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廷執舉薦金郅行,陳首執頷首道:“用生不如用熟,就讓金玄尊前往好了。”他又喚道:“明周,你去告知張廷執一聲,讓他做個安排。”
明周道人一個稽首,化光離去。
待安排好此事後,一行人邊行邊談,不多久,便來到了這駕元夏巨舟最深處,之前這裡已經查驗過一遍了,不過憑此前玄尊的道行,有些東西並不敢輕易碰觸,皆是保留着沒動。
此間有着一處足可容納尋常地星的主艙,這裡佈置着連片的湖嶽山川,遍佈着珍禽異獸,奇花異草,看着風景極好。
平常人眼中廣無邊際的所在,諸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將所有事物盡收眼底了。
林廷執道:“此間珍獸異花無數,可當時尋到的時候,據說除了那位主持之人的親信僕役,沒有一個弟子可得進來。”
韋廷執道:“元夏底層修道人在元夏也是低位卑下,而尋常人更不能算是人,未曾從元夏得有半分實利,終道也與他們毫無關係,可他們卻不得不爲元夏傾託性命。”
這時似是感受到了諸人氣機,整個山水忽然一黯,但是頂上卻是泛起了光芒,衆人擡頭往上看去,便見看到上方有一圈圈圓軌,共是三十三道,由內向外,分向不同,在天中來回旋轉,顯得井然有序。
林廷執道:“此代表的應該是元夏的三十三世道。”
鍾廷執看了一會兒,道:“這三十三條軌道,看似都是一般,其實上下分明,有三居其上,六居其中,二十四其餘居其下,如無意外,這當是象徵這些世道的地位。”
林廷執道:“據說元夏對底下修道人曾有言語,說摘取終道之後,每一世道當化爲一天,每一人都可永享真道。”
韋廷執道:“好大一個畫餅。”
不說別的,光以元夏的道念來看,將一切天序都是定死,沒有任何變動,那麼最後摘取終道,也只可能是上面之人得利,又怎麼可能分享給下面?或許有人言,終道自是人人都有享,否則爲什麼又叫終道呢?
可那不過是說服自我,大道在前,又有多少人是識得的?又有多少人是能運持,自身不得道,那便見不得道,所以這根本談不上是上下皆得利。
韋廷執看了幾遍之後,忽然又有發現,道:“首執,諸位,請看這一物。”
諸人看去,見是透過三十三軌道之後,則有一片旋轉雲霧,本來應當是此間所擬化的天候,但是在那之後,似隱隱遮藏着什麼。
陳首執一揮袖,那片雲霧頓時散了去,整個天穹上方,卻是露了出來一物,那是一張人臉,是一個道人形貌,狹長雙目,眼眸淡漠,不含半分情感,此刻似在俯視着下方,只是凝注其上便就似有宏大悠遠的道音出現。
鍾廷執看了看,道:“這東西與元夏之風格格不入,許不是元夏本來所有。”
韋廷執道:“有理,元夏覆滅萬世,聽說有一些修道人會將一些得來戰利品放在自己身邊,似這東西或許應當此舟主人自覆滅世域之中所得。”
林廷執凝視片刻,又演算了一下,道:“這東西另有玄妙,既似又非法器,卻是一時看不通透,不簡單啊。”
陳首執這時開口道:“這當是一件未曾完成的鎮道之寶。”
幾位廷執一訝,竟是鎮道之寶麼?
這……怎麼會留在這裡?
要知道,鎮道之寶無不是需要上境大能纔可祭煉的,這東西莫非是某位上境大能遺棄的?還是說,某位上層修道人在與元夏碰撞中也是失陷了?
可照理說,在莊執攝之前,沒有世域擁有自行修成的上境大能,所有的上境大能其實都是一體,就算輸了,迴歸本體,東西也當收了回去纔是,沒有道理來做這等事。
陳首執道:“這件鎮道之寶來由不必深究,上境之事,我輩多想無益,我觀此物,其中當是承載了許多道法,若我猜的沒錯,應是有道流在覆滅之前將自身道法藏於其中,以防失傳。”
幾位廷執細細聽了一下,不覺點頭,這東西至今仍然傳遞着道音,其中蘊含着數種高深功法。不過巨舟主人當是求全道法了,把此物留在這裡,應該不是爲了功法,而很可能是爲了參悟更上層的境界。
陳首執道:“元夏既然覆滅萬世,那麼我等也可興復諸世,這一門道法既然被我們見到了,那麼可尋人傳授下去,韋廷執,這件事你來辦。”
韋廷執打一個稽首,道:“韋某領命。”
一行人在這裡看過一圈之後,見再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便從這裡出來,明周道人這時現身一邊,稽首言道:“首執,各道脈真人都已是到了。”
陳首執道:“先請他們到殿上,我隨後便到。”明周道人自去傳命,他與諸廷執關照了幾句,這才往大殿來。
待至殿上,乘幽道脈單道人、幽城顯定道人,神昭道脈李彌真、上宸天贏衝等人俱是與他見禮。
陳首執回有一禮後,便言明瞭一次成功退去了元夏攻伐,並取得了不菲戰績。但亦言雖然戰果較大,可並沒有對元夏帶來太大損失,下來元夏還會繼續攻伐,直到兩家倒下一家爲止,這便需要羣策羣力了。
單道人道:“我乘幽派當與天夏同進共退。”
李彌真亦道:“天夏之興亡我亦逃脫不過,我神昭會出全力應對此局。”
顯定道人笑了笑,看了看諸人,道:“各派祖師都是聯手對敵,我輩也自當奉行此道了。”
贏衝沒有說話,只是一個稽首。
陳首執與他們一同議下了對敵之策,單道人、李彌真、顯定道人這三位求全道法之人都是答應參與後續之戰,並且隨時可以動用屬於本道脈的鎮道之寶。
在議畢之後,諸人便即退去,陳首執單獨把贏衝留了下來,兩人過去十分交好,只是後來分道揚鑣,但是如今又坐到了一起。
陳首執先與他攀談了一些過去之事,又問起了如今情形。贏衝道:“上宸天自歸併天夏後,也無有那麼多事機需贏某操心,道脈傳承自有魚真人,也就打理一些平日事務。”
陳首執道:“我知贏道兄你的本事,只是待在上宸天道脈之中,卻是屈才了,道兄可願到我這裡來做事?”
贏衝知道這機會以後不見得會有了,故沒有多少遲疑,道:“陳道兄既然相請,贏某自是願意。有何事需我做,首執儘可關照。”
陳首執道:“那我便直言了,據我所知,當日上宸天與我天夏鬥戰時,道友曾與虛空邪神建立起了牽連,並用其攻我,不知這是如何做到的?”
贏衝道:“原來是爲此事,說起來,我等初觀虛空邪神,都是一般,但其實贏某觀察許久,發現虛空邪神亦是各不相同的,而當我受虛空邪神影響之際,虛空邪神亦受我輩影響。
其中亦有一兩個能爲頗大的邪神對我道法很是感興趣,因此主動尋了過來,我與它設法溝通了幾句,用某些代價交換的它爲我出力。但這只是少數,並不是所有虛空邪神都可爲我所用的。”
陳廷執道:“這也比全無交流來的好,贏道友現在能否再聯絡上那個邪神呢?”
贏衝道:“這要看需要做到哪一步了,它們也需要好處的,而且給了虛空邪神好處,也未必是什麼好事,將來可能危害到我們自身,至於曉以大義,說那界域覆滅之事,他們或許能理解,可是說不定轉頭又將之拋卻腦後了。”
陳首執道:“那麼可能讓他們不攻襲我等,而只攻伐天外來人呢?”
贏衝道:“若只要做到此事,其實不難,虛空邪神雖然彼此之間雖然偶有鬥戰,但大多數時候都互不理由,那是因爲互相劃定好了自身的界域,所以它們只要與他們也是定劃好各自之處所,我們我們出面,它們自己便會去攻襲那些外部侵入之敵。”
頓了下,他又言道:“這方法是它們能明白的,也能能夠讓它們認可的。”
陳首執聽明白了,這是一種近道的約束,虛空邪神亂中有序,也是有自己的行事規律的,不然可能有這麼一個羣體,自己先便相互殺完了。
贏衝到底跟隨着上宸天在虛空待了數百年,對虛空邪神的瞭解比他們更多。
他道:“那麼這件事就需拜託贏道兄去做,若是有什麼需要,你可以與我言說。”
贏衝道:“倒是有一樁,要讓虛空邪神與我們說話,首先要認可力量,不是說它們畏懼力量,他們沒有畏懼這個說法,而是擁有力量才能讓它們覺得我們能拿出它們所需要的。”
陳首執道:“那讓張廷執與贏道友同往如何?”
贏衝沉默了一下,道:“可否換一人?”
陳首執看了看,道:“是可有什麼不妥當麼?”
贏衝緩緩道:“贏某曾幾度敗於張廷執之手,虛空邪神對此是能察覺出來的,故我與張廷執一同去見此輩,其或會以爲我乃弱者,未必還會聽我與它溝通之言。”
陳首執道:“原來如此,那麼,便讓武廷執與道友同往如何?”
贏衝想了想,道:“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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