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認爲,自己若是想要消除上層力量映照的影響,那麼這些力量必也必然會來排擠他。
只是上層力量並無法親自到來,映照的力量也凝聚不出來,因爲這個世域也承受不住,所以一定會藉助各種本來存有的力量來對他加以限制,這或許是人,也或是靈性之物。
要是如此,那是好事,他可以將之逐個擊破,削減。兩個力量的對抗,強盛的一方如果無法凝聚成足夠有力的一方打出去,而是分散出去,那麼反而會給另一方以機會。只要另一方自己不出問題,那麼結果已然可以預見了。
他在這裡定坐,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城西的靈性便化散了大半。
這些貧民窟的人整日在生死線上掙扎,一個個都是身軀枯槁,神容灰暗,活一天是一天,其實也就是待死罷了,再加上靈性的同化,此間幾乎就是一片絕望的死地。。
可是現在隨着靈性生物的退散,且沒有了汲取情緒和同化的靈性,使得人生機得以恢復了些許。
長久以來,臨惠市的上空一直籠罩着一股陰霾,尤其是以城西貧民窟這裡最爲嚴重,幾乎是終年見不到陽光。
然而現在,卻有一縷金光從雲層中穿透下來,投照了在這裡,暖烘烘的讓人覺得多出了一點力量,從內心深處奮發出來一絲生的希望。
而城西的靈性力量不止同化活着的生靈,還包括了大量垃圾和腐敗物,因爲在靈性生靈眼中這些這裡面也包含現世的活物,彼此之間沒有什麼區別,甚至今日同化這些腐物的靈性生靈,明日就鑽到了人的腦子和腑臟之中。
現在這些東西也隨着這場驅淨被一同化去了,等若是污穢盡除,連帶整個城西的氣息也變得清新了幾分。
許多人看着頭頂刺眼的陽光,他們眼淚流了下來,可揉過之後,還是忍不住看着上方,因爲他們生怕稍候就見不到了。
更有人跪倒在了地上,痛哭流涕,在他們的記憶中,不知道多久沒看到這樣的景象了,還有人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鼻端不再充斥那種腐敗的氣味,反而是一股淡淡舒服的味道,他們從來沒有覺得外間的氣息是如此醉人。
此刻更有很多孩童歡呼出聲,在街道上跑來跑去。
這裡的動靜也是驚動了稽事館,稽事長丹都來到高階之上用遙望鏡觀看,見到整個城西靈性全數不存在了,此刻金光閃爍,陰霾驅盡。
整個臨惠市本來是被靈性陰雲和滾滾濃煙所籠罩的,可是現在,獨獨城西這裡卻是空缺了一塊。
丹都看着那些陽光,沒覺得這是好事,反而覺得這是極大的威脅,他的手指在案上點動了幾下,皺眉道:“這是給我們找麻煩啊。”
現在正值驅趕道廬的關鍵時刻,本來市裡上層計劃很好,先是報紙造勢,對道廬進行各種挑刺,然後以此爲藉口對道廬進行徹查,而一封閉,什麼時候再開就看他們的了,這樣一步步就可安排下去了。
可現在這個情況,道廬來人居然淨化了靈性,這麼大的動靜誰都能看得見,恐怕不用一天時間,下面的民衆能知道是怎麼回事,那麼還能順利把道廬驅逐查封麼?
正他這麼想的時候,有一名廳員急步走進來,手中拿着一份報書,道:“館長,市廳署的命令到了,要我們馬上封閉城西,不讓一個人出入。”
丹都想了想,果然上面也沒有蠢人,馬上就想到了關鍵,但是方法卻有些欠妥,對面都能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了,真要想把消息傳遞出來,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或許對方還就在等着他們這麼做呢。
而且到時候泄露消息出去,市廳署的恐怕還以爲是他們稽事館辦事不利,責任要推到他們身上。
他覺得不能照做,關照那個廳員道:“你們先照這個安排下去,但記着,速度不要太快,能拖就拖,還有派遣幾個二等館員進駐到那裡,什麼事都不要做,只要待在那裡就行了,我去一趟廳署。”
廳員應下。
丹都去了市廳署後,不過一個時辰後就回來了,他此刻已然說服了那些廳署那些人。他的建議是堵不如疏,乾脆就把這場清洗靈性的動靜吹成是市廳署安排的。隨後在報紙上大肆宣揚,這樣壞事能夠變成好事。
你看道廬在這裡那麼久,城西貧民窟也沒好起來,現在我們提前處理了,我們更加不需要道廬了是不是?
當然,貧民窟的人恐怕知道真相,是瞞不住的。
但是沒關係,他們沒有發聲的渠道,也沒人會聽這些人的。他們只需要讓那些地位的市民相信就可以了。
至於那些底層小民什麼想法則不重要,這些人看着人多,但只要聚攏不起來,那就等於沒有力量,而稽事館的靈性監察涉及到了臨惠市的方方面面,不會給予這些人任何凝聚起來的空間的。
但是有一個源頭還需要解決,只要解決了源頭,那麼一切都好辦了,解決不了,這些都是無用之功。
正在他忖思辦法的時候,之前派出去查詢張御來歷的廳員回來了,並道:“館長,結果出來了。”
丹都霍然轉身,他走前幾步,雙手按在案上,身軀前傾,問道:“回來了?怎麼樣?”
廳員道:“我們把過去一百多年各個城市送來的道師註冊的名冊對比了下,南方各城之中的道廬並不存在這個人。”
現如今,城市之間的聯絡除了馳車之外,還能依靠共生的靈性生靈以靈性傳遞,可以快速的知道外部消息。
丹都自語道:“不是道廬的人,本事還不小,莫非還真是那裡來的人麼?那可真不好辦了。”
這個天地因爲演化進程之中修道人並沒有及早進入這裡的緣故,引導對生靈羣體影響最大的是大量的靈性生靈。直到修道人出身,介入世間,稍微扭轉了一些想法,但也導致這裡的道理道念與天夏並不一致,有了自己文明烙印和文明軌跡。
重要的是,生靈羣體也早早擁有了自己的靈性力量。只是早前這些人十分容易出事,還遠不如修道來的穩定,因爲要對抗靈性生靈的侵染,不得不依靠修道人。
可是現在靈性力量逐漸成熟,道廬與上層統治者也並不站在一起,上層也就漸漸不需要他們了。
丹都道:“不能讓那個人待在這裡。”
廳員試探道:“那屬下帶人……”
丹都馬上否決了,搖頭道:“不能這麼做,上面還沒有下決心和道廬衝突,儘量用緩和手段,我們也不能衝在前面當給人趟路的棋子。”
對於道師,特別有可能是山中下來的人,不想使用武力。因爲他很清楚這樣的破壞力極大,工廠、城市不能受損。
至於拉攏那更別想了,過去雖然不是沒有成功的例子,但如今這個時代,修道人越來越少,這卻也使得能修道的都是心志堅毅之人,不是沒可能被拉攏。但是似擁有這等力量,他們根本給不了對方想要的。
廳員爲難了,道:“那……”
丹都坐了下來,道:“他既然選擇了幫助人,那麼就讓幫個夠,你安排一下,讓人去和去童家說一聲,說有人可以幫他們。”
廳員心領神會,道:“館長,屬下明白。”
只是過去半天之後,城西來了一隊馬車,馬上兩邊有衛隊護送,前方有一名靈師負責開道,明明是狹窄的巷道,卻是在他放出的靈光下如虛影一樣直接穿透過去,而看其行進方向,正奔着張御所在之地而來。
馬車行進一刻,遠遠見到了張御那頂廬帳,就停了下來。當先一輛馬車上,先是下來一個衣着筆挺,留着濃須的男子,其面上有着深深的法令紋,看去是個管家的樣子,他看着不遠處那一人高的廬帳,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
他來到後方,打開馬車車門。對這裡面一個穿着長裙,帶着圓帽的白髮女子行了個禮,那個女子沒有說話,擡了示意一下,站在那裡的那名靈師對她一躬身,隨後一甩手,有白色的石子憑空飛了出去,在馬車和廬帳之間就多出了一條石子隔出來的道路。
白髮女子這時纔是下來,並攙扶着一個戴着白色紗笠的少女從上面下來,少女張望了一下,目光落在廬帳上,輕聲問道:“就是這裡麼?”
白髮女子道:“丹都說是這裡,他不敢騙我。”他對管事和那名靈師道:“你們守在這裡。”又對拿少女道:“跟我來吧。”說着,便攙着好像有些行動不方便的少女來到廬帳前方,問道:“主人在裡面麼?”
張御對外面的情形看到一清二楚,道:“兩位請進。”
說話之間,那廬帳自行分開,那白髮女子便帶着少女走入進來,不過發現外面看着自是一頂不大的廬帳,可裡面卻是空間極大,足可容納得下上百人,上方坐着一名年輕道人,但是身影面目一時看不清楚。
白髮女子目光閃爍了下,掌握靈性力量的人做到這事不難,可是修道人中她還真沒見過這樣的手段,心中道:“說不定這人真能解決女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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