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時日一晃而過。
經過了長達近半年的閉關,曾駑終於出關了。這一回他成功種下了神氣,成爲了一個寄虛修道人。
他這等修行速度說出去着實令人驚奇無比。不是過去真修之中沒有比他修道更快的,畢竟資質出衆的人比比皆是。可是像他這樣幾乎不靠任何外物的,只是單純憑藉自身天資的卻是絕無僅有。
但若深入看,他其實也是得了天道給予的方便的,常人畢竟要過心性這一關,大多數人都被卡在這上面,他無需考量這方面,資質也是極高,自然就快得很了。
在元夏的時候,每有進步他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不過這一回他卻沒怎麼高調宣稱。一方面是周圍也沒有多少熟悉的人,另一方面,晁煥至少讓他知道了一件事。若無人在乎他所爲氣運之說,那麼他還是老實一點比較好。
只是神氣種下後,他感覺自己似與元夏脫離開來,反而與天夏更爲緊密了。這等感覺其實讓他更爲輕鬆。
並且通過與以往的對比,他能清楚感覺到隱隱感覺到,過去在元夏自己實際上受到了一種莫名壓制,而在這裡,卻是解脫了束縛,心下愈發覺得,來天夏是正確的。
霓寶見他出關,也是萬福一禮,祝賀道:“恭喜少郎成就寄虛。”
曾駑擺了擺手,道:“哎,只是小小的進步罷了。”
小小的得意過後,他神情又收斂了,下來還有摘取上乘功果這一條路需走。只有到了此等地步,那纔是站到了修道人的頂尖位之上。而且這關便是能過,還有求全道法,這一關過不去,那麼此前諸般修行,都是一場空夢。
霓寶道:“少郎,妾身覺得,眼下還有一件事需做。”
曾駑奇道:“什麼事情?”
霓寶只是道:“天夏爲什麼願意接納少郎?若是天夏不在乎少郎的氣運,那麼少郎的作用是什麼呢?”
曾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道:“霓寶,你說得對,我之功行會向天夏上層交代,我也會問他們需我做什麼的。”
霓寶看着他,沒有出聲。
“還不夠?”曾駑想了想,意識到什麼了,他鄭重道:“我會將自己修行功法和神通交一份給天夏的。”
霓寶輕聲道:“只要少郎能取信天夏,什麼都是值得的。”
元夏墩臺,某處平臺之上,駐使一個人站在此間來回走着,似在等候着什麼。
過去未有多久,一道光芒自遠空照來,張御化身出現在了這裡,他衣袍飄擺,身影沐浴在一片星光之中。
駐使執有一禮,道:“張正使有禮。”
這三月之中,他這新任駐使主要就是用來熟悉情況和排查隱患了,現在確定暫時無礙,又因爲上殿交代他一件事,這裡離不開張御的幫忙,所以傳訊相約一見。
張御點首回禮,道:“貴使此次相約,貴方可是想問事機進展麼?近來雖是未能說服多少同道,但是好歹解決了一個障礙。”
駐使心中一動,道:“聽聞那位與張正使曾一同出使我元夏的尤上真,一直在與張正使爭鋒相對?”
張御目光投來,道:“貴方也知曉此事麼?”
駐使笑了笑,道:“我輩總歸有些許途徑的。”
張御道:“這位支持者着實不少,不過我前日費了些許心思,已是將其麾下一名頗具勢力的上真扳倒。但是天夏上層也因此顧慮叢生,如今需求穩一定短日,不能激進。”
“哦?”
駐使暗想了下,這事倒是可以從早前駐守在這裡的幾位使者處瞭解下。他口中則道:“張正使,這次請閣下過來,是在下受了元夏之命,想在天夏境內建立第二座墩臺。”
既然一座容易被炸塌,那麼建兩座就好了,彼此分開一些,這樣既不太過容易激起天夏的反感,真要再次被炸也不可能兩座一起崩塌。
張御看了看他,站在元夏立場上,這倒也算是個好主意。
一座墩臺容易被炸,兩個就不怕了。再說在天夏境內多造一個墩臺,總是對元夏有利的事情,造了第二個,說不定還能造第三個,第四個,甚或更多。
不但對內宣講說出的聲音,對外也是有好處的,讓人看得到有進展。
他道:“駐使就是爲了此事麼?”
駐使再是一禮,誠懇道:“還望張正使能努力促成此事,我們上殿與張正使的利益是一致的,閣下有什麼條件,都可以提出。”
張御考慮了一下,一般來說,元夏那邊還真沒有什麼是他需要的,他真正要的東西元夏不會給,肯給的要來也無用。
不過有一個可以詢問下。
他道:“我希望知悉更爲完整的陣器的煉造方法及知識,自然,只是真人層境之下的,想來沒有什麼難度吧?”
駐使疑惑道:“張正使爲什麼需要這些東西?”
他很奇怪,元夏其實很希望天夏走這條路,因爲天夏技藝再高也高不過元夏去。不過下層境的陣器和上層境差別是很大,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東西了,似張御這等境界之人,要過去了也沒什麼用。
張御淡聲道:“若是我有朝一日我去了元夏,弟子門人亦要跟隨,這些東西我不用,他們卻可用的,總不能到時候依舊用天夏的法器吧?”
他要這些東西,雖然天夏用不到,但是可以讓那方世域之人嘗試一下,因爲那裡的時日變演遠比天夏來得快。
待到此世有人突破上層境界之後,說不定能借此衍生出自己的陣器路數,就算走不通,那也沒什麼,多少也能讓此世之人對元夏的陣器有個起碼的瞭解,怎麼也是不會吃虧的。
駐使猜測張御一定還有別的用意,但這不重要,只要拿這個作爲藉口報上去就行了。他道:“此事我當回去報告上殿得知,應當不難。”
張御點首道:“那便如此說定,墩臺之事我會回去安排的,貴方等我通傳便是。”言畢,光中身影也是倏然消失不見了。
駐使回去之後,則將前派駐在天夏負責聯絡的寒臣喊了過來,便向其詢問是否知曉張御方纔所言扳倒某一名對手的事情。
寒臣回道:“這件事情寒某隱約聽到一些風聲,也正在確認,只是天夏方面對此事諱莫如深,據目前所知的,這位上真名喚方景凜,據說這人威望極高,也是一個主戰派,曾得諸多真人支持,但是被張上真找了個藉口拿下,關押了起來,除去了一個巨大的阻礙,據說爲了對付此人,張上真也着實費了不少力氣的。”
方景凜現在還關在鎮獄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被動成爲了一個被打倒主戰派了。但是既然他跳了出來,那自然是要利用一下。
駐使點點頭,讚道:“張上真果是了得,上殿果然選對了人。”
對此他也無心去確認,只想着回頭將這消息報上去,顯得他一直在做事就行了,至於是不是真的這樣,他的任期就三年,三年之期一到,他就回去了,其他事情跟他就沒什麼關係了。
因爲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上殿對這次事機十分上心,只是十天不到,就把陣器的諸般煉造之法給送了過來了。
張御在收到了這些之後,自己先是看過,全數記下之後,意識就轉入了那身處虛宇的分身之中。
上一次的來自天外的侵擾,已然被此方地陸的道盟成功抵禦了過去。
這些修道人的表現遠比之前見他所過的任何宗派都要團結和優秀,不過這也是因爲這些道派都擁有幾乎一致的道念。
在此前對抗本土神異生靈的合作中,彼此已然培養出了默契和共識,知道憑藉一家的力量遠無法抵抗,必須精誠合作才能禦敵,這纔有了後面的出彩。
不過危險還遠遠未曾過去,虛空中的神異生靈數之不盡,在今後歲月中,其將會一波波的衝來,這些修道人下來將要遭遇比之前更爲惡劣的景況。
但這局面還算是簡單的,等到此後,元夏的入侵到來,那纔是真正的慘烈之局。
只是這些人接受了天夏的道理道念,那麼就都是天夏人了,所以會將此當作真正的本土來經營,而不是單純把這些修道人當作消耗品。
他意念一動,地陸上每一塊他立下的石碑之上,都是有了一行行嶄新的文字出現,正是那些關於陣器的描述。
做完此事後,他意識一轉,又重新收至正身之上。
他轉目看了一眼時晷,時日已然過去大半載,距離玄廷定下的兩載時日只剩下一年多了,根據推算,最惡劣的情況,元夏當會在那個時候選擇進攻天夏。
近來各位廷執都是抓緊時間利用清穹之氣修行,大部分廷執在成爲廷執之前就已是達到寄虛之境了,算得上是天夏最頂尖的一批人,每一個人都是有望摘取上乘功果的,但是需要時間。
而將近一年過去,他對自身根本道法感應也越來越是清晰,並且他隱隱然已然感受到了一點什麼了,只是還不甚清晰。但他能夠確定,至多再有一載,此法當可真正顯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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