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夏與天夏雖然有定約,可是定約並沒有定的那麼細,只是一個大概罷了。這也是雙方有意而爲之,都給彼此留下可以另行操作的餘地。
向司議方纔言及元夏不可攻襲天夏,可若不是元夏就沒有關係,那就是在約誓定義上的規避,若是將某些人開革出元夏,無論這些人要做什麼,其所作所爲自然算不到元夏頭上了。
諸人也是明白他的意思,當然這裡面只可能動用小股力量,若是大股力量的話,他們也未必能拿捏得住。
這樣也具備可行性,因爲下層界的情況不明,肯定不涉及大戰,所需挑選出幾個外世修道人,表面上將之踢出元夏,然而再讓其去往天夏下世做事便可。
只要這些人還需要元夏的避劫丹丸和法儀,那就離不開元夏,仍舊需要聽從他們的命令,所以操作起來也是容易的很。
有司議道:“向司議的話倒是可行,可就算此事解決了,又怎麼把人送進那一層地界?送一個兩個還好說,多了勢必不可行,可人少了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有人道:“黃司議那裡不是有一條暗線麼,讓此人設法把這個世域的情況暗中探聽清楚,我們再做決定就是了。。”
黃司議卻是不願意了,他道:“諸位何必惦記黃某這裡,我這暗線並非是這麼用的,還有更大的用處。”
他費了這麼大精力安排進去的人手,自然是希望此人能至天夏上層,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現在還未見到成果,就急急投入到一個情形不明的地界中。那肯定會引起天夏的注意,這樣他也撈不到什麼好處,這讓他如何情願?
而在對面,站在下殿諸位上的全司議出聲道:“此事關乎到我元夏下一步攻伐天夏之大計,只要能探查這方世域清楚裡間情形,不管有用無用,都可都算黃司議你大功一件。”
黃司議不覺有些心動,但還沒有答應,只是看向上殿主位上的過司議,後者緩緩道:“既然全司議這般說了,那麼便可照此行事。”
黃司議見事情定下,倒也覺得可行,畢竟那棋子還什麼事情都沒做,將來能不能達到他所期望的地位,也很難說,現在既然有一份看着唾手可得的大功擺在面前,那他自是可以接手下。至於那棋子的安危,與他自己的功勞相比,自然不用去多考慮了。
但他想了想,也沒有把話說滿,而是道:“我只能是儘量嘗試,不可能讓我這暗線平白無故的暴露出來,而且現在的消息傳遞,主要由他來尋我,我等想要聯絡他,還要等待機會。”
全司議道:“只要黃司議願意就是了,這事可以斟酌安排。”他看向過司議,“過司議,我們先來商量一下,哪些人可爲我等所,如何?”
過司議緩緩道:“可以。”
萬道人示意了一下,蘭司議會意,當即提出了幾個人選,當然這只是上殿推出來的,下殿肯定也要推薦與之相當的人選。
全司議道:“這幾個人可信麼?”
蘭司議道:“要說可信,便是我們自己人也不見得可信,但是可以讓他們有不得不爲的理由。”
向司議笑了笑,道:“那要好好籌謀一番了,只靠避劫丹丸,如今可未必能拿捏住此輩。”
隨着有人明確投靠天夏,還有天夏駐使的宣揚作用,元夏這邊外世修道人也是明白,天夏那邊可能是有對抗避劫丹丸的力量的,所以這些人的忠誠很值得懷疑。
蘭司議道:“解決此事也是容易,令每個人再吞服一枚丹丸,令之無法悖離初願便可。相信他們知道該是如何做的。”
天夏,虛空世域。
重岸忽然從定坐之中醒了過來,眼前的景物也慢慢從一派森嚴宮闕變作了氣海山水,方纔恍惚之中,他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並經歷了一幕幕事端。
他細想了下,知道這應當是那寄附在自己身上的殘餘神魂加強了侵染。
好在當初自家老師手段還算高明,他並沒有因此亂了自我,不然今天他可能就是另外一個人了。
而今他所學到的功法,完全是從那神魂之中將本源奪來,並藉此成道,所以二人之間有着割捨不開的牽連。
不過這也不是完全沒有壞處,他之前修煉其實不是正常的路數,在修煉過程中也沒有與任何同道與他交流切磋過。
可是這些的記憶的“復現”,這是彌補了這一缺環。
別的不說,就是那些修煉當中遭遇到的種種困惑,突破境關時的欣喜,還有那些翻閱道書時的感悟,都是一齊涌入了進來,進而慢慢填補了他根基上的不足。
就在他試着消化這些東西的時候,外面有一名弟子來報,說是曾駑來訪。他立刻道:“快請。”
曾駑與他已算熟識,因爲今日是休沐,所以到來之後,便是與他品茶論道,重岸也是正好藉此提出與其切磋一番,好印證神魂之中所得。
曾駑欣然應下,一場比鬥之後,他卻是佩服道:“道友的道法提升當真是快,我記得上回道友還無法應付我之攻勢,今次卻是從容破解,如道友這般天資卓絕之人我在元夏時見得也不多,道友若不是出身在下層世域,或許此刻修爲已然超過我了。”
因爲封閉了那一段記憶,所以對待重岸他與之前沒什麼兩樣,好像絲毫沒有察覺出來任何破綻。
重岸道:“曾道友取笑了,你之道行遠勝於我,我又怎敢在道友面前稱大?”他又道:“道友方纔說我這等人在元夏也不多見,那麼想必元夏之中資質出衆之人也還是不少的。”
曾駑神情微肅,道:“的確有不少。”
他自身的資質就特別出色,但是在元夏,凡是能夠修至上境的,又有哪個不是從無數人中脫穎而出的呢?資質稍差一點,早就被打壓下去做僕從了。
重岸道:“元夏果然勢大,對了,雖然聽道友說了許多元夏的事,但倒是未曾聽道友如何說過自己。”
曾駑嘿了一聲,道:“我這裡也沒什麼好說的,若不是我修煉成了玄尊,如今也依舊是元夏的一個尋常弟子罷了,根本不會引人注目。”
重岸道:“我記得道友還有一個道侶,也是從元夏出來的。”
“霓寶啊。”
曾駑精神一振,道:“不瞞你說,若沒有霓寶,就沒有今日之我,而便是投向天夏這等九死一生之事,她也願意與我一同來。”
重岸感嘆道:“你們二位都能順利從元夏脫身出來,還能一起在天夏相互扶持,當真是幸運,也是讓人羨慕。”
曾駑哈哈笑了起來,道:“確實是曾某的幸運,我們二個人一齊脫身出來,也實屬運氣了。她的功行雖然較我爲低,但她卻明事理,重情誼,若無她,我也走不到今日。”
重岸嗯了一聲,道:“霓道友倒是令人敬佩,不知在下可有機會拜訪?還能順帶討教一些問題。”
曾駑自無不可,道:“可以啊。說來你我相識了數載,道友還未曾去我那裡作過客呢,這倒是我的不是了,不如今日……”
重岸本待就此應下,可忽然微微一皺眉,他道:“方纔我與道友切磋,卻是有了一些感悟,還是改日吧。”
曾駑也不疑他,道:“說得也是,我輩修道人若有感悟,不能耽擱了,道友且先回去,你我改日再是一晤好了。”
重岸與他在此告辭,回到了自己居殿之內,隨着神魂感應逐漸加強,他與那無面道人之間的感應越來越強。但平日無可能突破最外圍的屏護,今時有感,定然是利用寶器了,看來是急着相召他會面。
只是對方這麼急,他倒也需瞭解元夏到底想要做什麼。
通常他們聯絡,都是通過紙鶴傳遞,當中並不直接接觸,而且他是休沐,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出去。只能過幾日再言。
三天之後,休沐日結束,他照理巡遊,在經過虛空壁壘的時候,負天圖一道光芒照下,同樣有光氣擦過了飛舟上的一枚紙鶴。
重岸的意識頓被帶了出去,那無面道人正在那裡等着,他道:“何事喚我?”
無面道人道:“長話短說,我今次喚你前來,是因爲元夏那邊已有安排,會給設法增加一個功勞,你做好準備。”
“這麼快?”
重岸有些詫異,不管是自己記憶之中的殘餘,還是曾駑的口述,都可看出元夏做事都是非常極端的,若是沒有上命壓下來,那從來都是能拖就拖,可若是一旦有上命到來,那一定是處置的極快的。
眼下這個情況倒似如此,那說明背後一定有一位足夠分量的人壓着。
他問道:“準備如何做?”
無面修士道:‘此事不急,還需要慢慢安排,有一件事卻需要你立刻去做。”
重岸表面皺了皺眉,心中卻是留意起來,道:“什麼事?”
無面修士道:“天夏近來又有一個下層世域出現,我等決定效仿前回,再投一個神魂入內,只是現在還不方便動手,需你把這個世域的情形弄清楚。”
重岸本能感覺到,目的絕然不止於此,但他沒多言,只道:“如今我早已從下層出來,而且我與那下層也無牽連,此事不好辦,不過我會盡量找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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