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把書信看完,見朱宗護通篇所用口吻,都是一種對待平等盟友之意,並且還在最後面給了許多承諾。
這顯然是覺得他也可能是“天人”,所以希望能通過他去聯絡更多天人,而後雙方聯手,一同設法取昊族權柄。
他想了一下,朱宗護能給出這等書信,其實也不算奇怪,這位現在表面看着還算風光,但實際上站在懸崖邊上了,熹王隨意下得一封旨意,就可以將其身上的光鮮扒得一乾二淨。
換了誰在這等情形下,都不會心安的,所以其此刻迫切需要一支支持自己的力量,而如今被認作“天人”的玄修弟子,顯然是可以試着拉攏的力量。
雖然現在衆多玄修弟子還沒有表現出多高修爲,可是朱宗護看中他們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別的不說,光只是死而復生這一點就足夠了,這意味着他們哪怕沒有任何修爲,只要能穿上造物外甲,那就可以發揮出莫大作用來。
張御略作思量,現在這世間雖來了不少玄修,可還有很多人並未加入任何勢力,有的還散落在廣大地陸之上,朱宗護此刻的招攬,倒是提供了一個去處。
此事他也不會強迫誰人,全憑這些同道自願了。
轉念下來,他喚出訓天道章,尋到嚴魚明道:“魚明,替我交代一事。”
嚴魚明忙道:“老師請吩咐。”
張御將事機大致交代了一聲,並道:“此事全憑各人自願,無需去勉強誰人。”
嚴魚明道:“是,弟子清楚了。”
在與張御結束交談之後,他立刻將此事擺到了訓天道章之上,道章之上傳言極快,短短時間,就爲大多數人所得知。
諸多玄修弟子看着稀奇,自他們入世後,多數人對他們抱有敵意,就是拜入修道門派,也是儘量小心隱藏自己身份。
倒是天外宗派願意接納他們,但是去到哪裡的人只是佔了一小部分,地陸之上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願意主動招攬他們。
當即有一人發聲問道:“有誰知道這個朱宗護是什麼來歷麼?”
過了一會兒,纔是有人回道:“我就在光都附近的造物所,這人我是知曉的,說是熹王的繼承人,熹王乃是如今昊族三大宗主之一。”
這話頓時引起了一些人的興趣,道:“這麼說來,這個人在此世之中的地位很高,也很有勢力了?”
“恰恰相反,這個人只是因爲熹王沒有後人,又不想用上域舊民的人做繼承者,從而舊民被所裹挾,所以才挑選出來的替代品,此人也不像其他昊族宗親一般擁有自己的封疆和民衆,所以地位很不穩。”
說話的這一位,顯然是正經瞭解過昊族過去的歷史的,他將昊族三都的變遷,封土宗親的綜治手段,舊民今民,宗王承繼,還有皇族內鬥諸事都是簡略說了一遍。
這個人口才很好,很多地方說也極是精彩,特別皇族內鬥那一部分更是跌宕起伏,你以爲今天是贏家的人,很可能明天就會被人從皇位上拖下來。
這聽得諸弟子是津津有味,待說完之後,所有人都還是意猶未盡,不過這麼一來,對於這位朱宗護的處境他們也能夠理解了。
“這麼說來,這位正是無緣無助之時?說是願意與我合盟,也只是憑空許諾,實則要藉助我等之力了?”
“倒也不能如此說,這人畢竟到底是昊族宗親,還是上任昊皇之孫,只要不曾被除籍,就有爭奪昊皇的資格。”
有人興奮言道:“那麼說來,這人若是真心願意與我立盟,我等或能將之扶持上登上昊皇之位?許還能爲自己立下一片封土。”
這話頓時引發了不少玄修弟子的熱情,這種輔佐一人,左右天下格局,進而將之推上皇位的事情若是做成了,那是十分有成就感的,就是不成也沒什麼,映身又無懼身死,大不了再是來過好了。
關鍵是有一地界接納他們,讓他們可以安心修行了,等修爲上去了,那又何處去不得?
嚴魚明見衆人議論紛紛,熱情頗高,便道:“諸位同道若有此意,可與我言說,我會設法推薦諸位去往那位所在。”
兩月之後,朱宗護撤軍回到了光都,而他方纔一回來,就得到了兩個消息。
一個是熹王重懲了治成所,但是卻沒有因此牽累那位朱野橫朱武護,反而還說是出於安危考量的緣故,分配給了其一頭萬靈所的靈性生靈。
要知道,這是以前只有朱宗護這個繼承人才擁有的待遇,本來衆人以爲這一次朱野橫必然不妙,正在設法與他撇清關係的人都是大爲驚異,又紛紛重新與他修補關係。
朱宗護卻是一點不慌,因爲這正如他之前的判斷一樣,熹王這是出於安撫的策略,你做錯了事,我非但不罰你,還給你好處,想想也知哪裡有些不對。
而另一個,因爲他這一次的軍功,熹王封給了他一處封地,雖然地域狹小,人口貧乏,連造物所都不具備,不是熹王繼承人本該有的待遇,可總算是一個好的開始
朱宗護也是心中微微激動,做了二十多年的繼承人,現在他終於有了獨屬於自身的封地了。
在得知此消息之後,他命人把張御請了過來,並道:“不知陶先生可曾聯絡上那些‘天人’?”
張御道:“按照朱宗護的意思,這兩月來確實找到了一些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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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宗護目中放光,道:“哦?不知這些天人在何處?”
他現在是十分渴望人才,儘管熹王也分撥給一些錢財和人手給他,可封地之上要什麼缺什麼,一切都要靠自己重新建立。
張御道:“我可替朱宗護引薦,但是他們想先知道,宗護所言盟約是否真的作數。”
朱宗護看了看他,神情鄭重道:“此言自是作數,朱某絕非玩笑。”
張御點首道:“我會將此轉告這些‘天人’,他們過幾天就會來拜訪宗護,可由宗護親自與他們言說。”
朱宗護聞言大喜,認真一禮,道:“一切拜託先生了。”
又是三日之後,嚴魚明便與另一位名喚陰奐庭的玄修一同尋上門來。
陰奐庭也算得上是張御以往的舊識了,當初在垂星宮廬之中兩者曾經打過交道,其人一向與師延辛、俞瑞卿等人交好,自己原身也是早早修煉到了第四章書。
朱宗護對此事很是重視,由於封地的宮室還在加固重建,所以他將會見之地擺在了飛舟之上,並親自站在飛舟門前相迎。
待兩人到來,他仔細打量二人,發現兩人打扮與造物煉士有些相同,皆是罩衣遮身,相貌與昊族還有以往所見過的修道人並無太大不同,只是四肢比例更爲協調,身材更高一些,而且容貌也都是十分俊朗端正。
他與兩人見過禮後,請到了舟上,只是談了兩句,就發現陰奐庭對如何治政安民有着自己的一番見解,根本不像一個所謂的修道人,而是一個精通俗務的官吏。
這一點也不奇怪,陰奐庭是正經在外宿配合駐軍主持過一方駐守星辰的,經驗不可謂不豐富。特別是外宿那種時時鬥戰之地,一切都是爲了軍事目的服務的,所以他所說的一套十分對朱宗護的胃口。
朱宗護長袖善舞,就算和陰奐庭對話,也沒有冷落嚴魚明,本來以爲這位話不多,只是陪襯,可是聊了兩句後才發現,這位對於如何組織修道人,如何用修道人做事卻是熟稔的很,並且對造物也有一定見解,這令他大爲驚異。
其實他所提問題對二人來說都不復雜,就算問了什麼二人不清楚的事,二人也可以通過訓天道章向人問詢。這就是玄修的厲害之處,當一些玄修願意之時,那麼他們每一人的知識都是可以共享的。
這一番長談下來,朱宗護對兩人的才能大爲欽佩,同時也是想到,若是這些天人個個都是這般了得,那與之結盟的話,自己奪取昊族權柄的可能無疑更大了。
他一時無比鄭重道:“兩位,那日我與陶先生說過,朱某願意與諸位天人結盟,若得昊族權柄,願與諸位‘天人’共天下,此諾依舊作數。”
若是他是昊皇,或許還會爲此承諾心疼,可他現在什麼都沒有,自是可大口許諾,而他很清楚,給自己做事和給別人做事那是完全不同的。
其實就算做了昊皇,他也不可能完全統御大地,依舊是需要一班支持他的人維護統治和壓制舊勢力的。
陰奐庭頷首道:“朱宗護的誠意我等看到了,我們需回去商議一下,這幾日之內當會給朱宗護一個迴應。”
交談結束之後,朱宗護又親自送二人離開。而二人在離開城域之後,便將這番交談擺到了訓天道章之上。
諸多玄修弟子見此,都是感到這裡大有可爲。
關鍵是對方是以一個平等身份與他們定盟,且還並不限制他們退出,只是以未來的權柄和給予安妥之地來換取他們的支持,許多人都是對此感興趣,故是一時之間,千百玄修弟子皆是此處匯聚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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