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定道人自也不想和天夏進行正面對抗,道:“天夏勢大,我等眼下尚且難以抗拒,只是上宸天道友一直在說已是察覺到一處適合我輩藏身的世域,如今怎麼還沒有確認其之所在麼?”
李彌真道:“上宸天主持青靈天枝之人只是一個後輩,雖然有贏長老幫襯,可是終歸不及孤陽三位道友,能有此發現已然不錯了,而且眼下找到了恐也不適合奪去,還是要先應付天夏爲好啊。”
顯定道人皺眉道:“也不知天夏此回決心如何,這一次若真是試探還好,要是一意迫我,怕是後面不得寧日。”
李彌真撫須道:“老道並不以爲天夏這次是真要與我分個勝負。”
他其實也與贏衝有着一樣的判斷,這次是天夏單純需要找尋一個外敵。
要是這樣,其實也符合當下情勢,既能通過塑造一個敵手讓自身內部不至於陷入墮壞,又不用完全消滅他們這些敵人,只消時不時掀起一場對抗就好。
其實這個判斷若是忽略元夏,那的確不算錯。
距離雙方鬥戰這纔過去幾載?天夏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不必要現在急着與他們決戰,就算天夏想要如此,他們也不可能與之接戰,只會設法迴避,天夏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他道:“總之先做好退避準備。之後的事,視情形變化再言吧。”
顯定道人道:“上宸天那邊,還需催促一下。”
李彌真搖頭道:“這不用我等來做,寰陽派那裡慣會當惡人,也樂於當惡人,那就讓他們來做這個惡人吧。”
上宸天所在空域之內,贏衝正等候着消息,他此前已經知道顯定和李彌真二人被關朝昇喚去議事了,事實這等議事也不瞞着他們,但就是不讓他們去參加,他們只能被動接受議事後的結果。
此刻他見一道雲光遠遠而來,不覺看去,沒多久,雲光來到面前,這上面站着一名寰陽派的修道人,他稽首一禮,道:“贏長老,上尊遣我來問,這月供奉的‘天枝精粹’可是準備妥當了麼?”
贏衝還有一禮,道:“已是準備妥當了,道友隨時可以取走。”
現在寰陽派欲去何處,都是要青靈天枝轉運開闢,不止如此,每個月還需要上宸天提供青靈天枝上化煉‘天枝精粹’,這其實就連最大限度的壓榨上宸天,並進一步限制住了他們的恢復。
那道人又言道:“上尊有言,天夏前來探查我輩,需儘快另尋地界躲避,望貴派能儘快找到合適地界,故是下月就不必供奉了。”
贏衝道:“多謝上尊體諒。”他一擡手,身後一根長枝從空垂下,上面有一團青色靈精落至那道人面前,後者取過之後,似是不放心,再是提醒道:“此事上尊很關注,還請貴派儘快。”言畢,又是一禮,就駕雲離去了。
這時那一個閃爍着光芒的少女身影出現在了上方,她若有所思道:“這就是贏長老所言的變數麼?”
贏衝回言道:“正是,諸派受天夏之壓迫,那將不得不先放開對我上宸天的壓迫,若是天夏持續保持這等緊逼之勢,寰陽派也將鬆開更多限制,甚至允許我們先恢復一部分實力。”
那少女身影道:“我本以爲他們在這等情形下是會選擇加倍壓榨的,這更符合他們的作派。”
贏衝道:“有三位祖師在上,他們終究無法做的太過,何況對抗之際,寰陽派也需考慮到神昭、幽城兩派的意見。”
那少女身影道:“贏長老,那下來事機交由你處置了,我當先全力閉關,爭取早日功進上乘。”
贏衝稽首道:“交由贏某便好。”
另一邊,關朝昇在兩人離開之後,站立了一會兒,決定即刻開始牽引儀式。
他下了藤座,身影一閃,出現在了一座法壇之上,並走了上去,最後在壇頂中心的一處似深不見底的空洞之前站定。
雖然叔孫道人告知他這一次所推斷的結果確如他所想,可還是覺得有一定失敗的可能。
不是因爲別的,而是源自於他對於天夏有着足夠高的估計,他直覺上認爲,以天夏的能力,不至於會給自己留下這麼一個空隙。
可他依舊堅持繼續進行招引,那是因爲他覺得就算此事失敗了,或者出現了差錯,這裡面的代價他和寰陽派也是能夠承受並能及時糾正的。而且真若成功的話,好處卻是極大,此般權衡下來,仍然值得一試。
這刻他目注那空洞之中,意念一引,劫陽之上的氣珥霎時晃動起來,周圍也是劇烈的震顫起來。
對於煉空劫陽這等上境法器本身,實際上這點力量層次的推動,消耗幾乎可稱毫微,一直以來制約這鎮道之寶力量的從來不是這法器本身,而是駕馭此器之人。
通常而言,劫陽當有三名宿主,唯有三名宿主皆在的時候,才能夠大致駕馭住這上面的力量,不過現在他可以通過付出一定代價來達成必要的目的。而這個代價也主要是來自於他自身,但事後可通過消殺他物彌補回來。
此刻隨着他法力氣機的引動,那空洞之內也是有一抹光芒漸漸亮了起來。
清穹雲海之上,諸位廷執的分身已是到了議殿之內。
陳禹雷厲風行,待人一齊,立刻向林廷執問道:“林廷執,你那裡情形如何?”
林廷執道:“藉助法器之助,已然罩準一處去處,那裡世外天域,茫茫無盡,還需諸位同道繼續推算探查。”
鍾廷執這時打一個稽首,道:“我二人與各位同道正在合力推算之中,目前也有些許收穫,只是受擾太多,天機偏移不定,需要更長時間來確認。”
此前那寰陽派真人進入天夏世域探查,雖然不曾顯露來處,但是那個人能夠回到天夏,那就意味着青靈天枝至少保留着一條牽連回此世的通路。
而且此人既然自此中通過,那其本身就是一個可給供推算的存在。
天夏這裡可是從一開始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還有各種法器配合,只要有足夠時間,那條通路又不曾斷絕的話,就可以通過此人反溯回去,找到其真正來處。
只是這般雖然方向拿準了,可是用時會比較長,就像是水磨一樣往前推動,要是四家察覺後,索性斷絕通路,那可能還有失敗的可能。
不過他們從陳禹那邊瞭解到,下來許會有一個利於天夏的契機出現,要是果真到來,極可能在片刻之內找到那準確落處,對此他們也是做好了準備。
陳禹站在臺殿首位,他凝望着虛空。
張御在謀劃之前是與他商量過的,不過因爲涉及個人道法變化,所以他沒有深入去問,大體知曉這是一個利用敵方算計,進而將計就計的欺敵之術,若是成功,剿滅四家就有可能在極短時間內完成,現在就看事機發展是不是如他們所願了。
虛空警星之上,白朢道人見自己手中的牌符在閃爍不已,並從中感受到了一股牽引之力,明白此刻只要順此而去,便能夠去到某一處所在。
他把拂塵一擺,對身旁的薛道人言道:“薛道友,我需離開片刻,你且守在這裡,許稍候會有玄廷諭令到來,你需留意了。”
薛道人立刻迴應道:“是,薛某明白,上尊慢走。”
白朢道人笑着點頭,這一次面對牌符牽引他再沒有抗拒,而是任由此物放出一道光芒罩定全身,而後帶着自己投入一團憑空撐開的光流氣漩之中。
關朝昇看着前方,便見那空洞之中的那團光亮轟然化作一道光柱衝起,並持續不斷,只是等有幾息之後,便見一個人影自裡走了出來。
這是一個白衣道人,面目清秀俊美,手中持有拂塵,腳下踏有玉荷,一縷縷飄渺白氣繞身旋轉,仙家風範十足。
關朝昇能感覺似與張御微微有些相似,但又絕然不是張御,因爲這位分明是以真法修成,但卻又似與尋常的真法有所不同。他極爲少見的主動打一個稽首,問道:“這位道友如何稱呼?”
白朢道人微微一笑,把拂塵一擺,還有一禮,道:“貧道白朢,見過關上尊了。”
關朝昇問道:“白朢道友知道我?”
白朢道人語含深意道:“我與關上尊所知那位畢竟就是同一人,他所知曉之事,我亦是知曉不少的。”
關朝昇看了看他,道:“哦?是麼?我觀道友,似與我想象中有些微不同。”
他表面看着漫不經心,可是他的眼神卻是顯出幾分危險光芒。因爲他此刻已能感覺到,雖然這一回成功將人接引過來,可是白朢道人似乎並不需要利用劫陽之力來維持自身,而且……
他道:“白朢道友不是一人到來吧?”
白朢道人笑了一笑,手中拂塵輕擡,便見青光一閃,其背後又有一人走了出來,卻是一名手持玉尺,長身挺拔的青衣道人,其把袖一蕩,肅然稽首道:“關上尊,貧道青朔,在此有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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