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道人回去之後,沉思了一夜,定了下心思,便即過來找到了慕倦安,道:“上真,屬下已是與天夏來使談過了。”
慕倦安道:“怎麼說?”
曲道人道:“請上真恕罪,屬下無能,並沒有能說服其人。”
慕倦安略顯遺憾道:“可惜了。”隨後他安撫曲道人道:“這也不出預料。終究是天夏派遣過來的正使,沒有那麼容易好說服,曲真人,此行辛苦了。”
曲道人俯身低頭,道:“只是屬下辜負了上真厚望,還請上真治罪!”
慕倦安見他這副恭順態度,心下很是滿意,笑了笑,道:“只是試一試罷了,曲真人不必放在心上,嗯,下來可以試一試從別的地方突破。”
曲道人道:“是,屬下會從別的使者身上嘗試招攬。”
慕倦安嗯了一聲,他神情鄭重了一點,提醒道:“不過要儘快了,上面已經來催問了,他們要與天夏使者見上一面,所以我們要儘快把能拉攏的拉攏到手,有了這些人配合,在征伐天夏時才能得到更多便利和好處。”
曲道人道:“是,只是少真人那裡近來……”
慕倦安語氣輕鬆道道:“由得他去吧,他可是我的胞弟啊,我這位兄長總是要加以容忍的,而他若成功,也是我伏青一脈的成功,我又何必去攔阻呢?”
曲道人只是低頭,不敢在此事之上多言。
慕倦安道:“好了,曲上真你去自吧,我始終是最信任你的,莫要讓我失望。”
曲道人道一聲明白,就躬身退了出來,又一路回到了自己居處。
他心中琢磨了一下,天夏乃是最後一個覆滅的世域了,在此之後,元夏一切上下尊卑都將定固,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爭取在此之中立下功勞。
而元夏是不是把他當成自己的人問題,他現在已是主動忽略了這一點,也不想去想。
下來對天夏使團的突破口,他首先就考慮到了焦堯。
這位在事先接觸的過程中表現的模棱兩可,什麼準話都不說,可並不像其他幾位使者一般表現出明確拒絕的態度,還是值得再是一試的。
而且這一位乃是真龍成就,也是給了他一定信心。他以己度人,在以修道人爲主的天夏,這樣的異類難免會受到排擠。且三十三世道之中,還有真龍主宰的世域,恰可以此說服其人投靠過來。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需瞭解一些情況,於是喚來一名弟子,吩咐道:“去把那位常暘常道友請到我這裡,注意一些,過來時莫要讓天夏使團察覺了。”
那弟子領命而去。沒有多久,其轉回來道:“殿主,常真人到了。”
曲道人道:“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常暘自外走入殿中,對他執有一禮,道:“見過曲上真。”
曲道人坐在座上並不起身,點了下頭,算是迴應,他道:“常道友,我見到了你所立下的約書了,只是我能問一句,常道友你爲什麼願意投奔元夏麼?”
常暘奇道:“兩位副使沒有和真人說起過麼?”
曲道人道:“倒是提了幾句,並不詳細。”他身爲上真哪閒工夫去關係常暘這等小人物?
常道人有些不好意思,道:“最初常某的想法倒很是簡單,投靠了元夏之後,若是……若元夏失敗,天夏未必會將我滅去,但若在天夏,元夏一旦覆滅天夏,那卻未必會容我。”
曲道人有些意外,竟然是這個原因麼?不過細想下,這倒是非常合理。
但有一個問題。
他皺眉道:“只是我怎麼記得,兩位副使說過,天夏待你們這些舊派修道人嚴苛暴虐,怎麼,莫非不是這樣?而是對你們很寬容麼?”
常暘唉了一聲,道:“那是因爲天夏想法不同,認爲每一個玄尊,也就是真人都是有價值的,殺死反而低效的手段。玄廷有一個所在,就是由那位曲上真見過的武上真所執掌,大部分不願意聽從天夏或者堅持不降的真人,都會被關押入內,天夏源源不斷的從他們身上抽取力量,投入別處運使……”
曲道人聽聞此事之後,不覺冷笑了一聲,道:“看來天夏也不如何。”在他看來,這等做法卻是感覺比元夏更爲僞善。
問過這些之後,他又言道:“若要說服焦堯投向我元夏,常道友可能相助麼?”
常暘道:“慚愧,在下與從未與這位焦上真接觸過,畢竟在下功行不高,不過卻是知曉,這位也是舊派之人,與天夏並不是一條心。”
曲道人有些意外,焦堯原來也是舊派之人麼?儘管常暘在此事之上幫不上忙,但是這個消息倒是相當有用的。
他道:“常道友說及舊派,想來當是有不少如你一般的修道人吧?”
常暘道:“對,有不少。”
曲道人道:“那若是要常道友你設法暗中說服那些同道投靠向我們元夏,你可能做到麼?”
雖然能與常暘打交道的當只是普通玄尊,比不得摘取上乘功果的修士,但對天夏的勢力能瓦解一分是一分,總能起到些許作用的。
常暘道:“這個……常某倒是可以,就是……”
曲道人見他眼神閃閃爍爍的模樣,立時明白了,他心中不由鄙夷,把袖一揮,當即將一隻瓷瓶甩到了常暘面前,道:“此中乃是我元夏祭煉的上乘丹散,可供道友修行。”
這丹散乃是慕倦安分配下來的,是讓他去收買招攬人才的。
只是其中上乘好物他自然是不會拿出來的,早已習慣性的昧掉了許多,剩下一些看不上的纔拿了出來所賞賜。
不止是他,身邊所有人都是如此做的,有好處一定是功行上乘的人拿得最多,然而再漏一點給下面。
常暘一把將丹瓶抓入手中,打開仔細一辨,面露喜色,深施一禮,道:“多謝上真。”而他心中則是暗自鄙夷,天夏可是直接賜以玄糧的,這人讓他辦事,居然就拿這些丹散來打發他?
故是他一擡頭,又道:“曲真人,不知能否再給予在下一些?”
曲道人不由皺起眉頭。
常暘忙是解釋道:“我去招惹其他道友,也不能空口白話,總要給一些好處纔是。”
曲道人勉強相信,他一抖袖,又是給了不少丹散出來,沉聲道:“等缺了再問我來拿。不過常道友,你也要有收穫纔可,到時候還需遞份呈書給我。”等他拿到了這份呈書,到時候他可以嚮慕倦安索要更多資糧了。
常暘忙不迭的收下,表面感激涕零道:“在下必然努力。”
他暗自想着,這些丹散雖然不怎麼樣,可總算也是修道資糧,爲了不禍害同道,還是自己一個人全部擔下吧。至於招攬人手,讓同道稍微配合一下,立個無用處的名印,那也十分簡單之事。
曲道人頷首道:“好,我就等着常道友好消息了。”
轉眼間,時日又是過去了一旬。
這些時日內,張御一直是在塔殿內修持,他在等着元夏上層來尋他。
而近些天,符姓修士再也未曾來過,倒是那位管姓修士修道人經常過來拜訪他,並與進行對弈。
這一日,在又一回對弈過後,管姓修士忽然道:“張上真,管某最近聽聞,有一位我元夏的使者曾經試圖投靠貴方?”
張御道:“是有這麼一回事,只是這位道友未曾來得及到我處就被隨行之人打滅世身了,不過我天夏現在正在接引他。”
管姓修士目中微閃亮光,道:“貴方能接引,那即是說,貴方是有法門化解我之劫力了?”
張御平靜道:“那要到時候纔是知曉。”
管姓修士這時擡起頭,一臉認真看着他,道:“但是與上真對弈多次,道法演變上面已是清楚明白的顯示出來,劫力是有辦法進行化解的。”
張御看向他,道:“若只講道法,那確然是如此。”
“這樣……”管姓修士沉吟一下,道:“能否與上真單獨一談?”
張御點了下頭,他拿一個法訣,霎時一道晶光簾幕落下,將兩人都是罩定,這般除非上境大能窺看,否則無論任何動靜他都能察覺。
他道:“道友想說什麼,現在卻是方便說了。”
管姓修士神情一肅,對他執有一禮,鄭重言道:“管某這幾日得上真指點道法,已然明白,元夏非是善地,與其坐以待斃,不若奮身一拼,管某願意跟隨天夏,不知貴方可否接納?”
張御看他片刻,道:“管道友可知元夏強於我天夏麼?”
管姓修士道:“不錯,元夏的確強盛,可管某對元夏只有仇恨,而無歸屬,而且既然明白知曉元夏無論輸贏都不會善待我等,那爲爲什麼還要留在元夏呢?管某不會做這等蠢事。”
他當初之所以投向元夏,乃是因爲恩師和同門都是投降了元夏。故他半是無力迴天,半是被恩義裹挾。
但是現在,那些同門乃至師長早就戰死了,他心中對元夏只有深深的仇憤和厭惡,要不是個人力量微小,他早就開始反抗了。而天夏的出現,無疑是給了他一個希望。
說了這些之後,他又肅然言道:“張上真若是不放心,管某可以當場籤立約書,以證此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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