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目中所看到的是飄蕩在那裡的一份長卷,周圍有一圈圈金光符籙閃爍着,還有一根紅色寶綢纏帶將之牢牢束住,而其整個沉浸在一團明亮的寶光之內。
他一眼看出,這東西真正厲害之處其實並不是眼前所呈現出來的模樣,而是祭煉這法器所用的寶材,那用的是一種類似伊帕爾神樹的樹葉。
他猜測這很可能出自此世莽荒時代的某種草木生靈。
按照此世上古傳說,也只有那時候纔有這等東西存在,在道機轉變之後,這類事物也是越來越少了,大多數不是被打殺分刮,就是已然消亡了。
有意思的是,雖然現在唯有衛道人的氣機還攀附在上面,他卻發現過去曾經不止一縷神氣寄託這長卷之上,眼前還能在這上面找到些許的殘餘。
可是有個問題,照理說,只要神氣寄託還在這等“神物”之上,那就達到了虛實相生的層次,修道人就不會因此身死,若是當真身死,那自身就消亡了,就不會再有殘餘氣機留在這上面了。
那麼不是這些修道人的道法有問題,就是這個法器本身有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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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到了那名被鎮壓在光都之下的修道人,這位曾經說過,各派上境修士許多都是不見了影蹤,那會不會與這等情形有關呢?
他心思轉動下來,覺得這裡面肯定有某種玄機存在,不過可以回頭再探查,此刻還是先把眼前之事處理了。
他心意這一生出,這長卷似是有有所感應,包裹在外的寶光猛然綻發,霎時擴張了一大圈,似是試圖保護自己。
可這並沒什麼用處,這裡比起天夏修道人神寄之地守禦差得遠,就算天夏修士,被人突入到這裡,那也幾乎沒有反手的機會了。
他意念一催,一道煊赫劍光閃爍出來,只是一閃之間,就將那衛道人那一縷攀附在上的神氣給斬落了下來,且還不曾損及那法器分毫。
那一縷神氣脫離之後,還試圖回到了法器之上,可劍光再是一轉,便是將之輕易斬滅了。
通常來說,摘取虛實相生功果的修道人,光是殺滅神氣是無用,無論身軀神氣,只要任何一段存在,都是可以將另一端很快再造出來,故需得將兩處同時斬殺,方有可能將之誅滅。
可衛道人並不是如此,這人是假託於物,所以無需這般做,只需斬去這一縷寄託神氣便可。
做完此事之後,他記下這一處寄託之所在,氣意便從此中退了出來。
此時此刻,衛道人本來正在準備動用事先準備好的逃遁手段,可猛然間察覺到自己的神氣寄託的一段斷絕了,神情不覺驟然一變。
他原本高漲的氣機不可抑制的跌落下來,不止如此,他自身法力也是因此受到了影響,產生了一陣動盪,此刻之運法自然也就無法正常用出了。
林老道立時察覺到了這一點,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能確定衛道人一定是吃了大虧了,他目光一閃,抓住衛道人心神動盪那一瞬間,對其使了一個奪神神通。
這等邪魔手段進入心神之中,立刻可扭轉認知,叫其聽人擺佈。他不求能一下制拿住其人神魂,可是叫其恍惚片刻想必是可以的,一旦露出破綻,下來那就好辦了。
衛道人雖然在與張御對陣時處處受制,可是在面對林老道時可就沒有那麼被動了,在後者神通侵入進來之時,法力自行轉運,引出了心神之中早就準備好的反制之法,意圖將此術化去。
可這時出現了一個變故,由於他寄託神氣被斬,氣息衰弱,導致自身法力不穩,未能將此徹底阻礙住,還是有一縷氣息侵入了腦海之中,令他神魂不禁晃動了一下。
林老道也非庸手,這一個短暫空白立刻被他抓住,一團赤色氣霧隨後到來,狠狠撞在了他的身上,就在接觸一瞬間,身軀之中的大量精血元氣就被強行化煉了去。
好在他很快反應過來,仗着法力比林老道深厚,瞬息之間就將這些侵擾排斥了出去,做了此事還不說,他還藉着兩者氣意相觸的一瞬間,以心御法,用了一招反奪之術。
林老道不由一驚,爲了避免神魂受創,不得不中斷了後續的攻手,可方纔如此做時,卻是悚然發現,就在此刻,那數枚玉錐倏地向他飛來,看去已是避無可避,就在他設法強運法力遮護之際,就見那些玉錐一枚枚頓在了半途之中,卻是被一層紫氣阻擋了襲來。
只是雖然避過了這一次,卻也是令他看清楚了,若是沒有張御,自己恐怕就當場就重演元神被打滅的那一幕了。
縱然他不會應此身死,也一定是暫且退出戰局了,別的不說,外間大陣在這段時間內就無人駕馭了,那說不定就會使得其人走脫。
也是如此,他不再想着插手兩人鬥戰,那恐怕反會令張御拿出多餘力氣來遮護自己,那還不如找機會將衛道人一擊重創,念至此處,他肅然拿捏一個法訣,身後有一層赤光,內中隱隱約約現出一個模糊形影來。
衛道人神情一片凝肅,寄託之氣被斬,他自身最大的倚仗後手已是失去了,一旦失敗,那必然是身死魂滅的下場。
只是他想突破卻找不到任何機會,他身上不是沒有其他法器,可是當屬玉錐攻伐最利,可便連此物也無法突破張御的紫氣屏阻,其他自然也是不成的。
他又試着施展了幾個手段,可都被張御輕易擋了下來,同時他察覺到了林老道那邊的動作,那一股隱隱透出危險氣息令他心中不禁大凜。
說到底,林老道和他境界相當,並不是沒有威脅他的能力,只是與他對抗時,大多數神通在還未運使出來前就被他設法阻礙了,可某些殺招一旦用出來,他也未必承受得住,神氣不在,他可沒有再重來的機會。
有鑑於此,他也是非常決斷,既然走不掉,那還不如捨命一搏,念頭一轉之間,他身上氣機猛然一轉,全數向內收縮了回去。
這是一門爆裂自身元神法力,與敵同歸於盡的手段,但是他有辦法在半途之中改換此術,若是張御和林老道受此威懾退避,那麼他可順勢將之變作遁挪神通,那麼就能從此間衝了出去,從而贏得一條生路。
可要對方不避,那他也不會停下,即便殺不了二人,也可讓其等身軀崩毀,短時間無法再回到世間。
張御自開戰之後,對他的每一分氣息變動都是清清楚楚,見他氣意生出這等變化,立知他的打算,他眸光一閃,使出了一道幻明神斬,霎時照入了衛道人的心神之中,他氣息不由一滯,整個人又是一個恍惚。
林老道一直在等機會,這個時候根本不用張御關照,大喝一聲,立間自身元神祭獻了出去,而背後那一道模糊的血色變作了他的模樣,倏然向前飛騰前去,一舉衝入了衛道人身軀之中!
衛道人受此衝擊,不由得倒退了幾步,他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擡頭看了林老道一眼,後者只是對他回以一個冷笑。
他又看了看張御,問道:“那是何物?”
張御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此人只是神氣寄於那長卷之上,但卻無法觀明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他道:“應當是前人所煉之法器。”
衛道人點點頭,他忽然一陣放鬆,須臾之間,整個就像蠟熔一般化了開來,先是頭臉上的皮肉骨骸軟塌了下來,融化到了一處,而後身體也是塌落而下,再是緩緩消失,最後整個人都是化作了一團白煙,只剩下一件衣物落在那裡。
林老道上前幾步,一揮袖,將那衣物完全化爲飛灰,又推算了下,見其氣機徹底斷絕了,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就在這時,他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往外看有一眼,露出詫異之色,他感應到從熹王身邊離開的那個造物煉士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居然從外面的陣法之中衝了出去。
他倒也沒去追擊的打算,左右只是一個造物煉士,且他今次做得這些事,本來就是瞞不住得,走了就走了吧。
而在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轉向張御,露出一個笑容,執有一個道禮,道:“這位同道,此回多謝你了。若不是有你從旁相助,林某一人恐是難以將熹王和他身邊的這些親從都是掃除。”
在他說話的時候,一層赤色氣霧正在王舟之上緩緩蔓延,並漸漸將整個王舟都是包裹住,王舟之上的靈性力量正在被他配合陣力一點點吞煉下去。
張御這時淡聲道:“林長老這就要動手了麼?”
林老道呵了一聲,悠悠道:“道友果然早就看出來了,可是道友你也太託大了,你不該來這裡的。”他忽似想起什麼事,問道:“對了,我能一問,方纔那位衛道修問你的是是何物事麼?”
張御淡言道:“此非尊駕所能明瞭。”
林老道點點頭,目中閃過一絲赤光,微微一笑,道:“不要緊,稍候道友自會告訴我的。”他氣意一轉,周圍那大片赤色氣霧轟然一卷,朝要朝着下方壓來之時,一道銳利劍光一閃而過,他臉上的表情還未變,頭顱卻已然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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