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司議眼皮一跳,沒想到尤道人上來便問這個問題,要知道鎮道之寶這等物事因爲涉及到上層大能,是有一定忌諱的,是不能夠隨便對外言說的。
尤道人道:“尊駕且放心,這裡是天夏,元夏算不到這裡,也沒有鎮道之寶能隔遠傷及尊駕。”
在天夏若是隻言元夏鎮道之寶,那就不用那麼多顧忌了。
蔡司議沉吟片刻,才道:“如果貴方有消息渠道,當知我只是一名才進入上殿未久的司議,對於許多東西並不十分清楚。”
尤道人表示理解,大度道:“沒有關係,蔡真人知道多少說多少,況且據尤某所知,蔡真人在未入上殿之前,也是伏青世道的宗老,對於元夏的事,想必也不是一無所知的。”
蔡司議這時纔想到,面前這位當初也是與張御一同出使元夏的,只是一直待在伏青世道沒動,沒什麼存在感,可是暗地裡說不定將許多事情都搞清楚了。
想到這裡,他坐正了身軀,道:“那我先說明,因爲有些鎮道之寶輪不到我來用,我所知道的,也未必都是真的,有些東西最多也只算得上是一些傳聞罷了。”
尤道人道:“傳聞也不是沒有來由,總有源頭可尋,不過這些都是無礙,蔡真人但說無妨,如何判別是我天夏之事。”
蔡真人道:“既然閣下這麼說,那我也便敞開直言了。”
他稍加斟酌,這才道:“我元夏講究上下尊卑,功行不同,所能動用的鎮道之寶也自有不同,究竟有多少鎮道之寶,恐怕連幾位大司議都不清楚,故我先說定然存在的。
似‘乘鴻青羽’和‘諸仙渡’這兩件鎮道之寶,就連一些外世修道人也是知曉的,元夏就是依靠這兩件寶器打通了兩界之門,這才能渡去萬界諸世。
這兩件鎮道之寶一則負責去,一則負責回。‘諸仙渡’可帶着諸人去往任何一處與元夏化演出來的世域,而‘乘青鴻羽’則可帶人迴轉。”
說到這裡,他忽然有些懊惱道:“閣下當日衝入我飛舟之時,我身上有符詔可以連通‘乘青鴻羽’歸返,可是當日若不是我想要拿下閣下,以至於錯失了這個機會,我今日也未必會坐在這裡了。”
尤道人呵呵一笑,沒有去反駁。他撫須一思,道:“只看這兩寶功用,此是在元夏化演萬世後祭煉出來的了?”
蔡真人道:“是,摘取終道纔是元夏上下的最終目標,自然有一些寶器是在那時候方纔祭煉出來的。”
尤道人道:“那不知這些寶器運使之時可有什麼忌諱,又有什麼條件麼?”
蔡真人道:“忌諱倒是無有,要說條件麼,也就是功行越高,所能動用的威能便越大了,這放在哪裡想必都是一樣的。”
尤道人點了點頭,又問:“尊駕也知,我亦有寶器可以蔽絕外界傾擾,這一次雖未與元夏有過直接碰撞,但元夏敢來,想必也有了剋制之法,不知道我若使出,元夏又準備用什麼來對付?”
蔡司議道:“我們有一鉢‘齊傾寶露’,但凡是鎮道之寶,其他鎮道之寶只要沾上,就會受此牽累,一旦沾染多了,便會轉運不暢,除非能夠及時化解。這化解之道麼,也是簡單,便我不說,諸位事後也能明白,此需要那世之根本,天地本元。”
尤道人一想,也就明白了,感嘆道:“這是包藏禍心啊。”
抽取天地之元來化解或許能緩一時之急,但是長遠看來卻是對天地不利的,而且只要用了,那就越發依賴此等手段,算得上是飲鴆止渴,等到天地被採伐嚴重,根基朽爛,那隻能被元夏輕易覆壓了。
這應該是元夏有意留下的陷阱,就讓人不自覺的往裡跳進去。
蔡司議道:“我所具體見過的鎮道之寶就這幾件了,這也是我這般司議可以動用的,大司議所能動用的寶器比我更是多,除了地位之故,還有運使寶器需要更高的法力修爲了。”
頓了下,他又言道:“我還可以說一些,但下來就是我所聽說的了,我既未見過,也無法確定其是否存在,閣下要聽否?”
尤道人道:“請講。”
蔡司議道:“上面據說掌握着一方‘天地真環’,此物能逆轉天機,糾正錯漏,我這麼說閣下或許不明,據說若是與人相鬥,一旦失策,那麼只需祭動此器,就可以歸回到出現錯漏前的那一刻。”
尤道人有些驚訝,道:“竟有等功用麼?”這要做到這點可不簡單,因爲你首先要扭轉的不止是人,還有各種天機,亦或是鎮道之寶。
這種天機交錯之勢,不知有多少承負糾纏其中,不說能否做到,真是做了,難道不怕有朝一日被反奪倒攻麼?
蔡司議道:“聽着確實有些匪夷所思,不過我也說了,這只是我的聽聞,具體我未見過,因爲此寶便是用了,也不知道是否真是用了。”
尤道人點點頭,表示理解,除非真的將此寶拿到手,否則這是一個無法證僞的東西。
因爲如果將天機扭轉了回來,那麼那些錯漏事實上也不曾發生了,如此也就沒辦法確定此寶真的存在了。
且若當真是有此寶,那也不可能無限度的使用,否則元夏就立於不敗之地了,每遇關鍵時刻只需要動用此寶便就可以了,所以肯定也是要付出什麼代價的。
他又道:“尊駕還知道什麼麼?哪怕是聽說的,也是可以。”
蔡司議點了點頭,既然真假不需要他來負責,那麼他就放開膽子說。
他道:“還有一物,名爲‘負天圖’,據傳此物是在元夏打開兩界通路之後所用,說是能將元夏天序渡入他世之中,將之化爲元夏之世,又有說此器只是構築天序的寶器之一,總之說法不一,我本人還來不及去驗證。”
尤道人暗道:“這倒與張廷執所言能夠相互印證。”他口中道:“這麼說,以往攻打外世,蔡司議不曾參與過麼?”
蔡司議自矜道:“我好歹也是一個宗老,本來這等攻伐外世之舉,自有外世修道人代勞,又怎輪得上我?”
言及此處,他心中又暗暗腦恨,就是因爲他沒有根基,才被推出來承擔罪責,反而是蘭司議卻是能夠脫身,眼看着還奔着摘取終道去了,這叫他怎麼想怎麼不痛快。若是能給這些人找麻煩,他是十分樂意的。
尤道人又問幾句,見關於鎮道之寶此人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便轉了話題,道:“幾位大司議想必蔡真人是見過的,可知曉這幾位的具體來歷麼?”
蔡司議道:“這倒沒有什麼不可說的,元上殿大司議通常是三到五位,之所以數目不定,因爲有時候也有主動去位的,這不是因爲犯過,而是追尋更高境界去了。
不過大戰之前,一般不會這麼做,有時候大司議之位還會進行擴充,或許會將主動去位之人拉攏回來,似如此回摘取終道,人人都不願意錯過,那些閉關之人很可能會重新歸來,只是平常議事,全由上殿決斷,是見不到這幾位的。”
尤道人道:“哦?這麼說,那些個過往去位之人每一個都還存在了?”
蔡司議搖頭道:“這我便不知曉了,上乘境界到底該如何求我都是不明所以,我又怎知道他們現在是如何情況?貴方既然要和元夏對抗,不妨考慮進去,畢竟我也不想說了這麼多,你們還是敗了,平白讓那些傢伙得意。”
誰都能聽出,他最後一句話纔是重點,畢竟有時候“自己人”比敵人更值得痛恨。
尤道人看了一眼旁邊的常暘,張廷執派來此人倒真是有用,方纔一句話就挑動了此人的憤恨情緒。
念頭轉回之後,他也是心中慎重了起來。也難怪蔡司議對元夏這般信心足,有着這麼雄厚的實力,怎麼看也不像是輸的樣子。
初步估計,在擴充之前,光是元上殿中求全道法之人至少就有六個,雖然這與天夏所擁有的此類修道人大致相差不大。可這還並不算元上殿各世道中所蘊藏的力量。
慶幸的是,出於自保和各種別的目的,元夏在沒有遇到難以抵敵的敵人之前,應該是不會全部投入全部力量的。
他下來問清楚了每一個蔡司議所知曉的大司議的名字,來歷。至於具體功行道行這就無從所知了,對於這他也不強求,在此之後,他又是問了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
“應機之人?”
蔡司議呵了聲,道:“上殿不信這一套,下殿倒是頗爲推崇,不過上殿若是發現這等人,要麼圈養起來,要麼除掉,諸世道中是否潛藏,我便不知道了。”
尤道人點點頭,也不再糾纏此事,繼續問其他問題,感覺收穫極多。
蔡司議到底是司議,哪怕地位低下,所知的消息也不是常人能比的,雖然之前盛箏與張御交換了不少消息,可是此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遮掩,關鍵的地方更是提也不提,很多地方都要打個問號。
當然蔡司議也不見得全部說了實話,可只是透露出來的部分就夠他們消化一陣的了。
他站起身,道:“多謝蔡真人告知這些,今日就到此爲止吧。”
蔡司議道:“我回答了貴方許多疑難,是否可以給我換個地界?這地方又是苦悶又是無聊,委實不是人待的地方。”
尤道人看他幾眼,笑了笑,道:“自是可以。”
他與其人別過,帶着常暘一同離去。待回至駐地之後,便擬了一封書信,將從蔡司議這裡問話一字不漏所得俱是記錄其上,再附上自己見解,而後便將此書呈送去了玄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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