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曜大陣之內,張御正在凝神推演變化,忽然心有所感,往頂上看去,見那裡陣幕之上裂開一道隙口,內中團團祥雲瑞光向外飄散,更有悅耳仙音。
祥雲之上,可見有三十位道人身影現出,每一人都是身外瑩光氣霞繚繞,而其等匯聚在一起的氣息更是使得虛空震盪,星光黯淡。
他知這是玄廷遣人來援,便自陣臺之上站了起來。
衆人駕着一團團雲光自天中降落下來,到了法壇之前的廣臺上站定,皆是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張守正有禮。”
張御擡袖還有一禮,道:“多謝諸位道友前來相援。”
朱鳳這時走了上來,她將一份詔旨托出,道:“張守正,玄廷令我轉遞的授令書旨在此,守正請收妥。”
張御拿了過來,掃有一眼,便收了起來。
此番相援人手的具體事機在訓天道章之中已有告知,這不過是在諸人面前再明確一番,表明由他來主持此處,並負有臨機決斷之權。
他也沒有客氣,當即安排諸人去往各方陣位坐鎮,陣中玄尊之數一時達到了四十餘數。
這不止駕馭陣機的人更多,同樣意味着可以接引更多的清穹之氣落到陣中,這方纔是最爲緊要的。
若不是天夏還有本土需要守禦,內層至今仍有諸多情況不明,必須有一定鎮守的力量存在,那或許還能將更多人調集過來。
待是各人都是落定陣機,傳訊無礙後,他這才重新坐定下來。
這時頂上陣幕並沒有就此合閉,還有一座座陣盤落入下來,並填補到整個大陣之中,萬曜衝星大陣也隨此充實擴大。
這些陣盤其實不少本來是用於進攻上宸天的,因爲在原先某一個策略之中,是在青靈天枝周圍鋪布大陣,再以絕對力量將此枝推倒。
但是如今在寰陽、神昭兩派出現的前提之下,時間很是緊促,這個策略便就無法實現了,所以這些陣盤轉而拿到這裡來加固陣勢了,也算是物盡其用。
他一轉念,便化得一具分身出來代替自己在此梳理陣機,而自己則是繼續推演印證此前思量之法門。
上宸天虹殿之內,因爲清穹之氣的衝撞,諸人正全力催動守持,好一會兒之後,隨着最大的衝擊力量過去,勢頭也是稍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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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道人這時嘆了一口氣。
距離他最近的乃是一名薛姓修士,他看了看常道人,又望了眼別處,傳意道:“常道友爲何嘆氣?”
常道人道:“道友,你覺得上宸天真能挺過去麼?常某看來,那是連半天也過不去也。”
薛道人皺眉道:“道友未免太過悲觀了。”
常道人道:“常某可未胡言,我與道友談一談我輩稍候結局,此中不外兩種。”說着,他伸出兩根指頭晃了晃。
薛道人雖未說話,可也是在聽着。
常道人道:“這其一麼,寰陽、神昭兩派歸來,我等守住此間,而後再與天夏爭鋒,只此一戰,天夏執意甚堅,便不決出勝負,也必然需打天夏元氣大傷纔可能遁回內層,道友覺得我二人在此戰之中存身下來的可能有多大?”
薛道人沒說話,不過他心裡有數。自己連寄虛功果都未曾摘取,是大戰之中最易損折之人,這裡只需要看看外面那些同道的下場就知道了。
常道人這時小心傳意道:“還有另一個結果,那就是天夏大勝,我上宸天就此覆滅了,可是天夏並不隨意殺戮對手,有同道和我說過了,只要投降天夏……咳,那是可減免罪責的,至多關押一段時日,往後還是能放出來的。”
薛道人若有所思,道:“照常道友你這般說,投降反而更能存身?”
“着哇!”常道人一拍掌,“也唯有如此,你我纔有生路啊。”
薛道人神情一沉,“常真人,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你這是叛師背宗!”
常道人不以爲然道:“我輩所修持的功行何曾與上宸天有關,放在神夏之前,誰又是上宸天弟子?薛道友你是,還是常某人我是?”
薛道人一時倒也沒話可說。
上宸天最爲正統的乃是三個道傳,後來擴展到五個,這五個纔算得上是嫡傳。餘下道統都是神夏之時上宸天藉着神夏的名義,吞併了諸多宗派纔是得有的。
這些道傳與上宸天本派根本就不是一個祖師,似他們就是如此。
常道人又道:“在上宸天內,便有什麼好處,也都被贏衝之流還有孤陽三人他們拿走了,我們能得什麼?”
薛道人沉聲言道:“道友如此做,莫非不在意三位祖師麼?”
常道人撇了撇嘴,道:“若是上宸天祖師願意插手,那早就伸手了,哪會被逼得眼前這麼窘迫的境地?再說上宸天有三位祖師,莫非天夏就沒有麼?天夏五位執攝,說來還壓過上宸天一頭。”
他又道:“天夏承神夏之正流,而神夏繼古夏之脈傳,我等就算投過去,非但不是對不起祖師,而是溯理追源,迴歸正脈之義舉哇。”
薛道人哼了一聲,沒有再去接話,因爲他感覺自己快要被說服了。
他心下憤憤然,這個常暘實在太可惡了,自己明明是一個誠於宗門之人,居然生出了本來不該有的心思,要是以後自己投了天夏,那肯定不是自己的錯,要怪也是怪此人實在是太會蠱惑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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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二人說話之際,外面震動始終不絕,整個大殿持續動盪着,周圍的枝節崩斷再生,開始還好,可是到了後來,補充漸漸無法彌補損折了。
諸玄尊爲了維定化解那枝節上面過來的衝擊力量,不得不把自身法力都是沉浸進去,
只是那每每傳來的力量,他們都感覺自身好像在面對一條不停翻轉滾動的大龍,着實難以拿定,那一股股反震之力也是使得他們難受異常。
清穹之氣是如浪頭一般層層疊壓上來的,但並不是一浪高過一浪,而是偶爾低落,又偶爾暴增,當中間隔也是沒有任何規律可言,這就增加了他們守禦的難度,需要時刻提防,半點也不能放鬆。
上宸天諸人恍惚感覺自己又似回到了方纔守禦大陣之時,在那時,他們也是受到了相類似的衝擊,且半分回氣鬆懈的機會也不曾有。
在堅持了有半個夏時後,孤陽子忽然開口道:“諸位,小心了。”
他話音才落,整個虹殿轟然一震!
這是一股前所未有的猛烈撞擊,功行稍淺的玄尊感覺自己沉浸入枝節內的法力被反震了回來,只覺內息一陣翻騰,幾乎穩不住自身氣機,而他們負責守持的枝節更是陸續出現了斷裂之象。
這衝擊之後,又是一陣巨大沖力到來,他們只能拼命穩住。此番攻勢在持續了百來息後,才終於稍稍平復了一些,雖整個衝擊之勢並沒有停止,可總算沒有方纔那般猛烈了。
虹殿依舊在震顫之中,不斷有碎裂的琉璃玉片從殿頂之上剝離下來,但並沒有墜去地面,而是在大殿之內漂游環旋,很快在諸人之外形成了一條碎玉星帶。
這副景象看着雖然望之壯觀絕麗,可衆人卻是毫無欣賞的心思,反而心中更是沉鬱,因爲這無疑說明殿中的乾坤兩極已是無法維定了。
天鴻道人此刻神情不太好看,道:“外面有一根主枝折斷了。”
靈都道人道:“天夏此番應該是打着先折外枝,再斷主幹打算。”
其實他們更希望看到天夏直接衝擊主幹,這般靠着衆多枝節緩減還能堅持更久,可此刻看來,哪怕是時間緊迫,天夏也沒有一口氣推倒主幹的意思,比他們想象之中更有耐心。
孤陽子道:“天夏攻勢猛烈無匹,若只是這般守禦,半天怕都是難以堅守。”
天鴻道人略顯煩躁道:“如今我等又無法出去,只能任由他們攻襲,又能如何?”
只守不攻不是什麼上策,但是現在只要露出一個缺口,天夏就能確定他們之所在,隨後就能順勢攻入進來,這就只能全力隱蔽自身。
孤陽子道:“唯有動用‘寶靈青萃’了。”
靈都道人道:“此刻便用麼?是不是太早了?”
孤陽子道:“此刻便用,天夏所駕馭的清穹之氣遠勝我輩此前思量,此刻不用,過後便無機會了。”
與此同時,虛空之內,一縷無形氣機正在盤旋之中,周圍時不時有星辰先是綻放出一股光亮,隨後化做一縷飄蕩氣光匯入到此氣之中。
更有一些邪神不知何故被吸引過來,試圖污穢此氣,但結果卻是連帶自身也是被一併吞吸了進去。
這無形之氣在虛空之中盤旋許久之後,並且吞吸之物越來越是壯大,最後其似受某個指引,向着寰陽、神昭兩派打開的虛空缺口那邊飄挪過去。
虛空對面,坐於虹霓之上的披髮老者忽然睜目,他轉首朝着遠端的關朝昇言道:“服幽蟲已是轉回,只是時間倉促,未能壯大太多。”
關朝昇問道:“可能用否?”
披髮老者沉吟片刻,謹慎道:“你我兩家合力,再配合此物,或能於短時內撐開更大缺口,可便是一切順利,我兩家之中,也僅能渡去一派,但若被天夏以清穹之氣相阻,許還無法一氣渡過。”
關朝昇似不在意這些,“只要能用便好。”他語氣隨意道:“此回便就由我寰陽派先是渡去吧,待我過去,立住腳跟之後,再是把貴派一同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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