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道宮之內,張御收拾好氣機之後,顧看了一下外間,實際上他命印分身隨時都在留意戰局,現在場面卻是呈現出僵持之狀,就看哪一方先打破局面了。
這時大殿之中光芒一閃,明周道人自裡化顯出來,他來到張御面前,對着階上打一個稽首,道:“張廷執,陳首執有請。”
張御目光落下,微微點首道:“我這便前往。”
他心意一轉,便於瞬息來到了清穹之舟深處,踏上階臺之後,便見到了陳首執和武廷執二人,他雙袖一擡,對兩人見有一禮。
陳首執也是正容回有一禮,而後道:“張廷執,如今元夏雖主攻壑界,但這裡卻是局勢險峻,我觀那落入我世域之內的元夏巨舟中,極可能其有元夏方面的重要人物,故此輩非救不可,這是難得機會,我們務必要抓住!”
武廷執沉聲道:“若是久拖下去,此機未必可得,眼下雖呈對峙,但元夏那邊或可由本土傳來支應,那時徒增變數,需得儘快出手纔是。”
張御點了下頭,他心中清楚的很,要是來人從元夏本土召喚支應,很可能只需要短時間就能做到。
之所以僵持到現在還不曾如此做,多半是此回來人都是下殿司議。若有司議被困天夏疆域之內,這是極爲失策之舉。下殿之人一定首先想着自己解決,而不是讓上殿知悉此事。
但是前提是此輩覺得自己能解決,要是怎麼解決不了,那就不一定了,天夏這邊需要應付的壓力將會更大。
可以說,天夏只是取得了局部戰場上的短暫優勢,而若放大到整個大層面上,這許是一瞬即逝的機會,若能抓住,或能小勝一場。
他一擡首,道:“還請首執示下策略。”
陳首執道:“元夏方面駕馭鎮道之寶之人就躲在虛宇之中,此人是此戰癥結之所在,元夏方面如今也全靠此人一人維繫,若能解決或是制壓此人,那麼今次之戰,滿盤皆可得活。我欲託張廷執前往除滅此獠!”
張御振聲言道:“御自當奉命。”
陳首執這時一擡手,顯示出掌心之中一團光亮,道:“我方纔已是取到了諸位執攝送來的鎮道之寶,”他詳細說了一下此寶之妙用,又言:“元夏方面若用鎮道之寶攻襲,我當會用手中這樁寶器加以阻截,給張廷執爭取到機會。”
張御考慮了一下,看去陳首執道:“元夏方面很可能會有救援,故我希望首執能夠先不用此器。”
他此行出外,也可執拿清穹之氣護身,如今隨着功行上升,他能用到的清穹之氣也是水漲船高。清穹之氣作爲玄廷廷執主要執拿之物,遲早是會暴露的,但若是能全滅來人,那麼這一切都無所謂了,有些時候必須是要有所取捨的。
陳首執望他片刻,也是思慮一會兒,緩緩頷首道:“就如張廷執所言。”他又轉首言道:“明周,令正清鎮守和嚴道友兩位前往虛空世域,儘量克壓那元夏巨舟之中人,張廷執那裡一與敵方交手,就令他們出擊。”
明周道人一個稽首,金光一閃,便去傳命了。
虛空世域陣法之內,嶽清澤、丰神常二人和鄒、衛兩名司議等了許久,見外間圍困他們的陣勢時而合攏,時而又被破開,始終無法建立起一條穩固的通路。
鄒司議心中雖是有些焦躁,甚至有一種想要發怒的感覺,越看嶽、豐二人越是不順眼,自修道以來,他的情緒可謂從來沒有如此劇烈波動過,此時他心中不由一驚,覺得自己很可能是受了邪穢的影響。
並且仔細一察,發現道行還隱隱有所折損。
這個不知道是暫時的影響,還是根基受損了。不過只要能夠成功回去,那麼還是能夠有所補救的。
嶽清澤看出了他的惶惑,他倒是很篤定,笑道:“便不相信我等,也當相信凌司議,眼下通路雖然時斷時續,可凌司議遲早是能破開此門的。”
此刻虛空世域陣勢內部,兩道金光落下,正清道人和嚴若菡二人都是出現在了戴廷執所在陣臺之上。
正清道人打一個稽首,道:“戴廷執,我等奉首執之諭令前來相援。”
戴廷執回有一禮,道:“正清鎮守、嚴上尊,有勞兩位了。”
戴恭瀚等三位廷執與正清二人先是簡單商量了一下,隨後各自分開。
正清道人和嚴若菡都是站到了陣位之上,玄廷各自賦予了兩人執拿清穹之氣的權柄,但是兩人並沒有急着將陣門封閉,反而是稍稍放開了一些。
這是欲取先予,給上面的元夏主持人看到些許希望,這樣就不會做出多餘的事,而有他們在,哪怕陣門放開後萬一有些不妥當的地方,他們也能及時救場。
元夏巨舟之內,凌成明站在主臺上端,他凝視着虛空裂隙,每次他欲要投入化機翎羽的時候,那封絕兩界的屏障就提前消失不見,
這是巧合麼?
還是此器另有玄妙?
這其實並不是什麼巧合,因爲此寶的特性就是收放不定,若是覺察到於己不利,那是一定可能會自行收斂的,雖然這看去於遮護不利,但御器之人只要不阻止,那就不會有問題。
不過……
凌成明閉上雙目,雖然鎮道之寶憑他功行難以琢磨通透其變化,可是駕馭鎮道之寶的畢竟是和他一樣的修道人,法力催動仍是有跡可循的,若是這般……
在默默感應片刻之後,他果已是隱隱摸索出了一些規律,若再這麼下去,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就能找準時機,一舉將此器震傷擊損。
張御從清穹之舟深處出來後,站在臺沿邊緣,仰首看向上空。
如果說平常鬥戰只是修道人之間的放對,那麼今次鬥戰就已經超脫了固有的層次,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
這是一場由上至下,序理分明的鬥戰,既有鎮道之寶間的較量,又是修道人之間的對抗,並且最終由人將之串聯起來。
所有事物和人落在這盤戰局之中打轉,在此中每一個人和物都有其作用,是局面的支撐點之一,缺一不可。
不過他讓陳首執握持“離空閃”不用,唯能夠運用的,就只有清穹之氣了。
但是有此,便已經足夠了。
鎮道之寶本是出自上層修道人之手,下層修士是不可能發揮出完整威能的,能否運使的好,一看是否契合,二便是看法力心光。
清穹之舟承認的是廷執的權柄,而非道法功行,身爲玄廷之上地位僅次於首執之人,自然擁有極高權柄,而在法力心光這一面,他亦是當仁不讓。
在原地調息片刻之後,氣機已然忽忽升騰到極高之處,此刻他往前踏出一步,天地轟然一震,背後清穹之氣滔天泛起,整個雲海都是翻騰了起來,上層衆多玄尊望見這等沖霄氣機,俱是爲之動容。
張御這時一擡首,眸光神光閃爍,大道目印運轉之下,已然望到了那一駕躲藏虛宇深處的在元夏巨舟之上,而在他身上氣機幾乎凝聚到實質之後,身軀卻是微微一虛,而後一道浩浩蕩蕩的清氣直奔那元夏巨舟而去!
在這氣機貫空而過之下,任何存在兩者之間的物事,無論元夏飛舟,而是星辰日月,都是仿若虛影,無從阻礙。
凌成明此刻正待拿定天歲針之際,可這時他心下卻是猛然一悸,一股強烈的威脅感從遠端滲透過來,他不由一下站了起來,往外看去,卻是看到了令人心頭震撼的一幕,卻從虛空裂隙那一端開始,一道宏盛清氣橫越虛宇而來,直落到己方這駕巨舟之上。
而所過之處,一切事物都是毀壞崩塌,而崩塌這一幕其實還未發生,只是先一步映照入他的心神感應之內。
他知是有道行極深的上層修士過來尋自己了,不由哼了一聲,自身根本道法也運轉起來。
他之道法名爲“萬笏奉一”,乃是將各種神通法術匯融一爐,並居上統攝,此法一展,神通之術能夠根據對手之神通而憑空化生出各種剋制手段,極是玄妙。
就算對手道法再是高明,到了這個境界,也強不過他多少,所以一旦遇到他人根本道法,他總能壓制對方一瞬。
高層鬥戰之中,有這麼一瞬,有時候也是足夠了。
隨後一推元夏巨舟,舟身表面一陣光波動盪,倏然間,萬光齊發,似欲逐斥來敵,然而此光方纔噴薄出去,一遇到那股涌來清氣,恰如冰雪遇烈陽,立時消融瓦解,被那燁燁清芒給一路反推了回來!
凌成明站在原地,身上根本道法不斷流轉,各色光華紛呈涌現,卻是通過方纔氣機接觸推算克壓對方之法,然而令他詫異的,道法之迴應,卻是告知他的最好辦法居然是退走,這讓他無法接受。
還未打,又怎能退?
他可是手握兩件鎮道之寶,更兼坐鎮元夏巨舟,怎麼能棄之不戰?
而在此刻,他眼眸中映現出一個大袖飄揚的年輕道人虛影,正溯着這一道被洞穿虛宇的光氣長流,似緩實快的穿空而來,在其過來之際,周圍所有一切事物彷彿都是凝固頓止下來,似唯有其一人不受此束。
隨着那身影越來越近,毫無滯礙的透過元夏巨舟,直直來至他的近處,他也是伸手向前一推,根本道法“萬笏奉一”已然祭出。
張御望着前方的凌成明,他一振衣袖,隨後向前伸出一指,“正御中天”倏然發動,下一刻,一切時間回覆流淌,身後虛宇之內,萬舟破碎,諸星皆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