。
最後,他勉強保住了真人的水準,只是實力相對過去而言,已然大大下降。
這也是難怪的。
在晉升中失敗,尋常人能夠至此活過來,勉強留下一條命,便已經算是不錯了。
還能夠保住一定的修爲,更是算運氣不錯。
與過往那些失敗者相比,齊豫好歹能保留下真人的修爲,不至於完全淪落城一個凡人。
對於他而言,這已經算是足夠幸運的事情了。
衝擊真君失敗,齊豫至此一蹶不振。
他的壽元,因爲在衝擊真君時燃燒,已經提前消耗許多,最終在百年之後,便實在支撐不住,直接坐化了。
對此,陳恆唯有發出一聲嘆息。
百年之後,他唯一的弟子已經隕落了,但是他卻仍然十分年輕,看上去與過去沒什麼不同。
看起來,他的壽元還很漫長,在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應該都要保持着眼前這個模樣。
當然,隨着時間過去,一些細微的變化還是有的。
百年時間裡,一些過往的天驕已然成長起來,其中有些與齊豫一樣,在這些年選擇了衝擊真君。
只是如此做的人,無一例外,最後全部失敗了。
這些失敗者,有相當部分當場隕落了就如同陳恆前世一般,但也有一部分,僥倖生存了下來,並沒有立刻隕落。
不過儘管如此,但這些人也廢了,不僅修爲大退,而且此後多半也沒有了更進一步的機會,甚至連自身的壽元都大大折損,已經時日無多了。
在這些失敗者的襯托下,陳恆身爲當世唯一的一位真君,便顯得更加不凡,強大。
百年時間裡,大陳的威視更進一步的擴張,達到了嶄新的地步。
縱使在整片大域內,都是最強的那個勢力,擁有着其他宗派所無法比擬的勢力與實力。
陳恆的努力還在繼續。
百年時光過去,他的修爲沒有提升,但在神紋一道上的造詣卻大大提升了。
現如今,在鍛器之道上,他或許並非是東陸第一,但卻也能說是最爲頂尖的鍛器大師之一了。
這是單純從技藝上來說。
若是再算上他的修爲所帶來的加成,那麼東陸第一的鍛器大師,非他莫屬。
畢竟,鍛器技巧雖然重要,但修爲所帶來的加成,同樣十分明顯。
同樣水平的鍛器師,修爲更加高深的那一方,便是要更加佔便宜,也更容易煉製出強大的法器。
時間緩緩而過。
獨自佇立在宮廷之內,陳恆默默修行,閱覽着各地蒐集而來的典籍,儘可能瞭解這個世界。
而當初的那份紋陣,在一個個天驕的努力下,也在不斷完善。
到了如今,已經完善至八成了。
不過到了這個程度,已經算是極限了。
再想要進一步完善,難度實在太大太大,以至於就連陳恆都沒有什麼辦法。
在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
接下來的兩百年時間裡,外界的天驕不斷出世,但這份紋陣卻再也沒什麼很大進度,始終保持在此前的那個程度。
另外,在兩百年的時間裡,陳恆還發現了一件事。
隨着時間消逝,這片天地的靈氣正在迅速消散。
儘管短期內並不明顯,但長期下來,卻是讓人無法忽略。
儘管在東陸最爲中心的中原之地,靈氣的濃度還沒有太大變化,但是在一些偏僻的地方,靈氣已然稀薄的不成樣子。
這片天地的強者也是如此。
兩百年前,這片天地的真人還有許多,但在兩百年後,新晉升的真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這不是天驕的數量在減少,而是天地的壓制程度在愈發增長。
到了現在,伴隨着這片天地的靈機進一步消散,這片天地也愈發變得不適合修行了起來。
或許,再過上一些年時間,連真人這種存在,都會變得極其罕見。
在此刻,陳恆已經預見到未來的這幅場面了。
而到了現在,他也已經準備好,即將要試着離開了。
數百年的時光,他所停留的時間已經足夠長,所準備的東西也足夠多。
再繼續停留下去,幫助也已經不大。
與其繼續在此地停留,耗費光陰,倒不如嘗試離開,試着去闖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