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穹上層,位於雲海某處法壇之上,林廷執正在此專注運法,忽然感覺到有一股接引力量主動往他們這裡探伸過來。
此前因是張御是利用清穹之氣向玄廷傳意,告知了上宸天願意配合的消息,故他已從陳禹那裡得知情形,知道這是來源於青靈天枝的主動引渡。
他沒有遲疑,將清穹之氣引去,纏繞在內探伸過來的天枝之上,而就在這一瞬間,他覺得之前那條千方百計開鑿的通路霍然開朗。
寰陽空域那裡本來就被玄廷這裡利用渡氣玉鏡定住了存在,現在得了青靈天枝自彼端過來接引,無疑使得他們不必再費心去鑿擴通路,只需順着此枝而往,便可將大部力量送渡過去了。
林廷執此刻卻仍是謹慎,畢竟不久之前上宸天仍是敵對一方,便表明了配合之意,也不能不做防備。
他先是反覆查驗,又在從鍾、崇兩位那裡得到推算確認無有問題之後,這才令議殿分身之內的分身對陳禹一禮,言道:“首執,前路已是貫通,我輩隨時可以使力渡去。”
陳禹沉聲道:“通傳各方,按策行事。”
衆廷執皆是齊聲稱是。
而同一時刻,張御和武傾墟心神之中也是生出了某種感應,並發現送渡過來的清穹之氣霎時變得暢通無阻,本身可以能執掌多少,此刻便能運使多少。他們立知此世兩端已是連接上了,玄廷隨後當可遣力過來支援,下來只需再堅持片刻就好。
於是各自祭動自身所執拿的一部分權柄,引導清穹之氣繼續穩固那在金砂下方撐起的第二層屏障。
而在上方,顯定道人這刻身臨半天,全力維持屏護,已是顧不上後方了。
他這次爲了印證自身,完全是將自身道法運轉到了極致,並藉此機會使法力與幽城金砂這鎮道之寶相融合,此戰既是對抗,又算得上是磨練。
不過他雖然足夠用心,可實力上的差距仍是無法彌補。在劫陽空洞的強勢侵掠之下,那厚重的金砂被層層削去,逐漸變得單薄了起來。這等侵蝕速度也是遠遠超出了他事先所預計,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剝去所有。
他正待用盡全力在遁避之前做最後一搏,這時卻聽得張御傳意言道:“顯定道友可先退了回來,稍候可能還需你與李道友的助力。”
顯定道人微覺詫異,不過他此刻亦是察覺到後方清穹之氣愈來愈多,心中恍然,這當是天夏一方得到了極大支援了。
說實話一旦入到金砂遁避之中,不知多久才能出來,既然可以避免,他自是也是願意的,反正此回他自認也是表現的足夠賣力了。
其實他也是清楚的很,天夏此番攻伐並沒有把他們計算在內,沒有他們也能對抗寰陽派,他們此舉只能算是錦上添花,可如此也是足夠了。
他與李彌真私下交換了幾句話後,他返身退避到了清穹之氣屏障之後,並把幽城金砂也是一併收了回來。
此砂一收,劫陽面前失去阻擋,當下毫不留情朝着衆人所在傾壓而來,可以看到,那一抹漆黑空洞幾乎佔據所有人的視界,似是欲將整個世域都是一起吞沒進去。
張御、武傾墟,還有和被賦予了一定執拿權柄的正清道人則是站定半空,一同催發清穹之氣,如潮涌般的清氣翻騰向上,持續增固屏障。
那一片漆黑空洞很快落下,可以看到清穹之氣形成屏障往下微微一塌,像是陡然承受了無邊沉重之力,湛湛清氣與那片渾沉深黯相互抵消碰撞。
兩者力量交接片刻之後,可見一股清氣漩流似被牽引一般,往空洞之內深入進去,隨後呈現出一片盤旋漩流之狀,並時不時有閃爍白光自裡溢出。
在這般接觸中,看不出哪邊力量更佔優勢,一時間顯得局面略微有些僵持,儘管還在往諸人所在靠近,但看去已被阻擋住了,失去了之前那等洶洶然吞滅諸有之勢。
而這等景象僅僅持續十來呼吸之後,這一層清穹之氣所形成的屏障似又是經受不住,開始淡散開來,可還未那抹空洞吞沒下方,場中情勢又是發生了變化,可以見到,一駕巨大物出現在了上方,竟是在那渾黯漆黑的空洞上投下了一個巨大的映影。
顯定道人和李彌真看了過去,都是心中大震,“清穹之舟?”
對於這等鎮道之寶顯定道人自是最爲熟悉不過,當初天夏就是乘此法器來至此世之中,而神昭派雖是在古夏之時便早早遁避去了他世,可李彌真自也是早從寰陽派那裡聽說過此器之名。
不過這等維持整個天夏上層的法器當然不可能輕易到此,眼下之所見,乃是陳禹聯合諸廷執,將此舟之虛影直接投照到了此世之中。
清穹之舟自神夏以來便是最爲強大的鎮道之寶,哪怕只是將一部分力量落到這裡,也是足以與煉空劫陽進行對抗了,甚至因爲諸廷執聯合,能夠推動的力量遠比關朝昇一個人來的強盛。
此刻隨此舟到來,就涌涌雲光,陣陣清音浮出,舟上可見有一個個道人身影出現,這卻是執掌此舟的諸位廷執的照影,他們本人雖還未曾到此,可一樣隨着此舟照影落至,自身也是被一同映照進來。
此舟一出,煉空劫陽很明顯止住了下落之勢,且在清氣擴散之中竟是開始了退縮。
顯定和李彌真對視一眼,知道關朝昇這回已無可能挽回局面了。
攻敵之勢,向來是不進則退,這回其人祭獻全宗,舉寰陽之氣壓來,已然是孤注一擲了,算是推動出了自身所能承負的最大劫陽之力。
若是這樣也被遏制住,說明其已無力再進。反過過來天夏這邊還猶有餘力,下來若是關朝昇再拿不出什麼額外變化來,那定是會被反推回去了。
果不出二人所料,隨着那些清光越來越是濃盛,那一團濃郁到化不開的漆黑在此衝擊之下飛快淡化,煉空劫陽原本的模樣在逐漸顯露出來,其上光芒又漸漸放了出來。
李彌真感嘆道:“關朝昇迴天無力矣。”
這不是玩弄機巧,而是實打實的正面力量的碰撞,強即強,弱即弱,既然劫陽承受不住,那即是失敗那一方。
實際上這一場鬥戰,關朝昇能夠贏下的機會就那麼幾個,其不曾抓住機會,那麼最後結果必然是如此了。
兩人這時不由都朝張御那裡看了一眼。
關朝昇先前機會都是在這一位手中失去的,而且還在天夏主力未曾到來之前,就是這位一人對抗着擁有煉空劫陽的關朝昇鬥戰,並還屢屢剋制其人。
明明只是一個玄修,卻能展現出這般實力神通,也是令他們心中一種着實顛覆過往認知的感覺,莫非玄法當這般了得?不過冷靜思考下來,並不是玄法了得,而是因爲張御本身的緣故,更可能是彼此相互成就。
在清穹之氣不斷衝涌之下,煉空劫陽最終被還退了最初的模樣,只是到此一步,天夏一方顯然並不準備停下。
陳禹沉聲道:“諸位,諸位廷執,隨後一同祭法,將這‘煉空劫陽’封禁起來!”
衆廷執齊喝一聲,各自拿捏法訣。張御同樣也是應此諭令,十餘位廷執一同運使自身之權柄,一道道清穹之氣如奔涌瀑布傾泄而下,其氣環繞着那碩大無比的劫陽旋轉,有如一條條清氣長龍周流繞轉,所過之處必會留下一道清氣軌跡。此象此景,望來異常之壯闊。
而在諸氣反覆繞走環遊多次之後,整個煉空劫陽已是被大股清穹之氣差不多包裹起來,到了這一步,只需要將此器拖入清穹之舟中,便可將之鎮壓起來。即便關朝升一靈寄附在此寶之上,無法打滅,可入了清穹之舟,自也無法再入世間。
顯定道人和李彌真得睹此景,心中既有忌憚又有慶幸。
這鎮道之寶一旦被封禁起來,寰陽派當是就此無法翻身了,世上也不會再有寰陽派了,他們自忖若不是及時從寰陽這條船上跳下去,恐怕如今也是這等下場吧。
不過他們倒並不覺得事機到此一步天夏就完全贏定了,這裡其實還存在有一些變數。還不知道此事最終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清穹之舟上,武傾墟對着陳禹道:“首執,如此下去,那邊恐怕不會坐視。”
陳禹緩緩點頭,後面諸廷執也是一臉凝肅。
張御凝望着劫陽方向,武廷執所言他當然是明白的,煉空劫陽乃是寰陽派的鎮道之寶,嚴格來說乃是寰陽派上層修道人所持,只是交給底下弟子運使和護持宗派的,並不歸屬於後者,眼下他們要收走此物,那些上層大能會眼睜睜看着麼?
林廷執這時言道:“首執,若是寰陽派背後那幾位大能出手,那也便是承認此戰敗了。”
諸廷執都是點頭,此物若是被寰陽派三位祖師出手收回,那麼就是主動斷絕世間之牽連了,此後再想投入世間,那就要問天夏五位執攝願不願意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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